陆烬选我做契约新娘,只因我像他那葬身火海的白月光。
新婚当晚,他掐着我的下巴警告:
三年为期,记住你的身份,你永远不配怀上我的孩子。
我垂眼顺从,藏起所有情绪。
第一年,我穿她最爱的素白长裙,梳起她一样的微卷长发。
第二年,在他睡前时一次次柔声哄唱,连呼吸和音调都模仿得恰到好处。
第三年,在他的白月光死而复生需要植皮时,主动献出半身皮肤。
三年扮演,只为怀上他的孩子。
当我终于如愿时,他却用枪抵着我的额头:
要命还是孩子
我夺过枪毫不犹豫朝自己开了三枪。
那个向来冷静自持的男人,第一次彻底慌了。
后来,他抛下一切来到我门前,双眼通红:
柔柔,我爱的是你……
我一手牵着孩子,一手挽着与他容貌酷似的男人,低头浅笑:
可惜,我爱的从来都不是你。
1
我刚从睡梦中哭醒,就看到了手机新闻推送。
苏氏千金苏清清大火幸存,奇迹生还,陆氏总裁欣喜若狂,两人在街头热情拥吻。
苏清清,就是陆烬那位据说已葬身火海的白月光。
我点进词条,看到半小时前的新闻图片,陆烬正站在马路中间死死抱着苏清清,生怕一松手她就会消失不见。
心里顿时咯噔一下。
他最爱的苏清清回来了,我和他的三年之约也要到期了,我还有机会怀上他的孩子吗
下面的评论已然沸腾。
天啊!苏小姐真的还活着!这简直是奇迹!
听说苏小姐伤得很重,整个人身上没有一点好皮,陆总肯定会不惜一切代价救她!
这才是真爱啊!祝福!
是啊,陆烬爱苏清清爱到发疯,这三年来他没有一次睡得安稳,每次抱着我时嘴里喊的全是她的名字。
我突然有点羡慕陆烬,他还能失而复得,而我……始终找不到爱我的陆煊了。
神游之际,手机响了,是陆烬的消息,让我十分钟赶到市立医院。
我不敢惹陆烬生气,连闯几个红灯一路飙到医院。
推开VIP病房的门,浓重的药水味扑面而来。
苏清清半靠在病床上,皮肤狰狞,脸色苍白柔弱,陆烬正坐在床边,小心翼翼地给她喂水,那副样子,是我三年来未曾见过的。
我深吸一口气,走到病床前:
陆总,我来了。
听到我这么称呼,陆烬抬眸扫了我一眼,那眼神带着一丝惊讶,但又带着一丝不悦。
他放下水杯,对苏清清柔声道:
清清,你的治疗方案需要先输血建立免疫机制,她的血型和你完全匹配,可以先为你输血应急。
听到这话,我皱了皱眉,陆烬居然知道我的血型,其实我自己都不太清楚。
苏清清抬起水汪汪的眼睛,看向我,眼里满是震惊:
烬,宋小姐她长得和我好像啊!
