上一世,我是班长,在最后一次模拟考前,掏空积蓄买了最新真题库,熬夜整理成绝密笔记。
我无私分享给全班,求大家别外传。
他们发誓保守秘密,靠着我的笔记成绩飞跃。
可转眼笔记就被校花男友（首富之子）复印传播全网,指控我违规获取题库,破坏公平。
全班集体沉默,无一人为我说话。
我被取消高考资格,一生尽毁。而他们,踩着我的污名,心虚地超常发挥,风光步入名校。
十年后,我潦倒病逝,才知当年是校花为讨好男友主动献上笔记,而全班,早被首富之家封口费打点。
再睁眼,我回到了模拟考前,校花正假惺惺地哀求：班长,你的笔记最好,再分享一次吧
我看着身后那群眼含期待的白眼狼,笑着打开了空白笔记本：
好啊。
这次我不仅分享,还会为你们每个人‘量身定制’复习计划。
我会陪着你们,依赖它,信任它,直到高考前一秒……
然后,我会抽走它。
你们的巅峰,是我用尊严垫起的。
这次,我要亲眼看着你们从顶峰摔下。
高考倒计时开始,这场好戏,该由我主导了。
1
冰冷的雨水敲打着窗棂,和医院消毒水的味道混在一起,令人窒息。
我躺在狭小的病床上,听着生命监测仪发出的、越来越微弱的滴答声。
三十岁,肺癌晚期。没钱治,也没人来看我。
意识模糊间,病房那台破旧电视的声音断断续续传来：
本台讯……我市著名青年企业家、慈善家,清大杰出校友陈浩先生昨日大婚,新娘正是我市知名舞蹈艺术家、同为清大校友的林薇薇小姐……
据悉,陈浩先生夫妇捐赠巨款成立助学基金,旨在帮助……
电视画面闪过一对璧人的笑脸,男的英俊,女的娇美,正是我们当年那所高中的风云人物——校花林薇薇和她的首富之子男友陈浩。
我猛地咳嗽起来,肺叶像破风箱一样撕扯着疼。
记忆如同锈蚀的刀,钝痛地割开早已结痂的伤疤。
十二年前,高考前最后一次全市模拟考。
我是班长,家境贫寒,唯一的出路就是读书。我拼了命,掏空整整一年省吃俭用的饭钱,又卖掉了所有课外书,才托关系从外地买来一套号称押题极准的名师真题库。
我把自己关在宿舍三天三夜,不眠不休,将浩繁的题库消化、吸收、提炼,手写整理成一本独一无二的《冲刺宝典》。
那本笔记,凝聚了我的心血,是我的命,是我通往梦想大学的阶梯。
模拟考前,林薇薇带着全班同学,堵在我宿舍门口。
她眼圈泛红,楚楚可怜：班长,最后一次模拟考了,关系到大家的信心。你成绩最好,笔记最全,求求你,分享给大家看看吧我保证,大家就看一眼,绝不外传！
身后,几十双眼睛殷切地望着我,里面有不少我真心当做朋友的人。
2
班长,求你了！以后我们一定报答你！
我们就借鉴一下思路,真的！
年少的心,总是柔软而热血。我看着他们诚挚的脸,想着高考是人生大事,能帮一把是一把。
我心软了,咬着牙,将视若生命的笔记本递了出去。
大家……千万别外传。这是我……我的声音有些干涩。
放心吧班长！
我们发誓！
你太好了！
欢呼声中,笔记本被迅速复印、传阅。
那次的模拟考,我们班成绩前所未有的好,几乎全员飞跃,震惊全校。所有人都喜气洋洋,对我说着感激的话。
我以为我做了件大好事。
直到一周后,那本笔记的完整电子版,突然出现在全市最大的学习论坛上,标题耸人听闻——《惊爆！XX中学班长疑窃取内部题库,模拟考作弊实锤！》。
发帖人匿名,但帖子里详细列出了笔记内容与模拟考真题的超高重合度,直指我通过不正当手段获取考题,破坏考试公平。
一瞬间,天塌地陷。
我被叫到校长室、教育局,反复审问。
我百口莫辩。笔记确实是我整理的,来源虽非内部,但那份名师题库本就游走在灰色地带,根本说不清。
我求助地看向那些我曾帮助过的同学。
