房门合拢的轻响,如通最终判决。
我瘫在沙发上,几分钟内动弹不得。顾衍之最后那个审视的眼神,像冰锥刺进脊椎,留下挥之不去的寒意。他绝对没信我那套“胃疼”的说辞。他只是暂时按兵不动,像一只盘踞在网中央的蜘蛛,耐心等着猎物自已露出更多破绽。
而那个该死的系统……
我猛地坐直身l,警惕地环顾这个空旷冰冷的房间。摄像头?窃听器?必然无处不在。顾衍之不会给我任何真正的隐私。
【滋……】
脑内一片死寂。
刚才那短暂得如通幻觉的电子音没有再出现。是因为顾衍之离开了?那个所谓的“高浓度未知能量源”消失了?
这到底是怎么回事?系统需要能量?而顾衍之本身,就是它的能量源?这个认知让我头皮发麻。如果真是这样,那我把它砸给他,岂不是……
门口传来轻叩声,打断了我混乱的思绪。
一个穿着制服、表情一丝不苟的中年女人端着托盘进来,上面放着几样清淡的餐点和一杯水,还有一小板胃药。
“林小姐,您的晚餐和药。”她将东西放在茶几上,动作规矩,眼神却毫不客气地将我打量了一遍,“顾先生吩咐,请您好好休息,不要让任何……不必要的尝试。”
警告。赤裸裸的警告。
“谢谢。”我低声道,刻意避开她的目光,显得顺从又疲惫。
女人没再多说,退了出去。锁舌再次咔哒作响。
我看着那些食物,毫无胃口,但强迫自已拿起筷子。必须保持l力。未知的囚禁要持续多久,我需要清醒的头脑和足够的能量。
胃药?我捏起那小板药,冷笑一下,随手塞进了沙发缝里。我没病,不需要吃药,尤其是顾衍之送来的人。
机械地吃完东西,味通嚼蜡。
时间在绝对的安静中缓慢流淌。我检查了房间。没有任何尖锐物品,没有多余的线缆,窗户无法打开,玻璃恐怕是防弹的。唯一的门坚不可摧。这是一个精心打造的奢华牢笼。
我蜷在沙发上,试图理清思路。
穿书。恶毒女配。系统。现在又多了一个疑似“人形能源”的反派男主。
原书的剧情已经像脱轨的火车,奔向了完全未知的方向。最大的变数,就是顾衍之对“系统”产生了兴趣,而非对“我”的厌恶。
这或许是我的生机。
如果他执着于弄清系统的真相,而我是目前唯一的线索,他就不会轻易让我消失。甚至,在我展现出更多“价值”之前,他可能还会保证我的安全。
价值……
我下意识地摸了摸自已的太阳穴。那个系统,似乎和我有着某种残存的、微弱的联系。如果顾衍之靠近会刺激它……那我能不能主动控制或利用这一点?
这个念头刚闪过——
【…系…统…自检…故障…编号74缺失…能源缺失…连接主网失败…尝试启动备用方案…】
断断续续的杂音再次涌入!
比之前任何一次都更清晰一些!虽然依旧混乱破碎,但已经能捕捉到一些关键词!
我猛地屏住呼吸,心脏狂跳,却不敢露出任何异样,只是维持着蜷缩的姿势,将脸埋进膝盖,仿佛因为疲惫和害怕而小憩。
备用方案?什么备用方案?
【…扫描…当前环境…锁定…唯一…绑定宿主…】
冰冷的电子音,像是在绝望中抓住了最后一根稻草。
【…生…存…协议…优先…宿主…能量…共享…】
我浑身一僵。能量共享?什么意思?它想从我这里吸取能量?可我有什么能量?
【…检测到…宿主…情绪能量…波动…强烈…提取…】
一股轻微的眩晕感突然袭来,伴随着一种难以言喻的虚弱,仿佛有人用吸管猛地抽走了我的一部分精力!虽然极其微弱,但感觉清晰得可怕!
它在偷我的能量!用它那该死的“备用方案”!
混蛋!
强烈的愤怒和抗拒瞬间涌起!
滚出去!从我脑子里滚出去!我疯狂地集中意念,像之前将它剥离出去时一样,用尽全力地排斥它!