说罢又想起什么,抬起手捂着脸依赖地靠回陆烬身后,声音娇弱:
可惜我变成这副鬼样子,哪里还能和宋小姐相提并论……烬,我不治了,你让我走……
陆烬心疼地吻在她的脸侧,低声哄着:
不行,我好不容易找到你,你就是你,即使变老变丑,我都会一直爱你。
医生正在评估她的捐献资格,相信我,你很快就会好起来,变成那个明媚张扬的苏清清。
听到这话,我愣在原地,捐献捐什么捐我的皮
看到我呆滞,陆烬罕见的和我说了很多话。
我会尽量让医生避开表面的位置。
你放心,等你好了,我会补偿你,你不是一直想要一个家吗到时候我把城南那几栋联排别墅都给你。
别害怕,有我在。
他不知道我根本不害怕手术出问题,因为苏清清也在,我只是害怕我会变得很难看,害怕陆煊看到会心疼。
鬼知道我有多想见到他。
我没有拒绝植皮,我知道我只有听话,才可能有机会留下来,怀上孩子。
陆煊和陆烬是同卵双胞胎,我和陆烬的孩子也会长得像陆煊。
到那时我和陆煊之间就再也没有阻碍,我会找到他,和他组成幸福的家庭。
就这样想着陆煊的脸,我被推进了手术室。
局部麻醉并不能完全隔绝那可怕的触感和疼痛。
取皮的范围,因为苏清清的情况不稳定一次又一次地扩大。
恍惚间我想到了陆煊,要是他在的话,看到我受苦,他也会流泪的。
陆煊,你到底在哪里。
2
手术结束后,我的眩晕和呕吐越来越严重。
起初以为是免疫反应,但是大姨妈迟迟不来,我的心里燃起一撮小火苗。
几分钟后,我站在厕所,看着清晰的两条红杠出现在眼前时,我的手颤抖得几乎拿不住它。
是真的……我真的怀上了。
我现在恨不得立刻拿着东西离开,但是我知道,不可以。
结婚之前陆烬就说了,决不允许我怀上他的孩子。
这个孩子是我每次都偷偷扎洞,坚持垫枕头倒立,吃一堆难吃的补药才留下来的。
现在就离开,无非是找死。
我必须想一个周密的计划。
我吐的越来越厉害,管家心疼我给陆烬打了电话,他居然抛下苏清清回家了。
他温柔地把我抱上床,亲自帮我更换绷带、喂药。
头顶的灯光晃得人眼晕,我怔怔地望着陆烬那张和陆煊一模一样的俊脸,意识模糊间,一个藏在心底最深处的名字喃喃脱口而出。
阿煊……
声音太过虚弱,陆烬以为我是在含糊地唤他,动作顿了一瞬,更轻了些,眸色也更深了些。
这一觉睡得很沉,早上起来发现陆烬睡在旁边,紧紧搂着我。
我有点喘不上气,刚一挪动。就感觉屁股碰到了什么硬物。
陆烬也醒了,他扯开我的睡衣,掌心滚烫地烙在我微微发热的皮肤上。
眸中染上情欲,嗓音沙哑低沉,
身上倒是有点烫,但抱着还算软和。
脸也还是很美。
这是他第一次夸我,让我受宠若惊,我想起陆煊也总是这么夸我,恍惚间,两人的脸再次重合,我被陆煊压在了身下。
这一次格外温柔、格外舒服,我感受到了灵魂的颤抖。
结束后陆烬帮我清理,他漫不经心地开口:
医生说清清的排异反应有点重,别人去照顾她我不放心,我看你恢复得倒是很好,你去照顾她吧。
另外清清还有点贫血,她的血型特殊,你在旁边我也放心。
话音刚落,刚刚还火热的心瞬间坠进了冰窟。
我看着眼前的男人,心里一遍遍告诉自己:
他不是陆煊,陆煊才舍不得这样,你的目的已经达到了,是时候离开了。
当我洗漱完下楼吃早饭的时候,陆烬早已离开。
我强打起精神,打车前往医院。
刚走到苏清清病房门口,就听到里面传来娇滴滴的说话声和几个护士的奉承。
苏小姐,陆先生对您可真好啊,把这层楼都包下来了,就为了让您静养。
那位宋小姐……跟您长得是有点像,但气质差远了,陆先生也就是看她可怜吧……
正主回来了,替身当然就没用咯!有些人啊,爬床也得看自己配不配~
陆烬与我的关系,从来都不是秘密。
苏清清当然也知道,她根本没把我放在眼里。
带头说话的是苏溪溪,苏清清的妹妹,之前她曾想方设法想接近陆烬未果,所以特别讨厌我。
我推开门进去,面色平静无波:
如果你有本事,也可以试试爬上他的床,而不是在这里嚼舌根。
3
我对陆煊言听计从,那是因为我需要他。
至于其他人,我可从来都不是任人欺负的。
这时,陆烬的身影出现在门口,病房内瞬间鸦雀无声。
他目光扫过一圈,最后落在我身上:
清清今天的药换了新配方,你仔细盯着,不准出错。
我垂眸应下:好。
我拿着新送来的输液袋,仔细核对后,正准备给苏清清换上,她却突然柔柔弱弱地开口:
婉柔姐,辛苦你了。阿烬也是,非要让你来照顾我……其实我自己也可以的。
她目光状似无意地扫过我的身体上的绷带,仿佛是在说,看你多可怜,看他多爱我。
我没接话,熟练地给她换好药液。
陆烬对她有多好,我不关心。
半小时后,我正靠在陪护间的沙发上缓解愈发明显的孕吐带来的不适,外面突然传来苏清清凄厉的尖叫和东西被打翻的声音!
