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
前记
周三下午的图书馆,靠东边第三个窗边的位置,是他的固定座位。
而我,总会提前十分钟,小心翼翼地占据他对面那张桌子。这成了我一周里最隐秘、最固定的仪式。
他今天穿了一件简单的白色毛衣,袖口微微卷起,露出清瘦的手腕。他看得很专注,偶尔指尖划过书页,发出极轻的沙沙声。
我面前摊着一本厚厚的习题集,却吝啬地只分给它十分之一的注意力。余下的光,全用来描摹他的眉眼,他低垂的睫毛,他偶尔因为思考而轻抿的嘴唇。
空气里弥漫着旧书纸张和阳光的味道,还有一种,我叫不出名字,却因他在而变得格外好闻的气息。我希望时间就在这一刻凝固,但又卑微地期待他能抬起眼,哪怕只是无意间,扫过我所在的方向。
2
初遇
记得初次相遇时那场夏日的大雨,来得猝不及防。
空气里还弥漫着午后的燥热,天色却骤然沉了下来,乌云压境,紧接着豆大的雨点便噼里啪啦地砸落,瞬间连成一片瓢泼之势,将整个世界笼罩在哗哗的雨声和水汽氤氲的朦胧里。
宋晚星小跑着冲到公交站台下,拍了拍溅上水珠的裙摆,有些懊恼。夏天嘛,雨总是来得急去得也快,可眼前的雨幕厚重绵密,丝毫没有要停歇的意思,反而愈演愈烈,这在那时是少见的。宋晚星不太喜欢下雨,潮湿的水汽裹挟着尘土的气息,沾湿的裙角贴在皮肤上,总会带来一种黏腻不清爽的感觉。
那天是为了给夏依挑选生日礼物,宋晚星特意想去东一街那家她念叨了很久的精品店。没想到刚赶到这个临时歇脚的站台,就被这场不期而至的大雨困住了。
站台下零星站着几个同样被雨困住的人。宋晚星下意识地拢了拢背包,目光不经意地扫过周围,却察觉到似乎有几道视线落在我身上。是旁边几个同样在躲雨的女生,她们凑在一起,眼神时不时地飘向宋晚星这边,低声交谈着什么,嘴角还带着些许笑意。
宋晚星微微一怔,下意识地低头检查自己——是刚才跑得太急头发乱了还是衣服被雨打湿了哪里不妥心中有些许不自在和疑惑,完全没意识到她们的注意力并非全然在自己身上。
直到宋晚星顺着她们略显羞涩和好奇的目光,不经意地微微侧身,才蓦然发现——就在她的斜后方,站着一个男生。
他穿着干净的白色衬衫,身形清瘦挺拔,安静地倚靠着站台的广告牌,仿佛自成一方天地。雨水带来的微风拂动他额前微卷的黑发,他正微微侧头望着连绵的雨幕,侧脸线条清晰利落,下颌到脖颈的弧度干净好看。明明只是安静地站在那里,却像一幅被雨水浸润过的清新画卷,带着一种不经意间吸引所有人视线的魔力。
那几个女生看的,是他。
宋晚星的心跳似乎漏了一拍,慌忙转回头,假装继续看雨,脸颊却不由自主地微微发热。站台下的空间仿佛一下子变得逼仄起来,雨声依旧喧嚣,却似乎又掺杂了自己有些慌乱的心跳声。
空气里湿漉漉的,混合着泥土、青草和他身上隐约传来的、像是洗衣液留下的极淡清冽气息。
原来,这场令人烦闷的骤雨,也并非全无好处。它困住了宋晚星前往目的地的脚步,却意外地将一个仿佛从漫画里走出的清瘦少年,推到了她的身旁。
宋晚星僵直地站在原地,目光死死地盯着前方被雨水冲刷得模糊的街道,仿佛能从那一片水汽中研究出什么深奥的学问。心脏在胸腔里不争气地加速跳动,一下一下,敲打着耳膜,几乎要盖过哗啦啦的雨声。
背后的视线仿佛有了实质的温度,让宋晚星从脖颈到脊背都泛起一阵细微的、难以言喻的紧张感。她甚至不敢稍微偏一下头,生怕任何一个微小的动作都会暴露自己的不自然,或者更糟——与他的目光发生哪怕零点一秒的交汇。
那几个女生的窃窃私语声低低地传来,像细小的蚊蚋,听不真切,却更让人心慌意乱。她们是在讨论他吗他注意到她们了吗他……又会不会注意到自己这个像木头一样杵在原地、浑身写满不自在的人
