年薪一百万,加提成,配车配房。
对面的女人,沈清秋,声音跟她办公室的空调温度一样,没什么起伏。她推过来一份合同,职位,我的贴身安保顾问。
我扫了一眼合同,然后把它推了回去,重新靠在沙发上。沈总,我就是个保安,月薪三千五,包吃住就行。你这活儿,太复杂,我干不来。
沈清秋大概没见过这么不上道的人。她沉默了几秒,忽然换了个话题:楼下那个自称是你哈佛校友的张先生,还在等我。
哦,我点点头,就是那个把‘in
my
opinion’挂嘴边,说起纳斯达克就眉飞色舞,但连你公司股票代码都背错的那个
沈清秋终于抬起头,那双漂亮的眼睛里第一次有了点不一样的东西。
她站起身,走到我面前,拿起那份合同,塞进我手里。
年薪翻倍。把他处理掉,干干净净。她顿了顿,补上一句,今晚就搬进我别墅。
【1】
我叫陈默,盛夏集团的一名保安。
来这儿面试的时候,人事部的王主管差点没用扫帚把我轰出去。
那天,一屋子前来应聘安保顾问的,个个西装革履,头发梳得油光锃亮,简历最薄的也有三四页,不是退役特种兵,就是什么国际安保学院毕业的高材生。
只有我,一件洗得发白的T恤,一条工装裤,脚上一双帆布鞋,往那一坐,跟误入商务会谈的游客没什么两样。
姓名王主管推了推眼镜,看我的眼神像在看一个笑话。
陈默。
应聘职位
保安。
他愣了一下,翻了翻手里的名单,大概是没找到我的名字,有点不耐烦,我们今天只招安保顾问,保安部不归我管,出门左转。
哦,我点点头,从兜里掏出一张皱巴巴的纸条,是沈总让我来的。
沈总王主管的表情变了变,接过纸条看了半天,最后将信将疑地指了指后面的测试区,体能测试,先去吧。
测试区里,一帮肌肉壮汉正在挥汗如雨。
负重深蹲,一百公斤起步。引体向上,要求正手宽握,三十个打底。五公里越野,要在二十分钟内完成。
我前面的一个壮汉,做完深蹲腿都软了,被两个人扶着才站起来。
轮到我,我把外套脱了,活动了一下手腕。
杠铃杆有些凉,上面还残留着别人的汗味。我没加磅,就用那一百公斤的重量,一口气做了五十个,脸不红,气不喘。
然后是引体向上,我没用他们那种爆发式的借力,就那么匀速地,一个接一个,拉到下巴过杠,再缓缓放下。旁边计数的小伙子从一开始的轻蔑,到后来的惊讶,最后嘴巴张得能塞下一个鸡蛋。
他数到六十的时候,我停了下来,不是因为没力气了,是觉得差不多就行了,太扎眼不好。
五公里越手,我掐着十九分五十秒的表线跑了回来,额头上见了点薄汗,心跳比平常快了那么一点点。
整个测试区鸦雀无声。
王主管拿着记录板,手都有些抖。他看我的眼神,从看一个笑话,变成了看一个怪物。
陈、陈默是吧他清了清嗓子,你的体能……很优秀。这样,你先去会客室等一下,沈总要亲自见你。
我嗯了一声,捡起外套搭在肩上,走进了会客室。
空调开得很足,真皮沙发坐着很舒服,我几乎就要睡着了。
不知过了多久,门开了,一个穿着黑色职业套裙的女人走了进来,身后还跟着一个油头粉面的男人。
女人很高,身段利落,脸上没什么表情,但就是让人挪不开眼。她就是沈清秋,盛夏集团的掌舵人。我在公司宣传栏上见过她的照片,真人比照片更……有距离感。
沈总,这位就是陈默。王主管赶紧介绍。
沈清秋的目光在我身上停留了不到一秒,便转向身边的男人,语气平淡地介绍:张浩,我大学校友。
那个叫张浩的男人立刻上前一步,伸出手,脸上挂着一种精英式的傲慢:你好,哈佛商学院,张浩。听清秋说,你是来应聘她的安保顾问兄弟,这行水很深,不是光有力气就行的。
我没伸手,只是靠在沙发上,懒洋洋地回了一句:哦,是吗
张浩的手尴尬地停在半空,脸色有点难看。
沈清秋像是没看见,自顾自地在主位坐下,对我说:张先生是安保领域的专家,我想听听他的看法。
我心里跟明镜似的。这哪是听看法,分明是拿我当道具,好打发掉这个叫张浩的校友。这种豪门戏码,我以前见得多了。
张浩果然来了劲头,清了清嗓子,开始了他的表演。
In
my
opinion,一个顶级的安保顾问,首先要有国际视野。我去年在华尔街,负责一个百亿基金的安全工作,我们每天要处理的数据威胁,比一个小型国家的都多……
他滔滔不绝,从网络安全讲到地缘政治,从美联储的利率讲到中东的石油。
我听得昏昏欲睡,忍不住打了个哈欠。
张浩的话被打断,很不高兴地看了我一眼。
沈清秋适时地开口,声音依旧清冷:陈默,你有什么看法