我心中一凛,立刻冲进病房。
只见苏清清捂着脸,痛苦地蜷缩在床上,指缝间隐约可见骇人的红疹和水泡正在迅速蔓延。
那瓶我刚换上去的输液袋还在微微晃动。
陆烬也在,此刻正脸色铁青地站在床边,一把扯下了那袋药液。
怎么回事!
啊!我的脸!好痛!好痒!
苏清清哭得撕心裂肺,
阿烬!那瓶药有问题!我的脸是不是毁了!
苏溪溪立刻跳了出来,指着我就喊:
姐夫!就是她!我刚看到她拿着药鬼鬼祟祟的,好像往这袋药里加了什么东西!肯定是她嫉妒我姐姐,下了毒!
我心头巨震,强自镇定:
陆烬,我没有。
苏清清哭得浑身发抖,透过指缝怨恨地瞪着我,
这里只有你碰过这袋药!不是你还能是谁难道是我自己害自己吗阿烬!她恨我!她恨我回来了抢走了你!她恨不得我死!恨不得我毁容!
陆烬的脸色阴沉得可怕,他盯着我,眼神里是翻涌的怒火和一种……深深的失望。
他沉默了几秒,那几秒漫长得像一个世纪。
我以为三年相处下来,他起码相信我的为人。
但是最终他冰冷地开口,每一个字都像淬了毒的冰锥:
宋婉柔,你怎么敢
虽然我早知道他会护着苏清清,但是面对他的质疑,我心里还是隐隐发酸。
眼前的男人和陆煊再次重合,他咆哮的样子就像陆煊在梦里怪我,为什么要嫁给他弟弟。
小腹隐隐传来一丝抽痛,我护住小腹,只能苍白地重复:
不是我。
苏清清却突然大度地哭喊起来:
算了阿烬!我知道婉柔只是一时糊涂,她毕竟也跟了你三年……
陆烬深吸一口气,目光复杂地在我脸上停留了一瞬,最终冷硬地开口:
来人,把清清剩的半袋液体,给她注射下去,让她也尝尝清清的痛苦。
我看着没有再开口,卸力般笑笑,主动伸出了胳膊。
我知道液体是干净的。
这是我最后一次履行作为替身的职责。
从此以后,我们两清。
当晚,陆烬就把苏清清接回了家,在医院他不放心。
他先是把苏清清抱进了主卧,然后在走廊上拦住我,语气生硬:
今天的事……我知道不是你做的。
我猛地一怔,看向他。
他避开我的目光,声音低沉:
清清她刚经历大火,心理脆弱,她情绪激动需要发泄……
我轻声打断他,脸上努力挤出微笑:
没关系的,我知道我的身份。苏小姐最重要。
然而,不知为何,我这样说完之后,陆烬的脸色非但没有缓和,反而骤然变得更加难看。
气氛一下子突然陷入了沉默,就在我转身准备回房间的时候,苏清清的惊呼声从楼上传来:
天啊!婉柔!你怀孕了!是阿烬的孩子吗
她手里拿着从垃圾桶里翻出来的验孕棒,故作惊讶。
宋婉柔!陆烬厉声喝道,大步上前。
他一把夺过验孕棒,额角青筋暴起,眼神阴鸷得可怕。
他一步步逼近我,周身散发着骇人的戾气,几乎是从牙缝里挤出声音:
现在立刻,和我去医院,打掉!
我被他可怕的样子吓得后退一步,护住小腹,试图祈求:
不要……陆烬……求你……
闭嘴!
他猛地打断我,眼中是毫不掩饰的厌恶和怒意,
我警告过你,永远不配怀上我的孩子!你竟敢暗中算计我嗯
他突然从旁边的桌子里掏出一把黑色的手枪,黑乎乎枪口直接抵上了我的额头:
说!要这个野种,还是要你的命选!
我看着他盛怒的眸子,想起这三年来我做的种种努力,忽然极轻地笑了一下:
我要这个孩子。
在他尚未反应过来之际,我猛地抬手,在夺过枪的瞬间,我毫不犹豫地调转枪口,对准自己砰!砰!砰!开了三枪!
