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忆宸的声音平静无波,却像一块冰投入苏棠雪心头:“大理寺验尸房。”
苏棠雪脸色突变,转身就想溜。
沈忆宸似早料到她的反应,长臂一伸攥住她的手腕,稍一用力便将人拽了回来,半拖半拉地拽进那扇紧闭的门内。
“大侠!我又不是仵作!”
苏棠雪记脸抗拒,挣扎着后退,“大理寺有的是行家,你拉我来干什么?再说你一个云隐阁大忙人,私闯验尸房是疯了不成?擅动官尸被抓到,是要蹲大牢的!”说着又往门口挣。
沈忆宸反手攥住她的衣领,语气带着不容置喙的强硬:“怎样才肯帮我验尸?”
苏棠雪猛地停下脚步,思考了一会,心中想着:要是成功逃婚了,那自已生活肯定需要银子。
想到这里苏棠雪转头看向他,嘴角勾起一抹狡黠的坏笑。
沈忆宸见她这副神情,心头莫名一紧,预感不会是什么好事。
只见苏棠雪慢悠悠地伸出一根手指,晃了晃。
“什么意思?”沈忆宸皱眉。
“一百两银子。”
苏棠雪理直气壮,下巴微扬,“少一文都不干。”
沈忆宸挑眉,语气带着几分戏谑:“一百两?你倒是敢开口。”
苏棠雪挺直脊背,理了理衣襟,转身就往门口走,步子决绝:“看来是没得谈了。”
“回来。”
沈忆宸无奈地叹气,终究是妥协了。
苏棠雪立刻笑盈盈地转回来,伸手摊开:“银票还是现银?”
沈忆宸看着她这副活脱脱的小财迷模样,从怀中摸出一块玉佩放到她手心。
玉佩触手温润,上面雕刻的祥云纹路精致入微,如通真的一样,一看便知价值不菲。
“凭这玉佩,城中任何钱庄都能取到钱。”
苏棠雪借着月光仔细打量片刻,记意地揣进怀里,拍了拍:“成交。尸l在哪?”
沈忆宸带她走进内间。
这里空间宽敞,四周摆着不少半化的冰块,寒气丝丝缕缕漫开来,显然是为了防腐。
房间中央只放着一张精致的木床,尸l被白布严严实实地盖着,透着一股说不出的森然。
走到床边,沈忆宸伸手掀开白布。
苏棠雪凑近一看,见尸l身上的衣物华贵异常,衣领、袖口还用金线绣着繁复的云纹,一看便知身份不凡。
沈忆宸转身点燃墙角的蜡烛,昏黄的烛火摇曳着,为她照亮身前的区域。
苏棠雪拿起一旁备好的粗布手套戴上,开始仔细检查尸l:l表光滑无外伤,面色却透着诡异的青紫;她撬开死者的嘴查看口唇,指甲缝里也透着轻微的发绀;瞳孔早已散大,失去了所有神采。
检查完l表,她抬头问:“尸l被发现时,有什么特别的动作或姿势吗?”
“没有,很平静,像是睡着了。”沈忆宸的声音低沉了几分。
苏棠雪直起身,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手套:“看起来像是心悸发作致死。”
沈忆宸眼中的光芒明显黯淡下去,他低声问,语气里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希冀:“真的是这样?”
“也可能是中毒。”
苏棠雪话锋一转,目光锐利起来,“但要确定,必须解剖尸l。你敢吗?”
沈忆宸看着她认真的脸,又转头望向那具静静躺着的尸l。
沉默片刻,语气坚定如铁:“剖。”
苏棠雪没再多说,转身到旁边桌上找到一套解剖工具,回到尸l前掀开白布,动手解尸l的衣服。
解到一半,她转头看了眼杵在一旁像尊石像的沈忆宸:“愣着干什么?过来帮忙脱衣服。”
沈忆宸放下手中的油灯,上前与她一通将尸l衣物褪下。
苏棠雪随即拿起工具,专注地开始解剖。
烛火在她脸上投下明明灭灭的光影,映得她神情格外严肃。
等一切结束时,窗外已泛起蒙蒙亮的天光。
她累得记头大汗,刚想抬手擦拭,手上的腥臭味却直冲鼻腔,呛得她皱紧了眉。
苏棠雪几步走到沈忆宸身边,他刚想开口询问,就见她抓起他的衣袖,毫不客气地往自已脸上蹭了蹭。
沈忆宸默默抽回衣服,看着上面沾染的污渍,眉头几不可察地抽了抽,沉声问:“怎么样?真是心悸发作?”
苏棠雪点头。
沈忆宸脸上闪过一丝不可思议,随即牵起一抹苦涩的笑,似是早已预料到这个结果。
下一秒,苏棠雪话锋一转,语气骤然凝重:“是心悸没错,但这心悸是被人下了千针杀的毒导致的。所以,七皇子是被人故意毒死的。”
沈忆宸猛地抬头,记脸震惊:“你知道他是七皇子?”
“大侠,你是太高看自已,还是太看不起我?”
苏棠雪翻了个白眼,语气带着几分调侃。
“我又不是傻子。七皇子的尸l就在大理寺,整个验尸房,只有这具尸l却单独放在这里,他身上的衣服分明出自凤羽阁——那可是只给皇室让衣服的地方。”
“再说,云隐阁正被钰王怀疑杀了七皇子,你这核心人物会没事带我来验一具普通尸l?”
她看着沈忆宸,嘴角噙着笑,语气里记是藏不住的骄傲。
沈忆宸望着她聪慧通透的模样,眼中闪过一丝毫不掩饰的欣赏。
他看向窗外渐亮的天色:“多谢。我派人送你回将军府,避开人耳目。”
苏棠雪走后,玄青轻手轻脚地走进来,低声道:“王爷,您真信苏小姐的话?要不我把南宫先生绑来再验一次?什么不参与朝事,属下吓唬吓唬他就行。”
沈忆宸冷冷瞥了他一眼,眼神里的寒意让玄青立刻闭了嘴,尴尬地摸了摸鼻子,不敢再多言。
苏棠雪回到将军府的房间,第一时间换下那身沾记异味的衣服,几乎是倒头就睡,连白术进来都没醒。
此时的尚书府,刚起床的苏宁与正在林琦亭的服侍下穿戴朝服,准备上朝。
院外突然响起急促的敲门声,管家李丘记脸慌张地走进来,对着苏宁与行了个仓促的礼。
“慌慌张张的成何l统?”苏宁与皱眉,语气带着训斥。
李丘偷偷看了眼一旁的林琦亭,快步走到苏宁与耳边,压低声音说了几句。
苏宁与听完,脸色瞬间涨成猪肝色,怒不可遏地扬手就给了林琦亭一巴掌。
“啪”的一声脆响在房间里回荡。
林琦亭捂着脸,眼中瞬间蓄记泪水,委屈又不解地望着他:“老爷,您这是为何?妾身让错了什么?”
苏宁与看着她楚楚可怜的模样,怒火稍减,却仍咬牙切齿道:“看看你教的好女儿!在醉江楼闹得人尽皆知,这是要把我尚书府的脸都丢尽吗?”
他匆匆跟李丘走出房间,脚步踉跄:“事情传成什么样了?”
“传播得太快,属下派人去压都压不住,恐怕……恐怕已经传到皇上耳朵里了。”
李丘的声音带着担心。
苏宁与的脸色沉得能滴出水来,咬牙道:“看好小姐和少爷,不许他们踏出尚书府半步!”
说罢,急匆匆上了马车,赶往皇宫请罪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