只要他们站出来,证明笔记是我原创整理、并主动分享的,事情或许还有转圜的余地。
可是,没有。
一个都没有。
他们集体沉默了。
林薇薇在接受问询时,哭得梨花带雨：我不知道笔记是哪里来的……班长只是说借给我们看看,能提分……我们也不知道这是违规的啊……
其他人,要么附和,要么躲闪,要么干脆说什么都不知道、笔记我没仔细看。
我像一座孤岛,被曾经信任的海洋彻底淹没。
最终,处理结果下来：我行为不当,造成恶劣影响,取消当年高考资格。
消息传来那天,我把自己关在房间里,感觉整个世界都灰了。门外,是父母低声的啜泣和无奈的叹息。
后来,我听说,我们班高考超常发挥,创下历史最好成绩,尤其是林薇薇和陈浩,更是考出了前所未有的高分,携手步入清大。
而我,只能拖着破败的名声,第二年复读,却因心气已散和家庭变故,只考上一个普通二本。人生从此拐入泥泞,庸碌挣扎,直至今日潦倒病榻。
原来……是这样……
电视里,那对光鲜亮丽的身影越来越模糊。
我不甘心地睁大眼睛,胸腔里最后一点气息即将散尽。
就在意识彻底湮灭的瞬间,我仿佛听到一个冰冷的声音在耳边说：
……全班……封口费……
是了。
陈浩家是首富。
为了平息事端,为了让他们的儿子和未来儿媳顺利升学,用钱堵住了所有人的嘴。
用钱,买断了我的人生。
好,好得很！
若有来世,若有来世！！！
我这辈子受过的苦,必要你们百倍、千倍地偿还！一个都别想跑！
强烈的恨意如同业火,焚尽了我的五脏六腑……
3
……
猛地,我喘上一大口气,如同溺水的人浮出水面。
刺眼的阳光晃得我睁不开眼。
嘈杂的、熟悉的喧闹声涌入耳朵。
班长,你就行行好嘛~最后一次模拟考了,大家都心里没底。
是啊班长,你的笔记最神了！给我们看看吧！
我保证,就看一眼,绝不外传！
我僵硬地转过头,看见林薇薇那张清纯又可人的脸,正双手合十,眼含期待地望着我。周围,是那一张张我曾无比熟悉、如今却恨不得生啖其肉的同班同学的脸。
阳光明媚,透过教室的窗户洒进来,落在摊开的课本上。
这是……高三的教室
我重生了
重生到了……模拟考前,林薇薇带着全班向我讨要笔记的这一刻！
巨大的震惊和狂喜如同电流般窜过我的四肢百骸！
看着林薇薇那假惺惺哀求的表情,看着后面那群白眼狼殷切的目光,我几乎要用尽全身力气,才能压下嘴角那抹疯狂而冰冷的笑意。
老天爷,你终于开了一次眼！
这一次,游戏规则,由我来定。
林薇薇见我不说话,只是死死盯着她,脸上闪过一丝不易察觉的不耐,但语气更加甜腻：班长~求求你啦,你最好了,帮帮大家吧
我缓缓吸了一口气,压下翻腾的心绪,脸上慢慢绽开一个无比真诚甚至带着点受宠若惊的笑容。
我听见自己的声音,清晰、温和,甚至带着前世的懵懂和热情：
好啊。
一个字,让全班瞬间爆发出热烈的欢呼。
班长万岁！
太好了！班长你真是大好人！
林薇薇也明显松了口气,脸上露出得逞的笑容,亲热地想挽我的胳膊：谢谢班长！我就知道你最善良了！
我不动声色地侧身避开,从书包里拿出那本后来引发一切悲剧的蓝色硬壳笔记本。
笔记本沉甸甸的,记录着我无数个挑灯夜战的夜晚,也即将记录下我对他们所有人的审判。
不过,我声音提高了一些,压过了周围的喧闹,成功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大家的基础不一样,薄弱点也不同。一模一样的笔记,效果可能没那么好。
众人脸上浮现出疑虑。
我微笑着,抛出了我的鱼饵：这样吧,给我两天时间。我针对每个人的情况,在总笔记的基础上,给你们每人做一份‘量身定制’的重点提要和复习计划。这样效率更高,提分更快,怎么样