巨大的冲击力将我狠狠掼倒在地,鲜血迅速从我身下蔓延开来,染红了雪白的地板。
剧痛席卷而来,我的意识开始模糊。
最后映入眼帘的,是陆烬那张瞬间褪尽所有血色、写满了前所未有的惊骇和恐慌的脸。
不——!!!
他发出一声撕心裂肺的、完全不似人声的嘶吼。
陆煊……真好……我终于要……见到你了……
5
我从医院太平间醒来时,最先听到的是陆烬伤心欲绝的尖叫。
我不禁皱眉,我不过是个替身,他怎么会如此伤心
来不及多想,肩膀上的枪伤痛得我汗如雨下。
旁边站着的是陆煊的发小陈默,他正帮我解开束缚带。
快走,监控只有十分钟空白期。
他压低声音,递给我一个背包。
之前我来医院照顾苏清清的时候,在走廊上碰到了他。
是他告诉我前段时间出国进修时碰到了陆煊,也是他帮我完成了这次死遁。
我想起昨晚发生的一切,现在还感觉后怕。
我故意测了一根新的验孕棒,放在垃圾桶最上层,为的就是要让苏清清看到。
我知道她一定会告诉陆烬。
主卧的床头柜里有一把手枪。
如果陆烬非要带我去打掉孩子,我就用手枪打自己然后死遁。
很显然,我还是够了解陆烬。
他选择了我设想的第二种方案,他拿枪抵着我要我二选一。
还好,一切都结束了,孩子还在。
陈默帮我换了护士服,混在交接班的人群中离开了医院。
我借陈默的名义帮我订了一张飞往国外的机票。
在候机厅,我颤抖着手给陆煊发了条信息:等我。
飞机划过万里长空的时候,我对着窗户轻轻挥了挥手,陆烬,再见了。
飞机落地时,我的双腿还在发软。
十三个小时的飞行,每一分钟都像是在刀尖上行走。
我一闭上眼睛就是陆烬用枪指着我的画面。
按照陈默给的地址,我找到了那个海边小镇,咸湿的海风扑面而来,阳光透过棕榈树叶洒下斑驳的光影。
我的心跳得厉害,手心全是汗,就要见到陆煊了,这个念头让我既期待又害怕。
转过最后一个弯,门廊下,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坐在摇椅上看书。
我的脚步顿住了。
是他。真的是他。
比记忆中清瘦了些,但依然是我心心念念的模样。
他似乎察觉到什么,抬起头,目光相遇的瞬间,时间仿佛静止了。
他缓缓站起身,眼神里全是难以置信。
小柔
他的声音颤抖得厉害,害怕这是个梦境。
我站在原地,动弹不得。
千言万语堵在喉咙口,却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他快步走来,目光急切地在我脸上巡视,最后落在我包扎着的肩膀上。
这是怎么了
他的声音带着心疼,
我再也忍不住,扑进他怀里,真实的触感让我终于确信,这不是梦。
他的手臂环住我,那么紧,那么真实。
我感觉到他在颤抖,和我一样。
对不起,阿煊,我现在才来找你。我哽咽着,
他轻轻抚摸着我的头发,声音温柔得让我想哭:
是我该向你道歉才对,是我当初不告而别,害你伤心,小柔,我以为我们这辈子都不会再见了。
我们就这样相拥了很久,直到海风吹干了眼泪,我抬起头,看着他通红的眼眶,终于开口:
我有太多事要告诉你...
他摇摇头,握住我的手:
不急,我们有的是时间。你先休息,你的伤...
我现在就要说。关于这个伤,关于我为什么现在才来,关于...我怀了孩子。
他的目光落在我的小腹上,眼神里带着错愕。
我深吸一口气,将一切都说了出来。
说完后,我低下头,不敢看他的眼睛:
我知道这一切很荒唐,但我真的没有别的选择...阿煊,你会怪我吗
陆煊很久都没有声音,就当我以为他是心中有芥蒂不要我的时候,他突然将我拥入怀中,力道大得几乎让我窒息。
对不起,他的声音哽咽,
真的对不起,对不起让你一个人承受这些,我真是个胆小鬼,因为害怕就抛下了你。
我害怕我不能给你幸福,我害怕我给不了你一个完整的家。
我抬起头,终于敢直视他的眼睛:
你不觉得我可怕吗设计了这一切...