时间在雨水的滴答声和宋晚星的胡思乱想中变得粘稠而缓慢。每一秒都像是被拉长了数倍。她偷偷地、极其缓慢地调整了一下呼吸,试图让自己看起来更放松一些,结果却因为太过刻意,反而差点同手同脚。
就在她内心兵荒马乱之际,一辆公交车碾过积水,呼啸着进站,溅起一片水花。站台上等待的几个人顿时动了起来。
宋晚星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几乎想也没想就跟着人群朝车门挪动——甚至忘了这辆车是否通往她要去的东一街。只要能暂时离开这个让人窒息又莫名悸动的空间就好。
人群轻微的推挤中,她下意识地侧身避让。
就在那一瞬间。
她的手臂,极其轻微地,擦过了他微湿的衬衫袖口。
冰凉的、带着雨水湿意的布料触感,底下却似乎能隐约感受到一丝温热的体温。
像是道微弱的电流猝不及防地窜过皮肤。
宋晚星猛地一颤,几乎是弹跳般缩回手,心脏骤然提到了嗓子眼,脸颊轰地一下烧了起来。慌乱地甚至不敢去看他有没有反应,低着头像只受惊的兔子,匆匆挤上了车。
投币,找位置,坐下,一系列动作做得僵硬又慌乱。
公交车门缓缓关闭,引擎发出沉闷的轰鸣,重新驶入雨幕。
宋晚星这才刚抬起头,透过布满水痕的车窗,望向站台。
他依然站在那里,清瘦的身影在朦胧的雨景中显得有些孤单,又格外清晰。雨水似乎小了一些,但他并没有上车,只是静静地看着车辆驶离的方向。
他……是在等另一辆车吗
刚才那短暂的、几乎不能称之为接触的触碰,他感觉到了吗他会觉得宋晚星很奇怪吗
公交车加速,他的身影在后视镜里越来越小,最终消失在氤氲的水汽和宋晚星的视线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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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靠在椅背上,长长地、无声地舒了一口气,仿佛刚刚经历了一场漫长而耗神的考试。抬起手,指尖无意识地碰了碰刚才擦过他衣袖的地方,那里似乎还残留着一丝若有若无的、冰凉的触感,和一种难以言喻的、扰人心绪的悸动。
窗外,雨还在下。夏依的礼物还没有买。
但宋晚星的脑海里,却反复回放着公交站台下,那个穿着白衬衫、清瘦安静的侧影。
这场雨,好像突然变得不那么令人讨厌了。
她瞥向公交车玻璃上那个影子,玻璃上投射出一个模糊的、带着水光的轮廓,映出她微微发红的脸颊和闪烁不定的眼神。玻璃窗外是飞速倒退的、被雨水洗刷得格外鲜亮的绿树和街道,而窗内的倒影里,却仿佛还残留着方才站台上那一幕清晰的定格——他微湿的黑发,清瘦的侧影,以及那短暂触碰时,袖口冰凉的湿意和其下隐约的温热。
心脏依旧跳得有些失序,像揣了一只慌不择路的小鹿。
虽然不知以后是否还有幸可以见面,或许那次短暂的、甚至未能称得上交汇的相遇,只是人海中最寻常不过的一枚水滴,转瞬便蒸发于各自忙碌的生活轨迹中。
但是,仅仅是刚才那惊鸿一瞥,那无意间的手臂相擦,就像一枚轻盈却深刻的羽毛,悄然在宋晚星心湖最柔软的地方落下了它的印记,荡开一圈圈细微却持久的涟漪。
公交车摇摇晃晃,载着满车湿漉漉的空气和宋晚星的心事,驶向未知的下一站。窗外的雨声渐渐变小,天空隐约透出些许亮色。
她知道,这场雨终会停歇,街道会很快被晒干,仿佛什么都不曾发生。
但有些东西,似乎不一样了。
比如,宋晚星开始期待下一个雨天。
3
再次相见