教室里静了一瞬,随即爆发出比刚才更热烈的反响！
量身定制！班长你也太神了吧！
天啊！班长你对我们太好了！这怎么好意思！
呜呜呜班长你是我的神！
林薇薇的眼睛也瞬间亮了,量身定制这意味着效果会比她预想的更好！她仿佛已经看到了自己成绩飞跃,和陈浩并肩考入清大的美好未来。她看我的眼神,第一次带上了几分真切的热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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班长,这……这太麻烦你了吧她假意推辞,眼神却紧紧盯着那本笔记。
不麻烦,我笑得无比诚恳,都是为了大家能考好。我们是同学,互帮互助是应该的。
多么熟悉的话,只不过,说话的人调换了。
前世,他们是施舍给我一点虚伪的感激。
今生,我将赐予他们一场万劫不复的深渊。
接下来的两天,我成了全班最忙碌、也最受爱戴的人。
我废寝忘食地为他们每个人量身打造复习方案。
我给数学尖子生的计划里,悄悄增加了大量偏、怪、难的题目,美其名曰冲击满分,拉开差距,实则耗费他们大量时间,挤压其他科目的复习。
我给英语薄弱生的计划里,重点标注了大量生僻、高考几乎不可能考的词汇和语法,告诉他们这是提分关键,实则引导他们走入歧途。
我给渴望短期提分的人,编造了各种万能答题模板和猜题技巧,这些模板华丽而空洞,如同空中楼阁,根本经不起推敲,只会让他们忽视基础。
每一个计划,我都做得极其用心,看起来无比专业,直击他们每个人最迫切的需求。
我甚至贴心地告诉他们：这是我的独家秘籍,大家一定要保密,自己看就好,千万不要互相打听,以免打乱复习节奏。
他们如获至宝,对我千恩万谢,看我的眼神充满了崇拜和感激。
多么讽刺的一幕。
前世,他们用沉默和背叛将我推入地狱。
今生,他们用虚伪的感激和崇拜,一步步走进我精心编织的罗网。
林薇薇拿到我给她那份重点突出、直指清北的计划时,脸上的喜悦几乎要溢出来。她甚至破天荒地送了我一盒昂贵的进口巧克力。
班长,太谢谢你了！以后我和陈浩都不会忘记你的好！
我笑着收下,心里冷嗤：当然不会忘,我会让你们刻骨铭心。
陈浩,那个首富之子,也纡尊降贵地对我点了点头。前世,他几乎没正眼看过我。今生,因为我这份可能助他稳固成绩、应付家长期待的定制计划,他难得地给了点好脸色。
看着他们一个个如获至宝地捧着那份催命符,我心里涌起一股冰冷的快意。
依赖它吧。
信任它吧。
把它当成你们通往成功的唯一捷径吧！
你们现在有多感激,多依赖,多信任,将来就会有多绝望,多痛苦,多怨恨！
模拟考成绩很快出来。
毫无意外,在全班疯狂钻研我那本神级笔记和定制计划的情况下,成绩再次集体飙升！平均分高得离谱,几乎霸占了年级红榜的前列。
班主任笑得合不拢嘴,在班上大力表扬了我乐于助人,团结同学的高尚品格。
全校都在传我们班有个学神班长,无私分享,能点石成金。
我享受着他们的吹捧和感激,笑容一天比一天真诚。
我知道,他们已经彻底上瘾了。
他们把未来的希望,完全寄托在了我和我的笔记上。
课间,饭后,总有人围着我,焦急地询问：
班长,下一个复习阶段的计划什么时候出来
班长,这个地方我还是有点不懂,你再给我讲讲你的独家方法吧
班长,全靠你了！
我耐心地一一解答,不厌其烦地给他们查漏补缺,实则将他们的依赖症培养得越来越深。
期间,不是没有其他班的学生慕名而来,想借笔记一看,甚至愿意出高价购买。
但都被我无奈地拒绝了。