我只觉得心疼,小柔,你这样让我怎么还的起。
我擦去他眼角的泪,抱紧他,柔声哄他:
那就用一辈子来还。
6
五年能改变很多事。
比如我现在能面不改色地面对背后的伤疤,比如陆煊自学画画在小镇上有了一百多个学生,再比如—
妈妈!螃蟹夹我脚趾头!
一个小身影炮弹似的冲进院子,浑身沙子,手里还挥舞着一只张牙舞爪的小螃蟹。
是我的儿子陆屿,他每天都把自己折腾得像个小泥猴。
我放下手里的菜刀,在围裙上擦了擦手:
又光脚跑去礁石滩了
小屿嘿嘿一笑,露出两颗和他爸一模一样的虎牙。
他把螃蟹举到我面前:
它想和我做朋友!
厨房窗口传来陆煊的轻笑。
他正在备课,阳光落在他微卷的头发上,这几年他头发留长了些,扎个小揪揪,看起来反倒比实际年龄小了。
跟你说了多少次,礁石滩要穿鞋。
我捏了捏儿子肉乎乎的脸蛋,沾了一手沙。
小屿扭着身子躲开,一溜烟跑到画板边:
爸爸!你说螃蟹只有两根手指,他会画画吗
陆煊放下画笔,把儿子抱到腿上:
那你得问问螃蟹先生,爸爸猜他应该不会。
那螃蟹先生太笨了,还是我比较聪明。
我忍着笑点头,喊陆煊赶紧去给他洗澡。
再次看到陆烬的消息,是我在中超买菜的时候,货架旁摆着几份中文报纸。
巨大的头条标题刺入眼帘:陆氏总裁高调宣布迎娶苏氏千金
配图是陆烬和苏清清并肩而立的照片,他穿着笔挺的西装,苏清清一袭白裙,笑靥如花地依偎在他身边。
郎才女貌十分登对。
我没由来的感觉到解脱,之前因为欺骗陆烬而产生的一丝愧疚感也荡然无存。
他应该感谢我,而我也衷心地祝福他。
那天晚上,我依偎在陆煊怀里,笑着说:我们永远留在这里,好不好
他吻了吻我的发顶:
好。小柔你放心,我一定把你和宝宝都养的白白胖胖的。
我看着陆煊,眼里满是心疼。
他虽然和陆烬是双胞胎,但是他们的妈妈很早就和爸爸离婚了。
分开时,妈妈带走了陆煊,结果没过多久妈妈就得急症去世了。
陆煊靠着邻居的接济长大,也正是因为这样,他有点自卑。
所以在出车祸后第一反应就是怕耽误我。
他爱我至此,我又怎么能不爱他。
眼看陆煊的吻就要落下,我轻颤着睫毛闭上眼睛。
敲门声就是在这一刻响起的,暧昧的氛围瞬间被打破。
我看了眼时钟,快十一点了。
应该是邻居,昨天威尔逊太太说会给我她新烤的苹果派。
我没多想,赤着脚走到门口,拉开了门。
门外站着的男人浑身湿透,雨水顺着黑发滴落,在白衬衫上晕开深色的水渍。
他抬起头,猩红的眼睛直直地撞进我的视线。
时间仿佛在这一刻凝固。
我下意识地往后退,手指紧紧抓住门框,指甲掐进了木头里。
陆烬。
他怎么会在这里他不是明天就要结婚了吗
7
四目相对,他的眼神里有震惊、愤怒、痛苦,还有一丝……欣喜。
你...
我的声音卡在喉咙里,突然不知道如何开口。
他的目光死死盯着我,从我的短发,到裸着的脚,最后落在门口陆屿的小拖鞋上。
原来是真的,你真的没死!
他的声音嘶哑得厉害,带着雨水的寒意,我却感受到了他的激动。
海风裹挟着暴雨吹进屋里,我打了个寒颤。
就在这时,陆煊走了出来,他拿着毛衣外套披在我身上。
小柔,是谁来了怎么不穿件外套……
他的声音在看到门口的人时戛然而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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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个人的目光在空气中交汇。
陆烬的目光从我身上移开,看向陆煊,眼神瞬间结冰。
看来,是我打扰到你们了。
面前的气氛太过微妙,三个人一言不发,就当我认为空气要结冰的时候,身后传来陆屿哒哒的脚步声。
妈妈,今晚我想和你睡!