没想到这路公交车也能到达东一街。车辆慢悠悠地停靠在站台,宋晚星随着稀疏的人流下了车。天空依旧飘着濛濛细雨,轻柔地笼罩着街道。
她刚抬手遮在额前,准备小跑向那家心仪的精品店,却忽然听到一个略带不确定的声音从侧后方传来：
宋晚星
她脚步一顿,一丝诧异掠过心头——没想到在这里,会碰到认识的人。
是同班的同学一个非常喜欢学习的学霸,就比如此时她还在捧着一本书。站在公交站牌下面,抬头望向自己。
两人短暂交流后,宋晚星知道李昕是过来购买书籍的。
接着凑巧李昕回家的公交车就到了,两人便就此告别。
宋晚星和李昕告别后,便转身向那家精致的礼品店走去。店内暖黄的灯光和琳琅满目的小玩意稍稍驱散了雨后的沉闷。她仔细挑选了一个音符形状的晶莹剔透的水晶摆件,知道热爱音乐的夏依一定会喜欢。
包装好礼物,任务完成,心里却并未感到轻松。外面的天空虽然不再下雨,但灰蒙蒙的云层依然低垂,空气湿热,粘腻地贴在皮肤上,让人无端生出几分莫名的烦躁。她决定不去挤公交车,转而走向隔壁街那家以清爽果茶出名的奶茶店,打算歇歇脚,避过这阵闷热。
脚步不疾不徐地踩着略微潮湿的人行道,路过李昕提到的那家书店时,宋晚星的目光习惯性地朝明亮的橱窗内扫过。
就是这不经意的一瞥,让她的心跳骤然漏了一拍。
玻璃窗内,一排书架前,那个穿着微湿白衬衫的清瘦身影赫然映入眼帘。
他也在。似乎正在专心致志地寻找着什么书籍,微蹙着眉,指尖在一排书脊上缓缓滑过,神情专注而安静。
宋晚星的脚步瞬间钉在了原地。
一种莫名的冲动让她想推开那扇玻璃门走进去,仿佛被无形的线牵引着。可下一秒,理智又迅速回笼——现在进去像什么样子他会怎么想会不会觉得她是故意跟过来的这个念头让她脸颊微微发烫,刚刚在站台的慌乱和那细微的触碰记忆瞬间复苏,带来一阵心虚。
就在她犹豫不决、内心天人交战的这短短几秒内,书店里的情况已然发生了变化。
只见他像是终于找到了目标,修长的手指从书架中抽出一本书,眉宇间掠过一丝不易察觉的舒缓。他拿着书,径直走向前台结账。
宋晚星的心一下子提了起来！他要出来了！
几乎是想也没想,身体先于大脑做出了反应——她猛地转过身,迅速蹲了下去,假装认真地系起自己那双鞋带根本没有散开的帆布鞋。手指胡乱地在鞋面上摸索着,心脏在胸腔里砰砰狂跳,仿佛做了什么亏心事怕被当场抓获。
她甚至能听到书店门被推开的清脆铃铛声,以及不疾不徐走近的脚步声。
脚步声越来越近,从她身边经过,没有停留,带着一阵极淡的、混合着书店墨香和他身上那股清冽气息的风,渐渐远去。
宋晚星这才长长地、偷偷地舒了一口气,像是经历了一场极限逃生。她慢慢站起身,脸颊因为刚才的紧张和些许羞窘而泛着红晕。
她一边在心里暗骂自己没出息,一边却又忍不住抬眼,望向那个渐渐远去的背影。
目光不由自主地落在他手中那本刚刚购买的书上。封面的色彩鲜明活泼,画风独特——
竟然是一本漫画书好像是……最近很受欢迎的那部科幻题材的热门漫画。
这个发现让宋晚星微微一怔。
穿着干净白衬衫、气质清冷得像月光一样的少年,和一本充满想象力与热血故事的科幻漫画……这种奇妙的反差感,让她心中那个惊鸿一瞥的模糊印象,忽然间多了一抹生动而真实的色彩。
他原来……也喜欢看漫画吗
这个小小的、意外的发现,像一颗投入湖面的小石子,在她心里轻轻荡漾开一圈微妙的涟漪。那股莫名的烦躁似乎被冲淡了些许,取而代之的是一种难以言喻的、细微的好奇。
宋晚星站在原地,望着那个捧着漫画书的清瘦背影消失在街角,心里那点因反差萌而生出的细微好奇,像投入静湖的石子,漾开的涟漪久久未平。
她深吸了一口雨后潮湿闷热的空气,试图压下心头那点莫名的悸动,转身继续走向奶茶店。