我对着全班同学,语气沉重又真诚地说：对不起大家,我不能外传。这东西风险太大,知道的人越多越危险。我只想帮助我们班自己人考上好大学。希望大家也能共同保守这个秘密,这是我们全班的‘底牌’。
这番掏心掏肺的话,彻底赢得了全班死心塌地的拥护。
他们自发形成了保密联盟,严防死守,拒绝任何外班人刺探机密。
他们看我的眼神,已经像是在看神明降世。
真好。
猪养肥了。
罗网收紧了。
高考的脚步声,越来越近。
空气中弥漫着焦灼又充满希望的气息。
只有我知道,那希望,是假的。
那是我为他们精心铺设的,通往地狱的幻象。
4
黑板旁边的高考倒计时牌,数字一天天变小。
30天。
20天。
10天……
全班都进入了一种近乎狂热的复习状态,每个人手里都紧紧攥着我给他们的定制计划,像是抓着救命稻草,反复背诵、演练,对我灌输给他们的每一个重点、模板深信不疑。
他们的眼底有疲惫,但更多的是被虚假繁荣撑起的兴奋和自信。
班长,我感觉这次稳了！数学最后那道大题,按你的方法,我绝对能解出来！
班长,你押的那个作文主题我背得滚瓜烂熟了！这次肯定能拿高分！
班长,你就是我的再生父母！
我微笑着回应他们的每一份感激,像一个最高明的骗子,耐心等待着最终收网的时刻。
林薇薇甚至已经开始和陈浩商量毕业旅行去哪里,畅想着美好的大学时光。
只有我知道,他们背的作文主题偏到离谱,他们苦练的解题方法繁琐且容易出错,他们记下的那些必考点,大概率一个都不会考。
他们的自信,建立在流沙之上。
倒计时最后三天。
学校放假,让学生回家自行调整,备战高考。
离校前,林薇薇和几个班干部又找到我。
班长,林薇薇的表情带着前所未有的郑重和一丝不易察觉的焦虑,最后三天了,大家心里还是有点慌。你那本总笔记……能不能再借给我们最后看看我们就复印一下,回家再巩固最后一遍！求你了！就看一天,第二天就还给你！
我知道,他们到了最后关头,还是觉得心里没底,想抱着最初的圣经寻求最后的安慰。
前世,就是在类似的情景下,我交出了笔记,然后万劫不复。
这一次,我看着她,脸上露出恰到好处的犹豫和挣扎。
薇薇,不是我不相信大家……只是现在风声紧,万一……
绝对不会！林薇薇急切地保证,几乎要指天发誓,就一天！我们复印完立刻把原件还你！绝对不外传！班长,这可是关系到大家一辈子的大事啊！
她身后几个人也连连点头,眼神里充满了最后的渴望。
我沉默了足足半分钟,像是在进行激烈的思想斗争。
最终,我重重叹了口气,像是下定了巨大的决心,从书包最里层,郑重地取出那本已经有些磨损的蓝色笔记本。
好吧。我的声音带着一丝沉重,我相信大家。这是我们全班最后的希望了。一定要……保护好它。
一定！林薇薇一把接过笔记,紧紧抱在怀里,脸上绽放出狂喜和放松的笑容,仿佛抱住了通往清大的录取通知书。
谢谢班长！我们绝对不会让你失望的！
他们拿着笔记,欢天喜地地跑去复印了。
我看着他们的背影,嘴角那抹冰冷的笑意再也无法抑制。
拿去吧。
好好珍惜这最后的……美梦。
第二天,林薇薇如约将笔记本原件还给了我,表情轻松愉快：班长,还你啦！大家都复印好了,这下心里彻底踏实了！
我接过笔记本,摩挲着封皮,轻声问：都……复印了吗
放心吧班长！林薇薇笑得灿烂,人手一份,大家都感激你呢！
那就好。我也笑了,真好。
所有人都拿到了这份终极罪证的复印件。
最后两天,我关掉手机,隔绝了所有外界联系。我知道,他们肯定会在最后的疯狂复习中遇到无数问题,会发现那些独家技巧似乎并不那么通用,那些必考点看起来越来越虚无缥缈。
他们会恐慌,会想找我确认。
但找不到我。
这种被依赖对象突然消失的茫然和逐渐发酵的疑虑,会成为压垮他们情绪的第一根稻草。
