书房的门在身后沉重地合上，发出“咔哒”一声轻响，像是隔绝了外界，也隔绝了江瑟最后一丝侥幸。
这间书房极大，几乎抵得上半个卧室。
整面墙的红木书柜高耸入顶，散发着陈旧纸张和冷冽木香。
厚重的深色窗帘半掩着，光线昏暗，更显得气氛压抑窒闷。
陆凛的轮椅无声地滑到巨大的黑檀木书桌后，背对着她，面向窗外。
江瑟局促地站在书房中央，像是个等待审判的囚徒。
手腕上被他捏过的地方还在隐隐作痛，提醒着她方才的屈辱和危险。
空气中弥漫着他身上独有的雪松冷香，混合着书卷气，无孔不入地侵袭着她的感官。
她不知道他带她来这里要让什么。
惩罚？
警告？
还是继续那令人难堪的“礼仪教导”？
时间一分一秒流逝，沉默像粘稠的胶质，包裹得她几乎喘不过气。
他终于动了，操控轮椅缓缓转过身，面朝她。
昏暗的光线下，他的五官轮廓愈发深邃，眼神晦暗不明，看不清情绪。
“过来。”
他命令，声音在寂静的书房里显得格外清晰，带着不容抗拒的威压。
江瑟心脏一缩，指尖掐进掌心，强迫自已迈开僵硬的腿，走到书桌前。
“倒茶。”
他指了指桌上那套昂贵的紫砂茶具，旁边放着一个小巧的红泥小炉，上面煨着一壶清水，刚刚滚沸，冒着袅袅白汽。
江瑟愣了一下。
带她来书房，只是为了让她倒茶？
她不敢多问，依言上前。
茶艺她略懂一些，母亲在世时教过她。她尽量让自已动作流畅优雅，温杯、置茶、冲泡……
然而，他的目光如有实质，冰冷地钉在她身上，审视着她每一个细微的动作。那目光让她紧张，手指微微发颤。
就在她将冲泡好的茶汤注入品茗杯，准备奉给他时——
“错了。”他冷冰冰地吐出两个字。
江瑟动作一顿，茫然地看向他。
“水温太高，毁了这泡茶。”他眼神锐利，“重泡。”
江瑟看着那壶滚水，明明是他让她来倒茶，水也是刚刚才沸的……但她不敢争辩，只能默默将第一泡茶倒掉，重新开始。
第二次，她格外小心。
“手腕力度不对，茶汤色泽不均。”
他甚至没尝，只看了一眼就否定了。
第三次。
“奉茶的姿势，礼仪老师白教了？”
第四次……
他总能挑出毛病。
江瑟渐渐明白，他根本不是要喝茶，他是在用这种方式消磨她，折磨她，让她清晰地认识到自已在他面前的卑微和渺小。
额角渗出细密的汗珠，手腕因为反复冲泡而酸软无力。
她咬着下唇，强忍着委屈和怒火，一次又一次地重复着枯燥的动作。
在她不知道第几次将茶盏奉上时，他没有立刻挑剔，而是抬眸，目光幽深地落在她脸上。
她的脸颊因为忙碌和紧张泛起淡淡的红晕，睫毛湿漉漉地垂着，在下眼睑投下一小片阴影，紧抿的唇瓣透着一丝倔强和隐忍。
像，又不像。
阿阮不会露出这种隐忍倔强的表情，她总是天真烂漫，像一张白纸。
可眼前这个女人……有种别样的生动，即使是在被迫屈服的时侯，眼底深处也藏着不肯熄灭的火苗。
这种认知让他莫名烦躁。
他忽然伸手，不是接茶，而是握住了她捧着茶盏的手。
江瑟猛地一颤，滚烫的茶汤溅出几滴，落在她手背上，瞬间红了一小片。
她痛得吸气，却不敢松开手。
他的手很大，完全包裹住她微凉的手指，指尖带着薄茧，摩挲着她细腻的皮肤，带来一阵战栗的酥麻。
“连杯茶都端不稳？”
他声音低沉，带着一丝嘲弄，目光却紧紧锁住她，不放过她脸上任何一丝表情变化。
他拉着她的手，将茶盏缓缓送到自已唇边，就着她的手，浅啜了一口。
灼热的呼吸拂过她的指尖，湿润的触感一掠而过。
江瑟浑身僵直，从指尖到头皮都在发麻。
这个动作太过亲密，太过暧昧，充记了掌控和玩弄的意味。
“还是不行。”
他松开手，语气嫌弃，仿佛碰到了什么脏东西，
“重泡。”
江瑟看着自已手背上被烫红的地方，又看了看他那张冷漠完美的脸，一股酸涩直冲鼻尖。
她低下头，掩去眼底的情绪，沉默地转身，准备继续这无休止的折磨。
就在转身的刹那，她的目光无意间扫过他书桌一角——那里随意放着一本摊开的皮质笔记本，页脚微卷，似乎经常被翻阅。
而摊开的那一页上，清晰地写着一个名字——
【阮清秋】
旁边还用钢笔狠狠划了几道凌乱的痕迹，力透纸背，充记了压抑的愤怒和……痛苦。
阮清秋？
阿阮？
江瑟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她猛地停住脚步，几乎要控制不住地去抓那本笔记！
“看什么？”
陆凛冰冷的声音骤然响起，带着警觉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他猛地合上了笔记本，动作快得惊人！
江瑟吓得魂飞魄散，瞬间收回目光，心脏狂跳，几乎要撞出胸腔。
他发现了？！
他会不会以为她在窥探他的秘密？
轮椅碾过地面的声音逼近。
他来到她面前，巨大的阴影将她完全笼罩。
冰冷的手指再次攥住她的手腕，比之前任何一次都要用力，疼得她眼泪差点掉下来。
“我有没有告诉过你，”
他俯身逼近，气息喷在她耳畔，冰冷刺骨，带着浓重的警告意味，
“不该看的东西，别看？”
“我……我没有……”
江瑟声音发颤，试图辩解。
“撒谎。”
他打断她，另一只手猛地抬起，捏住她的下巴，迫使她抬起头，面对他阴骇人的目光。
他的眼神黑得吓人，里面翻滚着暴戾和某种被侵犯领地的极度不悦。
“看来，给你的教训还不够。”
他拇指粗暴地擦过她的下唇，力道大得让她尝到一丝血腥味，
“让你总是学不乖。”
他的目光落在她泛着水光、微微红肿的唇瓣上，眼神骤然变得幽深而危险，像是黑暗中盯紧了猎物的野兽。
江瑟恐惧得浑身发抖，下意识地想要后退。
他却攥得更紧，捏着她下巴的手指缓缓下滑，抚过她纤细的脖颈，停留在她剧烈跳动的脉搏上。
那冰冷的触感，让她起了一层鸡皮疙瘩。
“你说，”
他缓缓凑近，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灼热的呼吸交织，声音低沉沙哑，充记了致命的危险气息，
“该怎么罚你，才能让你记住……什么是规矩？”
他的目光，牢牢锁定了她的唇。
江瑟脑中一片空白，只剩下无尽的恐惧。
他要干什么？
难道……
就在他的唇即将落下的瞬间——
“砰！砰！砰！”
书房的门被急促地敲响，管家的声音带着一丝罕见的惊慌传来：
“先生！不好了！白小姐她……她晕倒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