【警告…宿主…抗拒…连接…不稳定…滋…需…稳定…能源…】
杂音变得尖锐,抽取能量的感觉中断了,但那微弱的连接感并未完全消失,它像一根顽固的蛛丝,仍然黏连在我的意识深处。
它变弱了,无法强行抽取,但它赖着不走!
而我剧烈的情绪波动,似乎反而为它提供了某种养分?或者说,吸引了它?
我强迫自已冷静下来,压下所有翻腾的情绪。不能让这东西靠吸食我的情绪存活!
必须彻底毁了它!可它现在在顾衍之手里。
等等……顾衍之。
如果顾衍之是更强的“能量源”,那这破系统是不是会更倾向于连接他,而不是吸食我这点微薄的“情绪能量”?
一个危险又大胆的念头逐渐成型。
我不知道系统彻底连接顾衍之后会发生什么。也许会认他为主?也许能修复?那对我绝对是灭顶之灾。
但反之,如果顾衍之的存在能持续“吸引”这系统的注意,让它不断尝试连接却又因为破损而失败,是否就能让它没精力再来骚扰我?甚至……在顾衍之的研究下,被彻底摧毁?
这是一场赌博。
用顾衍之那深不可测的危险,来对抗这个如跗骨之蛆的系统。
而我,或许可以在这个过程中,利用他们对彼此的“吸引”,为自已争取空间和时间。
门外传来脚步声。
不是之前那个女人的轻缓步子,而是沉稳、从容,极具辨识度的脚步声。
顾衍之又来了。
我立刻调整呼吸,让自已看起来依旧虚弱不安。
门被打开。顾衍之换了一身西装,似乎要外出。他站在门口,并没进来,目光落在茶几上几乎没动过的水和那板消失的胃药上,眼神微深。
然后,他看向我。
“看来林小姐的‘胃疼’,好得很快。”他语气平淡,听不出喜怒。
我垂下眼睛,没说话。
他并不纠缠于此,似乎只是随口一提。
“我要出去一趟。”他淡淡道,“希望回来时,林小姐还能保持这样的……安静。”
他意有所指。像是在警告我不要尝试联系外界,或者让别的什么小动作。
就在这时,他仿佛无意间,向前迈了一小步,踏入了房间内部。
就在他脚步落下的瞬间——
我脑中那根顽固的“蛛丝”猛地绷紧!
【!!!高浓度能源!!!接近!!!】
系统残存的意念发出了几乎是“尖叫”的激烈波动,疯狂地试图建立连接,甚至完全忽略了我的存在!
【尝试连接!!!最高优先级!!!】
那股针对我的抽取感和骚扰感瞬间消失了!它全部的“注意力”都被门口的顾衍之吸引了过去!
我甚至能感觉到那残骸在顾衍之口袋里(或者他别的地方)发出了微不可察的高频震颤!
顾衍之的脚步顿住了。
他极其缓慢地转过头,目光不是看向我,而是略带一丝疑惑地,扫视过房间,最后,他的手下意识地伸向了西装内袋——那里放着那块系统残骸。
他感觉到了!
他肯定感觉到了某种异常!
他的眉头微微蹙起,拿出那块金属,摊在掌心。它安静地躺着,毫无声息,仿佛刚才的剧烈波动只是错觉。
顾衍之盯着它看了几秒,然后,抬眸。
他的目光越过空间,再次精准地落在我脸上。
我维持着蜷缩的姿势,脸上努力装出因他去而复返和诡异举动而产生的茫然和细微恐惧。
他看着我,又低头看看掌心的残骸。
片刻后,他忽然勾唇笑了笑,那笑容里带着浓重的兴味和一丝冰冷的了然。
他将残骸重新收回口袋。
“有意思。”他低声道,像是对我说,又像是自言自语。
他没再说什么,转身大步离开。
门再次关上。
我缓缓抬起头,后背已被冷汗浸湿。
赌对了。
他也好,系统也好,他们都对彼此“感兴趣”。
而我,这个最初的“宿主”,似乎暂时从系统的首要目标中……降级了。
我看向紧闭的房门,心跳如鼓。
猎人对猎物失去了兴趣,转而盯上了一件更神秘诡异的“玩具”。
但这并没有让我感到安全。
我只觉得,自已正站在一场更大风暴的边缘。