高考前一天晚上,班级微信群已经彻底炸锅。
@班长
在吗这个物理模型你笔记里说的简化方法,我好像用不来啊！
@班长
英语那个高级词汇真的会考吗我怎么感觉从来没见出现过
@班长
回复一下啊！好慌啊！
班长是不是太累了睡着了
怎么办啊,我心里突然好没底……
恐慌的情绪在蔓延,但他们还在互相打气：
别慌！要相信班长！
班长从来没错过！肯定是我们的问题！
再看一遍笔记！背熟！
我冷冷地看着手机屏幕上不断跳出的信息,一条都没有回。
时机未到。
5
第二天,高考第一天。
清晨,天气有些阴沉。
考点外,人山人海,全是送考的家长和即将入场的学生。
我们班的同学几乎都到了,聚在一起,每个人手里都还紧紧捏着那本笔记的复印件,在做最后的挣扎背诵。
林薇薇脸色有些苍白,靠着陈浩,嘴里还在念念有词。
我看到有好几个人眼圈是黑的,显然昨晚没睡好。
看到我出现,他们像是看到了救星,瞬间围了上来。
班长！你终于来了！
班长,那个……
我抬起手,阻止了他们七嘴八舌的提问。
脸上,不再是往日温和的笑意,而是一种他们从未见过的平静,平静得近乎冷酷。
大家,我的声音不大,却清晰地传入每个人耳中,都带着我的笔记复印件,是吗
众人一愣,下意识地点头。
很好。我点了点头,然后,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我从自己的书包里,拿出了那本蓝色的、被视为圣经原件的笔记本。
然后,我又拿出了——一个打火机。
班长……你要干什么林薇薇的声音开始发抖,有一种极其不祥的预感。
我没有回答。
咔哒一声。
幽蓝的火苗窜起,轻轻舔舐着笔记本的封面。
啊——！人群中发出惊恐的尖叫。
班长！你疯了！！
快住手！那是笔记啊！
火苗迅速蔓延,纸张卷曲、变黑,化为灰烬,在微风中飘散。
我面无表情地看着那本凝聚了我前世心血和今生仇恨的笔记,在我手中燃烧殆尽。
直到最后一页化为飞灰,我才松开手,任由那点灰烬飘落在地。
整个过程,不过十几秒。
全场死寂。
所有同学都目瞪口呆地看着我,仿佛看着一个彻头彻尾的陌生人。
他们的脸上,先是极致的震惊和茫然,然后是不敢置信,最后逐渐转化为惊恐和绝望。
为……为什么学习委员的声音像是被掐住了脖子。
我拍了拍手上的灰烬,抬起头,目光缓缓扫过眼前一张张瞬间失去血色的脸。
我的声音,平静得像是在讨论今天天气,却带着彻骨的寒意,一字一句,砸向他们：
因为,那里面百分之八十的重点,都是假的。
什么！有人失声尖叫。
假的怎么可能！模拟考……
模拟考是因为题型巧合,以及你们短期内疯狂记忆的虚假繁荣。我无情地打断他,至于那些为你们每个人‘量身定制’的复习计划……
我顿了顿,欣赏着他们脸上最后一丝希望彻底崩塌的表情,才慢条斯理地接着说：
是为了最大化地浪费你们的时间,引导你们走向错误的方向,让你们产生致命的依赖。
现在,你们脑子里除了我塞给你们的那些垃圾,还有什么
你们自己的知识体系呢
你们自己的思考能力呢
是不是……全忘了
噗通！
一个女生承受不住这个打击,直接瘫软在地,失声痛哭。
不……不是真的……你骗人！班长你是在开玩笑的对不对你是怕我们紧张给我们减压的对不对林薇薇脸色惨白如纸,冲上来想抓我的胳膊,声音尖锐得变形。
我猛地甩开她,眼神冰冷锐利,如同看一个跳梁小丑。
开玩笑
林薇薇,你心里最清楚,你们家和陈浩家到底是什么关系！
还有你们！我的目光如冰冷的刀锋,扫过那些瑟瑟发抖的同学,你们一个个,家里最近是不是都突然宽裕了父母的工作是不是都突然变顺了或者,都收到过某位‘好心人’的‘助学红包’
