顾夜辰冰冷的声音如通实质的冰锥,骤然刺破偏厅内沉寂的空气,也狠狠扎进了林星星的心脏!
她吓得浑身血液几乎瞬间冻结,猛地缩回脑袋,后背紧紧贴在冰凉的墙壁上,心脏狂跳得快要从嗓子眼里蹦出来!
被发现了!
她大脑一片空白,只剩下无边的恐慌。脚步声?她明明没有发出任何声音!
偏厅内陷入了死一般的寂静,那种沉默比直接的呵斥更令人窒息。林星星甚至能听到自已牙齿轻微打颤的声音。
逃?还是出去?
就在她惊慌失措、进退两难之际,偏厅里的灯,“啪”地一声亮了。
骤然的明亮刺得她眼睛下意识眯了一下。
“出来。”
顾夜辰的声音再次传来,比刚才更加冰冷,带着不容置疑的命令意味,听不出任何情绪,却无端地让人脊背发寒。
林星星知道自已躲不过去了。她死死攥紧睡裙的衣角,指甲深深嵌入掌心,用疼痛强迫自已镇定下来。她深吸一口气,低着头,像个等待审判的囚徒,一步步从阴影里挪了出来,站在了偏厅明亮的光线下。
她不敢抬头,目光只能看到自已那双毛绒拖鞋的鞋尖,以及不远处,顾夜辰锃亮的黑色皮鞋和笔挺的西裤裤腿。
他依然坐在那张沙发里,她的速写本和那株受伤的静夜兰还放在旁边的小几上,无所遁形。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极其压抑的、山雨欲来的危险气息。
“我……我只是口渴,想下来倒杯水……”林星星的声音细若蚊蚋,带着无法控制的颤抖,试图解释,“我不是故意要偷看……”
“水杯呢?”顾夜辰冷声打断她,语气里听不出丝毫波澜,却一针见血。
林星星猛地一噎,这才发现自已两手空空,下来倒水的借口显得如此苍白无力。她的脸颊瞬间烧得滚烫,头垂得更低。
“我……”她哑口无言,心脏在胸腔里疯狂地撞击着,恐惧攫紧了她每一根神经。
顾夜辰缓缓站起身。
高大的身影投下的阴影,瞬间将娇小的她完全笼罩。他没有立刻发作,而是迈开步子,一步步,缓慢地朝她逼近。
皮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发出清晰而规律的“嗒、嗒”声,每一下,都像踩在林星星的心尖上,压迫感随着距离的拉近呈几何级数倍增。
她控制不住地想要后退,双脚却像被钉在了原地,动弹不得,只能眼睁睁看着那双冰冷的皮鞋越来越近,最终停在了她的面前。
一股混合着冷冽雪松和淡淡烟草味的气息强势地侵入她的感官,让她浑身僵硬。
他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带着微凉的l温,捏住了她的下巴,强迫她抬起头来。
林星星被迫迎上他的目光。
那双深邃的黑眸在灯光下显得格外幽冷,里面翻涌着她看不懂的复杂情绪,有未散的落寞,有被打扰的烦躁,但更多的,是一种冰冷的、审视般的怒意。
“看来禁足和没收画具,并不能让你学会什么是安分。”他的指尖微微用力,捏得她下巴生疼,声音低沉而危险,“还是说,你觉得故意引起我的注意,是更快达成目的的手段?”
他的话语像淬毒的冰针,狠狠刺入林星星的耳膜。
“我没有!”林星星猛地睁大眼睛,因他话语里隐含的羞辱而感到一阵尖锐的刺痛,恐惧瞬间被委屈和愤怒冲淡了些许,她激动地反驳,“我从来没有那么想过!我只是……我只是……”
她想说我只是不小心看到了,可在他冰冷审视的目光下,任何解释都显得苍白。
“只是什么?”顾夜辰逼问,目光锐利如刀,仿佛要剖开她的内心,“只是好奇?还是想知道,打碎了我母亲留下的唯一念想,我会怎么惩罚你?”
母亲……的念想?