点了杯加冰的青柠茉莉,清甜微酸的口感稍稍驱散了暑气。她坐在靠窗的高脚凳上,无意识地用吸管搅动着杯中的冰块,目光却不由自主地飘向窗外,循着他离开的方向望去,尽管那里早已空无一人。
玻璃窗上模糊地映出她自己的倒影,以及一抹挥之不去的、带着书卷气的清冷侧颜。
她忍不住想,他看漫画时会是什么表情也会像寻常男生那样,因为热血的剧情而眼神发亮吗还是依旧那副安静疏离的模样,只是指尖轻轻翻过彩页
这个念头让宋晚星的嘴角不自觉地弯起一个极浅的弧度。原来他并非遥不可及的天边月,也有着这样……近乎可爱的喜好。
杯中的冰块渐渐融化,杯壁沁出冰凉的水珠。窗外的天色依旧沉闷,但她心里的那点烦躁却不知不觉散尽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微甜的、揣测的乐趣。
她甚至开始有点后悔刚才的胆怯。如果……如果刚才鼓起勇气走进书店,假装也在找书,会不会有机会和他说上一句话哪怕只是问一句你也喜欢这本漫画,也好过现在这样,只能靠着一点模糊的猜测和想象来填补那份好奇。
唉……她轻轻叹了口气,对自己临阵退缩的表现感到些许懊恼。
就在这时,包里的手机震动起来。是妈妈发来的消息,问她礼物挑得怎么样了。
宋晚星回复着消息,心思却有一半还停留在刚才的惊鸿一瞥上。她低头打字时,目光扫过自己刚才假装系鞋带时碰过的鞋面,脸颊又微微热了起来。
真没出息啊,宋晚星。她在心里默默想着。
可是,那种心跳加速、手足无措的感觉,却又带着一种隐秘的、难以言喻的吸引力。
她将喝完的饮料杯扔进垃圾桶,推开奶茶店的门走了出去。空气依旧湿热,但她脚步却轻快了些许。
走向公交站台的路上,她忍不住又朝那家书店望了一眼。橱窗明亮,书架前却已空无一人。
心里掠过一丝淡淡的失落,但很快又被一种微妙的期待取代。
这座城市说大不大,说小不小。既然能有第一次的不期而遇,谁又能说不会有第二次呢
她开始期待,下一次相遇会在何时何地。或许是在某个阳光更好的午后,在那家书店的漫画区或许是在某个街角的便利店,他正拿着那本漫画书结账
到那时,她希望自己能比今天勇敢一点点。
至少,能抬起头,迎上他的目光,而不是慌乱地蹲下去,系那双根本没有散开的鞋带。
公交车缓缓进站,宋晚星踏上车门,找了个靠窗的位置坐下。窗外熟悉的街景缓缓向后移动,她的指尖在手机屏幕上无意识地滑动,最终却点开了搜索框,输入了那本她瞥见的科幻漫画的名字。
夕阳的余晖透过车窗,洒在她专注的侧脸上,也照亮了屏幕上跳跃出的、丰富多彩的漫画海报。
暗恋的心情,就像此刻窗外的天气,闷热里带着一丝捉摸不定的清风,让人心烦意乱,又忍不住心生向往。而所有关于他的细碎片段,都是这闷热夏日里,最让人心神不宁又甘之如饴的秘密。
4
知晓你的名字
新学期伊始,空气里还残留着夏日末尾的燥热,但已掺入几分秋日的清爽。宋晚星抱着新领的课本穿过略显喧闹的走廊,走向高一（三）班的教室。开学第一天,总有种百废待兴的忙乱和新鲜感。
她找到自己的座位坐下,刚把书本整理好,上课预备铃就清脆地响了起来。班主任李老师踩着铃声走进教室,教室里瞬间安静了不少。
同学们,新学期好。李老师站在讲台上,笑容和煦,首先欢迎大家正式成为高一的学生,接下来三年我们将一起度过。按照惯例,我们先按座位顺序做个简单的自我介绍,让大家熟悉一下。
宋晚星的心跳没来由地快了几分,有些期待,又有些莫名的紧张。自我介绍总是能让她发现一些假期过后变得不一样的同学,或者……听到一些熟悉又陌生的名字。
前面的同学依次站起来,名字大多耳熟能详,是初中部升上来的老面孔。轮到中间一组时,一个清冽温和的声音在不远处响起：