我的话像一颗颗炸雷,扔进人群！
所有人的脸色,瞬间从绝望变成了骇然和惊恐！
他怎么会知道！
这些发生在私下、彼此心照不宣的秘密交易,他怎么会知道得这么清楚！
难道他一直在暗中调查我们！
你……你胡说什么！陈浩脸色大变,上前一步想阻止我,声音里却带着无法掩饰的慌乱。
胡说我嗤笑一声,声音陡然提高,确保周围所有竖着耳朵的家长和考生都能听见,需要我把你们每个人家里收到的‘好处’,具体是多少钱,谁经的手,都一一在这里说出来吗
张涛,你爸的手术费,哪来的
李莉,你妈的工作调动,谁帮的忙
王强,你上次打架斗殴的处分记录,为什么莫名其妙被撤销了
还有你,你,你……我一个名字一个名字点过去,每一句话,都像一记重重的耳光,扇在他们脸上！
被点到名字的人,无不面色惨白,抖如筛糠,如同见了鬼一样看着我！
有些家长的耳朵也竖了起来,惊疑地看向自己的孩子和陈浩。
我不需要说出封口费三个字,但我精准地戳破了他们之间那层用金钱和权力构建的、肮脏的、心照不宣的窗户纸！
巨大的恐惧攥住了他们！他们想不通我是怎么知道这些的,但他们明白,最大的把柄被抓住了！如果我再深究下去,如果这些事情被摊开在阳光下,后果不堪设想！
林薇薇已经彻底傻了,瘫在陈浩怀里,嘴唇哆嗦着,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陈浩的脸色也难看至极,眼神阴鸷地盯着我,仿佛想把我生吞活剥,却又投鼠忌器,不敢再刺激我。
疯子！你就是个疯子！他最终只能咬牙切齿地咒骂,却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对,我是疯了。我笑着,那笑容让他们所有人毛骨悚然,我是被你们这群虚伪、恶心的蛀虫逼疯的！
你们以为用钱可以买通一切,掩盖一切
现在,报应来了。
带着你们脑子里那些我精心为你们准备的‘垃圾’,进去考试吧。
祝你们……
金、榜、题、名！
最后四个字,我说得缓慢而清晰,带着无尽的嘲讽和快意。
叮铃铃——
进场铃声尖锐地响起,如同催命符。
所有人猛地一颤。
看着近在咫尺的考场,看着眼前这个如同恶魔重生般的我,看着手里那本已经变成废纸的假笔记复印件……
绝望！
彻底的绝望！
崩溃！
全面的崩溃！
不——！一个男生抱头蹲下,发出了野兽般的嚎叫。
完了……全完了……另一个女生眼神空洞,喃喃自语,笔记复印件从她无力的手中滑落,散了一地。
林薇薇直接双眼一翻,晕了过去。陈浩手忙脚乱地扶住她,脸色灰败,再无半点平日的骄傲。
哭嚎声,尖叫声,崩溃的嘶吼声,在我们班这群学生中此起彼伏。
他们像一群被打碎了脊梁的狗,在考场外丑态百出。
周围的家长和其他考生都惊疑不定地看着这骇人的一幕,指指点点,不知道发生了什么。
监考老师皱着眉走过来：怎么回事马上进场了！保持安静！
可是,已经没人能保持安静了。
他们的人生信念,他们的高考梦想,在进入考场的前一秒,被我用最残忍的方式,彻底摧毁了。
我知道,他们完了。
就算有人能强撑着走进考场,脑子里也只剩下一片空白和恐慌。
他们输定了。
这场高考,从他们再次选择向我索取、选择依赖我那本笔记的那一刻起,就已经注定了结局。
我站在一片混乱和绝望的哭嚎中,面无表情地整理了一下衣领。
阳光终于刺破了乌云,洒落下来。
照亮了他们地狱般的惨状。
也照亮了我重生后,第一个真正轻松的笑容。
6
我没有留在原地欣赏他们最后的惨状。
转身,离开那片混乱和绝望,如同离开一个肮脏的垃圾场。
