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清辞离开后，萧玦端坐在会客厅内，指尖无意识地摩挲着茶杯边缘。窗外的阳光透过雕花窗棂洒进来，在他脸上投下明明暗暗的光影，让人看不透他的心思。
“王爷，这沈小姐的话……”立在一旁的亲卫秦风忍不住开口。他是萧玦身边最得力的助手，跟随他多年，深知自家王爷的性子，从不轻易信人。
萧玦抬眸，眸色平静无波：“她的话，半真半假。”
“半真半假？”秦风有些不解。
“影阁与萧景渊勾结是真，但她特意前来告知，恐怕不止是‘提醒’这么简单。”萧玦淡淡道，“镇国将军府与七皇子素无往来，沈清辞为何要蹚这趟浑水？”
秦风想了想：“会不会是……想借王爷之手，对付七皇子？”
“有可能。”萧玦不置可否，“但她一个深闺少女，为何要对付七皇子？”
这正是萧玦疑惑的地方。沈清辞的动机太过模糊，让他不得不心生警惕。
“属下再去查查沈小姐的底细？”
“不必了。”萧玦摆摆手，“既然她想借刀，本王不妨看看这把刀，能不能用。”
萧景渊的小动作，他早已看在眼里，只是懒得理会。但这次，对方竟敢雇佣影阁来刺杀他，已是触及了他的底线。沈清辞的出现，恰好给了他一个动手的理由。
“去，把影阁与萧景渊勾结的证据，‘不经意’地送到御史台张大人的案头。”萧玦吩咐道。
张御史是出了名的铁面无私，最恨皇子结党营私、勾结江湖势力。让他来弹劾萧景渊，再好不过。
“是！”秦风领命而去。
萧玦看着杯中晃动的茶影，嘴角勾起一抹极淡的弧度。沈清辞……有点意思。
……
几日后，御史台果然发难。张御史在朝堂上弹劾七皇子萧景渊，指控他暗中勾结影阁杀手，意图不轨，虽未直接提及刺杀靖安王一事，却列举了数桩影阁近期犯下的案子，桩桩都与萧景渊的势力有所牵连。
此事一出，朝野震动。萧景渊在众人眼中一直是温和有礼、与世无争的形象，谁也没想到他竟会暗中与杀手组织勾结。
皇帝震怒，当即下令彻查。萧景渊百口莫辩，虽有几个心腹大臣为他辩解，却架不住张御史证据确凿，加上萧玦在一旁看似无意地补充了几句“影阁近期确有异动，曾在王府附近出没”，更让皇帝疑心大起。
最终，萧景渊虽未被定罪，却被皇帝斥责了一番，罚禁足于府中三月，闭门思过。他暗中培养的势力也被趁机打压了不少，元气大伤。
消息传到沈府，沈清辞正在绣架前刺绣。听到碧月的汇报，她手中的银针微微一顿，随即恢复如常，嘴角却漾起一抹不易察觉的笑意。
萧玦果然没有让她失望。这一步棋，走得恰到好处。既打压了萧景渊，又没有暴露她自已，还让萧景渊吃了个哑巴亏，只能自认倒霉。
“小姐，您听说了吗？七皇子被禁足了！真是大快人心！”碧月兴奋地说，“听说还是靖安王殿下在朝堂上帮了忙呢。”
“哦？有这等事？”沈清辞故作惊讶，“靖安王殿下果然刚正不阿。”
她心里清楚，萧玦此举，既是为了报复萧景渊的刺杀，也是在试探她。他想看看，这个在背后推波助澜的少女，到底有何目的。
“只是可惜，没能扳倒他。”碧月有些惋惜。
“急什么。”沈清辞放下绣针，伸了个懒腰，“好戏才刚刚开始。萧景渊根基未稳，经此一劫，短时间内再难有大动作，我们正好可以趁这个机会，让自已的事。”
她所说的“自已的事”，便是查清父亲当年遇袭的真相。如今萧景渊被牵制，她也能腾出手来，专心调查此事。
……
萧景渊被禁足后，京中暂时平静了许多。沈清辞借着探望祖母的名义，再次去了慈云寺附近，这次终于找到了那位父亲当年的亲兵。
亲兵名叫赵勇，因腿伤退伍，如今在山下开了家小药铺，日子过得清贫却安稳。见到沈清辞，他先是惊讶，随即激动地跪了下来：“大小姐！”
“赵叔快起来。”沈清辞连忙扶起他，“我今日来，是有件事想请教您。”
赵勇知道她的来意，叹了口气：“大小姐是想问将军当年的事吧？”
沈清辞点点头，眼中记是恳切：“赵叔，我知道您当年是父亲最信任的亲兵，那场战役的细节，您一定很清楚。我父亲……真的是战死的吗？”
赵勇沉默了片刻，眼中闪过痛苦和愤怒：“大小姐，不瞒您说，将军当年的死，绝非意外！那是一场阴谋！”
沈清辞的心猛地一沉，尽管早有预料，亲耳听到还是忍不住颤抖：“赵叔，您告诉我，到底发生了什么？是谁干的？”
“那天，我们接到消息，说有一小股蛮夷在边境骚扰，将军便带了一队亲兵前去围剿。可到了地方，却发现是个陷阱！对方根本不是蛮夷，而是一群穿着蛮夷衣服的黑衣人，个个武功高强，显然是有备而来！”赵勇的声音带着哽咽，“他们的目标很明确，就是将军！我们拼死抵抗，可对方人太多了……将军为了掩护我们撤退，自已留了下来……”
“那些黑衣人，您能看出他们的来历吗？”
赵勇摇摇头：“他们很谨慎，没留下任何线索。但我记得，他们使用的兵器，不是蛮夷的风格，反而像是……京城那边流出来的制式。”
京城的制式？
沈清辞心中一凛，难道是朝中有人勾结外敌，谋害父亲？
“赵叔，您还能想起其他细节吗？比如，有没有看到什么特别的标记，或者听到什么特别的名字？”
赵勇皱着眉，努力回忆着：“标记……我想想……对了！有一个领头的黑衣人，脖子上好像戴着一块玉佩，玉佩上刻着一个‘李’字！”
“李？”沈清辞默念着这个姓氏，心中迅速思索着京中姓李的权贵。
定安侯府李家？礼部尚书李大人？还是……
“大小姐，您一定要查清楚真相，为将军报仇啊！”赵勇泣声道。
“您放心，赵叔，”沈清辞郑重地说，“我一定会查明真相，还父亲一个公道！此事关系重大，还请您保密。”
“大小姐放心，我懂。”
离开药铺，沈清辞的心情格外沉重。线索指向了京城李家，范围虽然缩小了，但依旧难以确定。定安侯府势大，与皇室联姻，根基深厚，若是他们动的手，想要扳倒他们，绝非易事。
看来，她需要更多的证据，也需要更强大的助力。
回到府中，沈清辞正沉思着如何进一步调查李家，却接到了靖安王府的帖子，说是靖安王殿下感念她前几日的提醒，特备了薄宴，邀请她过府一叙。
沈清辞看着帖子，眼中闪过一丝了然。萧玦这是……要与她摊牌了？
也好。有些事，是该摊开来说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