大家好,我叫傅晏清。
傅晏清
宋晚星猛地抬起头,循着声音望去。
只见隔着一个过道,斜前方靠窗的位置,一个清瘦挺拔的身影站了起来。
干净的白色衬衫,微卷的黑发,侧脸线条利落干净——竟然是他！
公交站台下,雨幕中那个惊鸿一瞥的少年；书店橱窗后,专注翻阅漫画书的侧影！
宋晚星的心脏骤然收紧,手下意识地攥住了桌角,指节微微用力。怎么会是他他怎么会在这里
仿佛感应到她的注视,正在做简短介绍的沈聿珩目光不经意地扫过这边。当他的视线掠过宋晚星明显带着惊诧的脸庞时,似乎也微微顿了一下,那双清澈的眼眸里极快地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一种了然的、极浅的笑意,对着她几不可查地轻轻颔首,仿佛在说好巧。
他竟然……记得她
这个认知让宋晚星的耳根瞬间烧了起来,她慌忙低下头,假装去捡掉在地上的笔,心脏却在胸腔里失控地狂跳,撞得她耳膜嗡嗡作响。
傅晏清同学初中部时不在我们学校,可能有些同学还不熟悉。李老师适时地补充了一句,印证了宋晚星的猜测。
他坐下了,背影清隽,依旧带着那种淡淡的疏离感,但此刻在明亮的教室里,却莫名地比在雨天的站台下更显得真实可触。
一整节课,宋晚星都有些心神恍惚。老师讲了什么,她几乎没听进去多少。目光总是不由自主地、小心翼翼地飘向那个隔着一个过道的斜前方座位。
她看到他认真听课的侧脸,看到他低头记笔记时微垂的睫毛,看到他干净的白衬衫领口和偶尔因为思考而轻抵着下颌的指尖。
那个在雨中清冷如画、在书店专注安静、有着喜欢科幻漫画这样反差爱好的少年,原来一直和她生活在同一个校园里。他们可能曾无数次擦肩而过,在食堂排过同一列队伍,在图书馆借阅过同一排书架的书,却直到那个雨天的车站,命运才仿佛刻意安排般地,让她的目光真正地落到了他的身上。
而现在,他不仅有了名字——傅晏清,还和她分到了同一个班级,就坐在离她不到两米远的地方。
不再是转瞬即逝的幻影,不再是人群里匆忙的过客。
下课铃响,周围瞬间喧闹起来。宋晚星看到有几个原本初中就和他同班的同学自然地走过去和他说话,他站起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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简洁而有礼,脸上带着浅淡的、恰到好处的笑意,比起刚才自我介绍时的疏离,似乎多了一丝不易察觉的熟稔。
宋晚星坐在自己的座位上,没有动。她只是假装整理着书本,用眼角余光悄悄注视着那边。
她看到他从书包里拿出笔袋,那支他曾在站台无意识转过的黑色中性笔安静地躺在里面。
她还看到,他拿出下节课的教材时,一本色彩鲜艳的书角不小心从文件夹里滑出了一点——正是那本她见过的科幻漫画。
果然是他。
宋晚星迅速低下头,嘴角却忍不住微微扬起,一种混合着巨大惊喜和微妙缘分的甜蜜感悄悄在心底蔓延开来。
窗外,阳光透过干净的玻璃窗,洒在崭新的课桌上,也勾勒出他清瘦的轮廓。
高一的新学期,因为某个突然闯入视线、并且发现原来一直都在的人,而瞬间变得鲜活明亮起来。
她知道,那些关于雨天的短暂记忆和模糊心动,从此将有了一个清晰的名字和可以期待的、每一天都能见面的后续。
她的暗恋,似乎终于不再是她一个人的、遥不可及的独角戏了。尽管舞台上的另一个主角,对此可能才刚刚有了一个模糊的认知,但同处一个教室的距离,已经让一切变得触手可及,又令人心跳加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