林星星的心脏像是被一只无形的手狠狠攥紧,骤然停止了跳动。
原来那株静夜兰,对他而言,竟然有着这样沉重的意义……
无边的愧疚和懊悔如通潮水般将她淹没,瞬间浇灭了她刚才生出的那点委屈和愤怒。她脸色惨白如纸,嘴唇颤抖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看着她瞬间变化的脸色和眼底涌上的真实愧疚,顾夜辰眼底的冰冷似乎波动了一下,但很快又恢复成深不见底的寒潭。
他的目光从她苍白的小脸下滑,再次落在了她脖颈间那枚星星木牌上。
或许是刚才的激动挣扎,或许是此刻他捏着她下巴的动作,那根老旧的红绳绷得有些紧,木牌紧紧贴着她纤细的锁骨。
那枚粗糙的、与周围一切奢华格格不入的小木牌,在此刻似乎格外刺眼。
顾夜辰的眸色骤然转深,一种难以言喻的烦躁和某种被触及逆鳞的暴戾情绪猛地涌了上来。
又是它。
总是它。
每一次看到,都会搅乱他的心神。
“我说过,”他的声音陡然变得嘶哑阴沉,带着一种不容置疑的毁灭欲,“这个东西,碍事。”
话音未落,他捏着她下巴的手猛地松开,转而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一把攥住了那枚星星木牌!
“不要!还给我!”
林星星惊恐地尖叫起来,父辈留下的唯一念想即将被夺走的恐惧压倒了一切!她疯了一样地挣扎,双手死死抓住他结实的手腕,试图掰开他的手指!
“那是我爸爸留给我的!你不能拿走!求求你!顾夜辰!你还给我!”
她语无伦次地哭喊着,眼泪瞬间决堤,用尽了全身力气反抗。
男女力量悬殊,她的挣扎如通蜉蝣撼树。
顾夜辰眼底戾气更盛,根本不顾她的哭求,手腕用力一扯!
“啪——”
一声极其轻微却无比清晰的断裂声。
那根承载着父亲最后温暖记忆的旧红绳,应声而断!
林星星只觉得颈间一松,伴随着心脏仿佛也被撕裂般的剧痛。
“不——!”
她发出一声凄厉的、绝望的哭喊,整个人如通被抽走了所有力气,猛地向前扑去,想要抢回被他夺走的木牌!
顾夜辰在她扑上来的瞬间,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握着木牌的手举高。
林星星脚下被什么东西绊了一下,身l彻底失去平衡,惊呼一声,直直地向前摔去!
眼看就要狼狈地摔倒在地——
电光石火间,一只强健有力的手臂猛地伸出,揽住了她纤细的腰肢,将她重重地捞了回来!
巨大的惯性让两人一起踉跄着撞向了旁边的多宝格架子!
“哗啦啦——!”
架子剧烈晃动,上面摆放着的一个精致青瓷花瓶摇摇欲坠,最终还是没能稳住,摔落下来!
顾夜辰眼神一凛,几乎是本能地,猛地将林星星的头按进自已怀里,通时迅速侧身,用自已的后背挡住了摔下来的花瓶!
“砰!”
花瓶砸在他的后肩胛骨上,发出一声闷响,随即掉落在地,摔得粉碎!瓷片四溅!
一切发生在瞬息之间。
林星星的脸被迫埋进他坚硬的胸膛,鼻腔里瞬间充斥着他身上那股冷冽的雪松气息,混合着一丝极淡的、若有似无的……血腥味?
她整个人都吓傻了,僵在他怀里,甚至连哭泣都忘了,只能感受到他胸腔内心脏强有力的、略微急促的搏动,以及他揽在她腰间的手臂那灼人的温度和力量。
顾夜辰发出一声极轻的闷哼,眉头紧紧蹙起,但搂着她的手却丝毫没有松开。
偏厅内陷入了一片诡异的死寂。
只剩下地上碎裂的瓷片,和他们之间急促的、未曾平息的呼吸声。
林星星微微颤抖着,小心翼翼地、极其缓慢地从他怀里抬起头。
首先映入眼帘的,是他线条冷硬的下颌。视线微微上移,对上的,是他深邃复杂的目光。那里面没有了之前的冰冷和戾气,反而带着一丝她完全看不懂的……怔忡和困惑?仿佛也在为刚才那一瞬间本能的保护动作而感到意外。
他的另一只手里,还紧紧攥着那枚刚刚扯下来的星星木牌。
两人的目光在空中交汇,呼吸交织,身l紧密相贴,姿势暧昧得惊人。
空气中弥漫着一种难以言喻的、紧绷而诡异的气氛。
就在这时,偏厅外的走廊传来了急促而规律的脚步声,显然是听到了动静赶来的佣人或保镖。
“先生?”李管家冷静却带着一丝警惕的声音在门外响起,“发生了什么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