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凛的手指依旧停留在江瑟的后颈，冰冷而带有某种掌控的意味。
那一下不轻不重的揉捏，比直接的暴力更令人胆寒。
“捏碎它”三个字，如通毒蛇的信子，缠绕上她的心脏。
江瑟猛地低下头，避开他慑人的目光，声音细若蚊蚋：
“……我吃饱了，可以先回去吗？”
她必须立刻逃离这里，逃离这个随时会失控的男人。
陆凛盯着她发顶的旋涡，没有说话。
那沉默像一张无形的网，将她越收越紧。
就在江瑟几乎要窒息时，他终于慢条斯理地收回手，拿起餐巾再次擦拭每一根手指，仿佛刚才的触碰玷污了他。
“礼仪老师下午两点到。”
他语气恢复了一贯的冰冷，仿佛刚才那个散发着嗜血气息的男人只是她的幻觉，
“学不好，今晚就没饭吃。”
他用最平淡的语气，说着最残忍的话。
“是。
”江瑟应声，几乎是踉跄着逃离了餐厅。
回到那间巨大却冰冷的卧室，她反锁上门，背靠着门板缓缓滑坐在地。
不行，她不能一直这样被动下去。
一年时间太长，变数太多。
陆凛的疯批和阴晴不定远超她的想象。
她必须想办法掌握更多的信息，或许……能找到一点自保的筹码。
她的目光再次不受控制地飘向那个梳妆台。
阿阮。
这个名字，那张照片，是陆凛身上唯一的裂痕，也是她目前唯一能窥探的突破口。
但昨晚的警告还历历在目，脖颈似乎还在隐隐作痛。
“锁起来……”
他低沉的威胁在耳边回响。
江瑟打了个寒颤，用力掐了自已一下，强迫自已冷静。
不能冲动，必须等待时机。
下午两点，礼仪老师准时到来。
那是一位表情严肃、一丝不苟的中年女人，眼神锐利得像能洞察一切不合规矩的细节。
站姿、坐姿、用餐、饮茶……甚至是一个眼神，一个微笑的弧度，都被严格规范。
“背再挺直一些！陆家的夫人不能有丝毫懈怠！”
“嘴角的弧度太大了，要含蓄，要优雅！”
“手指！兰花指！对，就是这样，保持住！”
江瑟像个提线木偶，被反复摆弄。
一个下午的高强度训练，让她浑身肌肉酸痛，精神紧绷到了极点。
最让她心惊的是，那位老师时不时会看着她，尤其是她的脸，流露出一种复杂的、近乎挑剔的审视，然后喃喃自语：
“……这里还是不太像，眼神不够纯净……”
像？像谁？
答案呼之欲出。
江瑟的心不断下沉。
她不仅是个冲喜工具，一个替身，甚至还要被精心“修剪”成另一个人的模样？
这种认知让她胃里泛起阵阵恶心。
训练结束时，她几乎虚脱。
礼仪老师向不知何时出现在门口的陆凛汇报：
“先生，夫人很聪明，学得很快。只是有些细节，还需要时间打磨。”
陆凛坐在轮椅上，目光淡淡扫过江瑟苍白的脸和微微颤抖的手指。
“嗯。”
他没什么表情地应了一声，“明天继续。”
礼仪老师躬身退下。
房间里又只剩下他们两人。
陆凛操控轮椅来到她面前，抬手。
江瑟下意识地瑟缩了一下，闭紧眼睛。
预想中的掐捏没有落下。
他的指尖只是轻轻拂过她的唇角，将那个被礼仪老师反复调整过的、僵硬微笑的弧度往下压了压。
“笑得太假。”
他评价，声音里听不出情绪，
“比哭还难看。”
他的指尖带着微凉的温度，在她唇边停留了片刻。
那触感莫名让她想起昨夜他掐着她脖子时，那冰冷与滚烫交织的恐怖。
她猛地睁开眼，对上他深不见底的眸子。
他也在看她，目光幽深，仿佛透过她，在努力寻找着另一个人的影子，却又因为找不到而流露出极细微的不耐和烦躁。
这种眼神，比直接的暴力更伤人。
江瑟的心像是被细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的刺痛蔓延开。
她猛地偏开头，躲开了他的触碰。
陆凛的手顿在半空。
空气瞬间凝固。
他眼底那丝不耐烦迅速被阴鸷取代，周身气压骤降。
“躲？”
他薄唇微启，吐出一个冰冷的字眼。
江瑟心脏狂跳，知道自已又触怒了他。
他猛地伸手，不是碰她的脸，而是攥住了她纤细的手腕，将她狠狠往前一拽！
江瑟猝不及防，惊呼一声，整个人失去平衡，跌坐在他的轮椅前，额头差点撞上他的膝盖。
姿势屈辱而被动。
他俯下身，阴影将她完全笼罩。另一只手撑在轮椅扶手上，将她困在他的方寸之间。
雪松与药物的冷冽气息强势地包裹住她，带着不容抗拒的压迫感。
“看来一下午的礼仪白学了。”
他捏着她的手腕，力道大得让她痛呼出声，
“还没学会……什么叫‘顺从’？”
他的目光落在她因疼痛和恐惧而微微张开的唇瓣上，眼神骤然暗沉下去，带着一种危险的、混沌的光芒。
江瑟吓得浑身僵硬，连呼吸都忘了。
他捏着她手腕的拇指，开始暧昧地、缓慢地摩挲她内侧细嫩的皮肤，带来一阵阵战栗的酥麻。
那动作充记了掌控和玩弄的意味。
“还是说，”
他低下头，薄唇几乎要贴上她的耳垂，灼热的气息混合着冰冷的语调，冰火两重天，
“你在用这种方式，引起我的注意？嗯？”
最后一个尾音上扬，带着致命的沙哑和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江瑟浑身血液仿佛都冲到了头顶，又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我没有！”
她挣扎起来，声音带着哭腔和屈辱，
“你放开我！”
她的挣扎似乎刺激了他。
他低笑一声，非但没有放开，反而将她拉得更近。
就在这剑拔弩张、几乎要擦枪走火的时刻——
“凛哥哥？”
一个清脆娇柔、带着些许不确定和惊喜的女声，突然从卧室门口传来。
这个声音，像一把钥匙，瞬间打开了陆凛身上某个开关。
他周身那股针对江瑟的疯狂和暴戾瞬间消散，捏着她手腕的力道也猛地松开。
他几乎是瞬间抬起头，循声望去，脸上第一次出现了近乎……恍惚和难以置信的神情。
江瑟猝不及防被松开，狼狈地跌坐在地毯上。她捂着发红的手腕，下意识地看向门口。
只见一个穿着白色连衣裙、长相清纯柔美的女孩站在那里，正睁着一双小鹿般无辜清澈的大眼睛，怯生生又充记期待地看着陆凛。
当看清女孩脸庞的瞬间，江瑟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
那张脸……竟和梳妆台照片里的女孩“阿阮”，有八九分相似！
甚至比她……更像！
女孩的目光掠过跌坐在地的江瑟，闪过一丝极快的轻蔑和得意，随即又恢复纯净无邪，她看着陆凛，声音甜得发腻：
“凛哥哥，是我呀，我回来了……你不认识我了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