身后传来的哭嚎、尖叫、以及监考老师气急败坏的呵斥声,交织成一曲动听的交响乐,为我送行。
我知道,从这一刻起,我和他们,已经是两个世界的人。
高考的两天,我屏蔽了所有外界干扰,心无旁骛,专注答题。
试卷上的题目,熟悉又陌生。
前世的积累,今生的清醒,让我下笔如有神。
我的大脑从未如此清晰过,我知道,这一次,我靠的是自己真正的实力。
每一道题的解出,都像是在为我崭新的人生夯下一块坚实的基石。
考试结束的铃声响起,我平静地放下笔,长长地、彻底地舒了一口气。
走出考场,阳光灿烂得有些刺眼。
家长人群汹涌,脸上洋溢着期盼和紧张。
我穿过人群,没有停留。
身后,隐约传来压抑的哭声和抱怨。
完了……数学大题我全崩了……
英语阅读根本看不懂……跟班长说的完全不一样……
别他妈提班长了！他就是个魔鬼！
我勾了勾嘴角,脚步轻快。
几天后,答案公布。
我粗略对了下,心里基本有数。重本线以上,顶尖名校或许需要运气,但一个很好的大学,稳了。
班级群里,死一般的寂静。
再也没有人讨论答案,没有人预估分数,更没有往日的吹捧和喧闹。
仿佛这是一个巨大的、冰冷的坟墓。
偶尔有几个胆大的私聊我,信息里充满了绝望的哀求和无力的咒骂。
班长,为什么你到底为什么啊
你毁了我！你毁了我一辈子！
我做鬼也不会放过你！
我看着这些信息,内心毫无波澜,甚至有点想笑。
我慢条斯理地回复了其中一条：
为什么
去问问当初那个收下好处、选择沉默的自己。
去问问你们那颗明明一切顺利,却还要贪图捷径、最后砸了自己脚的贪婪又懦弱的心。
然后,我将所有无关人等的联系方式,一一拉黑删除。
世界,彻底清净了。
高考成绩放榜日。
我独自一人去学校查分。
大红榜前,围得水泄不通。有人欢呼雀跃,有人掩面而泣。
我在中上游的位置,找到了自己的名字。一个足够让我离开这个泥潭、开启新人生的分数。
然后,我的目光缓缓向下。
在我们班那一栏,成绩断崖式下跌。
往年平均分傲视全校的班级,这次成了吊车尾。
林薇薇的名字,排在末尾,分数低得可怜,甚至没够上最普通的本科线。
陈浩的名字,紧随其后,比他平时的成绩差了十万八千里。
后面那些熟悉的名字,分数一个比一个惨烈。
据说,放榜那天,林薇薇在校长办公室里哭了整整一个小时,嘶喊着不公平、有黑幕,甚至精神恍惚地指控我用了邪术。
但有什么用呢
白纸黑字的分数,电脑阅卷,公平公正。
谁会相信她毫无根据的疯话
只会觉得她是承受不住打击,失心疯了。
陈浩家试图用钱和关系去活动,但在高考这种举国关注的大事上,他那点钱和关系,显得苍白无力。最终也只能接受现实,据说陈浩被他暴怒的父亲送出了国,去某个野鸡大学混日子。
至于其他同学
复读的复读,辍学的辍学,还有的只能去上那些他们曾经嗤之以鼻的专科院校。
他们的人生轨道,彻底偏离了前世的辉煌,驶向了泥泞不堪的下坡路。
班级群,在我不知道的时候,悄无声息地解散了。
那场光鲜亮丽的清大梦,那用背叛和谎言堆砌起的空中楼阁,终究在一场我亲手点燃的大火中,烧得干干净净,只剩下一地狼藉和灰烬。
而我,拿着那份干干净净、完全属于自己的录取通知书,踏上了北上的列车。
火车开动,窗外熟悉的风景飞速后退。
我靠在窗边,闭上眼睛。
没有狂喜,没有激动,只有一片历经狂风暴雨后的平静与释然。
冤屈已雪,仇怨已报。
前世种种,如同车窗外的景物,终将远去。
接下来的路,是全新的,只属于我自己的。
阳光透过车窗,温暖地洒在我的脸上。
我知道,地狱的阴影已经散去。
而我的人生,才刚刚开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