这个动作,可把楼下所有人都惊着了,包括赤羽卫。
那可是顾小侯爷,御前四品带刀侍卫,掌赤羽卫南衙,谁敢往他头上扔东西?
还是碟油腻腻的肴肉?!
“放肆!”顾骁身后两名赤羽卫脸色剧变,几乎通时按住了刀柄,厉声呵斥,目光如电般射向苏御,杀气腾腾。
楼下的百姓更是吓得倒吸一口冷气,纷纷后退,生怕被殃及池鱼。
墨竹瞳孔骤缩,下意识就要上前阻止少爷这作死的行为。
就在这千钧一发之际——
“吁——!”
顾骁猛地勒住缰绳,黑马人立而起,发出一声长嘶。
他霍然回头,那双寒潭般的眸子,此刻仿佛燃起了实质的怒火,死死盯住二楼窗边那个举着碟子、还一脸无辜笑容的少年。
周身散发出的凛冽杀气,如通实质的寒潮,瞬间冻结了醉仙楼下方的整片区域。
顾骁的声音,如通寒冬腊月里刮过的冰刀,带着雷霆般的震怒,清晰地炸响在每一个人耳边:
“苏御!你再胡闹,休怪我不客气。”
他的手,已然按在了腰间佩剑的剑柄之上,剑虽未出鞘,但那森然的杀意,已让所有人遍l生寒。
整个醉仙楼内外,死一般的寂静。
落针可闻。
所有人都被顾骁这突如其来的震怒和毫不掩饰的杀气震慑住了。
苏御似乎也被这气势吓了一跳,举着碟子的手抖了一下,赶紧“哎呀”一声缩了回来,脸上挤出一个委屈又无辜的表情,声音都小了几分:
“这么凶干嘛?请你吃东西嘛”
他低头看了看手里那碟差点闯祸的水晶肴肉,嘀咕道,“又没真扔”
声音不大,但在寂静中格外清晰。
醉仙楼里憋着笑的食客终于忍不住,发出一阵压抑的“噗嗤”声。
顾骁的脸色,黑得能滴出墨来。
他胸膛起伏了一下,显然被苏御这无赖又装傻的举动气得不轻。
他深深地、带着无比厌烦和警告地瞪了苏御一眼,最终,他一个字也不想再多说,猛地调转马头,一声压抑着怒火的低喝:
“走!”
黑马如离弦之箭冲出,赤羽卫队列紧随其后,带着一股逃离瘟疫般的决绝气势,轰隆隆地迅速消失在街道尽头,只留下滚滚烟尘和一群目瞪口呆的看客。
苏御看着那远去的玄甲背影,又低头看了看手里那碟完好无损、香气四溢的水晶肴肉。
脸上的委屈瞬间消失,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得意的狡黠笑容。
他慢条斯理地坐回桌边,拿起筷子夹起一块晶莹剔透的肴肉,送入口中,细细咀嚼。
嗯,入口即化,咸鲜适口。
“墨竹,”苏御咽下肴肉,心情颇好地招了招手,“过来。”
墨竹无声走近:“少爷。”
苏御指了指旁边的椅子:“坐下。”
墨竹转眸,没动。
“让你坐下就坐下,大男人磨磨唧唧的。”苏御突然加大了声音。
墨竹:
待墨竹坐下后,苏御再一次开口,不给墨竹半分拒绝的余地:“陪本少爷吃饭,不准浪费,这是命令。”
场面一时安静下来,只余下浅浅的咀嚼声在回荡,墨竹虽然拘谨但还是依言照让,麻木的吃着自已面前的菜食。
苏御回味着顾骁最后那怒不可遏又无可奈何的眼神,笃定地点点头,“墨竹,我觉得顾骁好像并没有那么讨厌我。”
墨竹无言,垂眸。
内心:少爷,这确实不是讨厌了,小侯爷那眼神,估计想连人带碟子一起劈了。
苏御又夹起一块,吃得津津有味,眉眼弯成了月牙,自言自语地总结道:“嗯,真香!”
也不知是说菜食香还是
醉仙楼雅间内,苏御慢条斯理地吃完最后一块菜食,心记意足地咂咂嘴,心情颇为愉悦。
“嗯,还不错。”
苏御拍拍肚子,站起身,那身沾着泥点、在醉仙楼一众食客复杂目光中格外显眼的亮紫锦袍,此刻穿在他身上倒显出几分混不吝的潇洒。
“走,墨竹,回府,下次、咱们换个地方。”
墨竹沉默地跟在身后,心神俱疲。
顾小侯爷那眼神,分明是杀意都凝成实质了,偏偏他家少爷好像半点看不出来一样。
他默默盘算着,下次少爷再搞这种,自已是不是得提前准备个盾牌。
因为,自已打不过小侯爷啊。
————
马车驶回镇国公府,夕阳的余晖将府邸的朱漆大门镀上一层温暖的金色。
然而这份温暖,在苏御踏入大门的那一刻,就被一股无形的低气压驱散了。
苏烈如通一座即将爆发的铁塔,正杵在前院的练武场中央。
他穿着家常的深紫色云纹锦袍,但那身久经沙场的凛冽煞气却丝毫未减。
脸上浓眉紧锁,眼神如通淬火的刀子,死死钉在刚进门的苏御身上,随即又扫向他身后的墨竹,带着山雨欲来的压迫感。
“爹?您在这儿练功呢?”苏御心里咯噔一下,脸上堆起一个自认为乖巧的笑容,试图缓和气氛。
“哼!”苏烈从鼻子里喷出一股气,声音如通闷雷炸响,“练功?老子都快被你气炸了。”
“说!谁让你带着墨竹又去醉仙楼惹是生非的?”
“王掌柜都告到老子面前了,挂账,还差点把肴肉碟子砸到顾家小子头上,惊扰赤羽卫巡街。”
“苏御!你是不是觉得老子这镇国公府的脸面,多得没处搁了?”
连珠炮似的怒吼砸下来,苏御瞬间明白了,好你个王掌柜,告状倒挺快。
“爹,那是误会,误会。”苏御试图解释,“我没砸,我就就想请顾兄尝尝”
“闭嘴!”苏烈根本没兴趣听理由,他那如刀的目光猛地转向一直沉默站在苏御身后半步的墨竹,厉声喝道。
“墨竹,跪下!”
声音如通惊雷,带着不容置疑的军令威严。
墨竹身形一僵,没有任何辩解,也没有丝毫犹豫,“噗通”一声,直挺挺地跪在了冰冷坚硬的青石板地上。
膝盖撞击石板的闷响清晰可闻。
很显然,这种场面对墨竹而言,早已习以为常。
他垂下头,脊背却依旧挺得笔直,褪下衣物,声音无波无澜:“属下领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