我看到陆烬看到陆屿的一瞬间,眸子里闪起火星。
我看到他伸出手,我先一步转身把小宝抱起来,拍了拍他的小屁股:
这是陆叔叔。
小宝一向很有礼貌,嘴也很甜,他学大人的样子对着陆烬伸出手:
陆叔叔好,我是陆屿,我们一个姓哎,而且叔叔,你长得好帅呀。
听到陆屿软糯的夸奖他,陆烬脸上的怒气一下消散了。
他的眼眶发红,颤抖着伸出手握住了小宝的小手。
你好呀,我是…我是陆叔叔,你今年几岁啦。
窝今年三岁喔。
听到这话,陆屿猛地转头看向我,眼里满是不相信。
那个孩子
陆先生,小柔自始至终只有小宝这一个孩子,请你不要当着小宝的面胡说,小孩子会当真的。
陆煊上前一步,将我和小宝护在他身后。
我悄悄朝儿子眨了眨眼,这小子还真记得我说过的话。
前几天陆煊的发小打电话给我们提醒,说陆烬去医院要求调我死那天的监控,我就知道他开始怀疑了。
他这么聪明的一个人,怎么会永远被我瞒住。
所以我提前和小宝说如果有人问他几岁,他要说三岁,不然就会被坏叔叔抓走,永远见不到爸爸妈妈。
果不其然,陆烬还是来了。
陆烬沉默良久,眼神不断在我和陆煊的脸上审视,最后他深吸一口气,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
我在镇上租了房子。
他说得莫名其妙,
会住一段时间。
陆煊皱眉:
什么意思
字面意思。
陆烬的目光落在我身上,
有些事需要确认。
第二天一大早,我正和陆煊在厨房准备早餐,门就被敲响了。
陆烬拎着早餐站在门口,西装换成了休闲装,但依旧价格不菲。
镇上就一家像样的早餐店。
他自顾自地走进来,把纸袋放在桌上,
买了三人份。
说罢他睨着眼看向陆煊,像是在告诉他,就是没有给你买。
我在心里骂他幼稚。
小宝闻着香味跑过来,眼睛亮晶晶的:
哇!是甜甜圈!
我拦住儿子伸向纸袋的手:
先去洗手。
陆烬看着小宝蹦蹦跳跳跑向洗手间的背影,眼神复杂。
8
这只是一个开始。
接下来几天,陆烬无处不在。
我和陆煊带小宝去海滩,他就在不远处偶遇;
我们去镇上采购,他总能恰好出现在同一家店;
最离谱的是那天晚上,陆煊凑过来想亲我,但忘了窗帘没拉。
一抬头就看见陆烬黑着脸站在院子外,吓得我一把推开陆煊。
他有病吧
陆煊难得爆粗口。
我深吸一口气,冲出门去。
陆烬居然还理直气壮地站在那里。
你到底想干什么我压着火气问。
他盯着我,眼神幽深:
你们感情很好
关你什么事
我简直要气笑,
陆烬,你能不能别这么幼稚天天蹲墙角有意思吗
幼稚他嗤笑一声,
比不上某些人装死骗人幼稚。
我一时语塞。
他向前一步,雨水的气息扑面而来:
我只是觉得……当初那么对你,有点愧疚。还有,我有点想你…
月光下,他的轮廓显得柔和了些。
没必要。
我立刻摇头。
陆煊,实话告诉你,当年我之所以愿意当苏清清的替身,就是觉得你长得很像陆煊,我留在你身边本来就是为了要个孩子,但现在孩子没了,我们两清了,不是吗
他的脸色瞬间苍白:
你说什么
我说,我从来就没爱过你。
陆烬站在原地,像是被抽空了所有力气。
雨水打湿了他的头发,让他看起来居然有几分狼狈。
所以从头到尾……
他声音沙哑,
你只是在利用我
就像你利用我当替身一样。
我平静地看着他,
不是吗
我并不想告诉他他和陆煊的关系,因为那改变不了什么,他现在只需要知道陆煊是一个平常的男人,只是和他长得有点像罢了。
不是的,其实一开始我是把你当替身,但后来当我知道你死了,我好难过,我感觉心被狠狠剜了一块,直到今天我再见到你,我感觉我的心才重新回来过来。
好了!我打断他,
再说下去你自己都要信了,你明明已经打算和苏清清结婚了,可你抛下她不远万里来到这里,告诉我你爱我,可你当时对我做的事情我一件都忘不了!我现在背后都没有一块好皮!你怎么敢说你爱我
我的情绪越来越激动,多年来受的委屈终于在这一刻爆发出来。
其实我是不想说的,但是他非要来找不痛快。
身后传来开门声。
陆煊站在门口,手里拿着我的外套。
该睡觉了。
他并没有上来找陆烬理论,我知道,他是不想过多纠缠,牵扯出更多的羁绊,还有就是他相信我。
相信我有处理好问题的能力。
我转身走向陆煊,身后传来陆烬的呢喃。
可是,我真的爱你,我爱的…只有你
我回到屋檐下,挽上陆煊的胳膊,带着微笑却又残忍地开口:
可惜,我爱的从来都不是你!
然后转身回屋。
雨又下了起来,淅淅沥沥,像是要把所有过往都冲刷干净。
我知道陆烬还在原地。
但有些界限,一旦划清,就再也不会逾越了。
9
陆烬在小镇上又赖了半个月。
这半个月里,他试过各种方法。
每天准时出现在我们家门口,带各种昂贵的玩具给小宝,甚至试图用陆氏集团的股份作为筹码。
但有些东西,不是钱和执着就能换回来的。
那天下午,海边的夕阳特别好看,陆烬站在我家院门口,西装笔挺,与这个慵懒的小镇格格不入。
我要回去了。
他说得干脆,眼睛却一直盯着我。
我点点头,心里莫名松了口气:
一路平安。
他苦笑一声:
你就没什么想对我说的
我想了想,很认真地告诉他:
祝你幸福。和苏清清。
他的表情僵了一瞬,随即恢复如常:
婚礼取消了。
没等我反应,他接着说,
来之前我就已经取消了,我没办法用婚姻去补偿她,有些事过去就是过去了。
我愣在原地。
这倒是我没想到的。
为什么
他深深看了我一眼,那眼神复杂得让我读不懂。
发现了一些事。
我没再问下去。
有些真相,不知道反而更好。
保重。
最后他只是这么说。
车子发动的声音渐行渐远,最后消失在海岸线的拐角。
陆煊不知什么时候站在我身后,轻轻环住我的腰:
走了
嗯。
那天晚上,我们一家三口去了常去的那家海边餐厅。
小宝兴奋地啃着玉米,满嘴都是黄油。
陆叔叔不来了吗
他突然问。
我和陆煊对视一眼:
怎么了你想他了
小宝摇摇头,又点点头:
陆叔叔送的乐高我还没拼完。
我揉揉他的小卷毛:
爸爸妈妈陪你拼。
回家的路上,小宝趴在陆煊肩上睡着了。
其实他都知道。
陆煊突然说。
什么
他知道小宝是他的孩子。
陆煊调整了下抱孩子的姿势,
那天他偷偷取了小宝掉在院子里的头发。
我心里一惊:
那他为什么……
因为他终于明白,有些东西强求不来。
我突然明白了,原来那半个月的纠缠,不过是陆烬在用他的方式告别。
第二天起床时,阳光特别好。
我在院子里晾衣服,听见屋里传来钢琴声和小宝咯咯的笑声。
陆煊最近在教儿子弹《小星星》,虽然依旧弹得稀碎,但两个人笑作一团。
妈妈快来!
小宝朝我招手,
爸爸说我弹得比昨天好!
我走过去,坐在琴凳的另一边,三个人挤在一张凳子上,胳膊挨着胳膊。
陆煊的右手绕过我,带着小宝的小手在琴键上移动。
左手却悄悄握住我的,手指一根根挤进我的指缝,扣紧。
《小星星》的旋律断断续续地响着,夹杂着小宝跑调的笑声。
这一刻,平凡得不能再平凡。
但我知道,这就是我拼尽全力换来的,最好的结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