我坐直了些,看着张浩,慢悠悠地问:张先生,你说你在华尔街负责百亿基金,那肯定对资本市场很了解了
当然。张浩的下巴抬得更高了。
那请问,我指了指墙上盛夏集团的logo,盛夏集团是A股上市公司,股票代码是多少今天开盘价、收盘价、换手率,分别是多少
张浩的脸,以肉眼可见的速度涨成了猪肝色。他支吾了半天,一个字也答不上来。
我笑了笑,又说:你说你是沈总的校友,想必很关心她的事业。连她公司的基本盘都不了解,你这‘关心’,还挺别致的。
这几句话,声音不大,但每一个字都像巴掌,不响,但疼。
张-浩的额头冒出了汗,他求助似的看向沈清秋。
沈清秋却连眼皮都没抬一下,端起桌上的咖啡,轻轻抿了一口。
我靠回沙发,继续说:安保顾问,说白了就是份工作。把老板的安全放在第一位,比什么国际视野、地缘政治都重要。张先生,你连你老板的基本情况都没摸清,就跑来大谈特谈,你不觉得……你很不专业吗
你!张浩气得浑身发抖,却一个字也反驳不出来。
最后,他几乎是逃也似的冲出了会客室。
王主管在一旁看得目瞪口呆。
整个房间安静下来,只剩下空调的微风声。
然后,就发生了开头那一幕。
沈清秋站起身,走到我面前,将那份年薪翻倍的合同,塞进了我的手里。
把他处理掉,干干净净。她顿了顿,补上一句,今晚就搬进我别墅。
【2】
我盯着手里的合同,上面二百万的年薪数字后面跟着一串零,有点晃眼。
沈总,你可能误会了。我把合同放到茶几上,我刚才那么说,不是为了跟你抬价。我就是……单纯看他不顺眼。
实话实说,我只想找个清静地方待着。盛夏集团规模大,安保系统完善,按理说小保安基本没什么事干,每天巡逻打卡,剩下的时间都能在监控室里喝茶看报纸,这正是我想要的生活。
至于什么贴身安保顾问,二十四小时待命,想想都头大。
看他不顺眼沈清秋重复了一遍,嘴角似乎有那么一丝若有若无的弧度,快得让人抓不住。理由。
油嘴滑舌,言之无物。这种人我见得多了,本事不大,架子不小。我随口答道。
所以,你觉得你比他有本事
我没说我有本事,我摊开手,我说了,我只想当个保安。每天站站岗,巡巡逻,到点下班,挺好。
沈清秋没说话,就那么看着我。她的目光很平静,却像能穿透人心。我忽然觉得,自己那点想混日子的小心思,在她面前恐怕无所遁形。
良久,她才缓缓开口:王主管,带他去办入职手续。
王主管愣住了:沈总,这……合同还没签呢。
不用签了,沈清秋的语气不容置喙,就按他说的,普通保安,月薪三千五。但是,岗位职责,按安保顾问的来。
我一下就从沙发上坐直了。
这是什么操作付着保安的钱,让我干着顾问的活资本家都没她这么会算计。
沈总,这不合规矩吧我试图挣扎一下。
我的公司,我说了算。沈清秋拿起桌上的内线电话,拨了个号码,法务部吗拟一份特殊岗位的聘用协议,薪资与岗位职责不匹配的那种,五分钟内送到我办公室。
挂了电话,她又看向王主管:他要是不办,就告诉他,盛夏集团以及旗下所有子公司,未来都不会录用他。
这话说得轻描淡写,却带着一股子狠劲。
我算是看明白了,今天这活儿,我是接也得接,不接也得接。
我叹了口气,认命了。人在屋檐下,哪能不低头。何况,这屋檐还挺大。
行吧。我站起身,手续在哪办
王主管如蒙大赦,连忙领着我往外走。
半小时后,我拿着一张崭新的工牌,回到了总裁办公室。工牌上印着我的照片和名字,职位一栏,写着安保部-陈默。
沈清秋正在处理文件,头也没抬地说:下午六点,公司门口等我。你的行李,会有人帮你收拾好送到别墅。
我没什么行李。我就一个背包,几件换洗衣服。
她签文件的手停顿了一下,然后继续写。那就现在,跟我去停车场。从这一刻起,你的工作开始了。
我跟着她,穿过长长的走廊。公司里的人来来往往,看到沈清秋都恭敬地问好,然后用好奇的目光打量我这个跟在她身后的保安。
我能感觉到那些目光里的探究、疑惑,甚至还有一丝鄙夷。一个普通保安,凭什么跟在女总裁身后
我无所谓,反正嘴长在别人身上。
地下停车场很空旷,一辆黑色的宾利停在专属车位上。
你来开。沈清秋把车钥匙扔给我。
我接住钥匙,有点意外:我只是保安,不是司机。
我的安保顾问,需要具备一切必要的技能。她拉开后座的车门,坐了进去,这是第一项测试。
我没再多话,坐上驾驶座。这车比我想象的要好开,方向盘很轻,油门响应也快。我平稳地把车驶出地库,汇入晚高峰的车流。
沈清秋的别墅在城东的云山湖畔,是本市最顶级的富人区,安保极其严格。
车开到大门口,站岗的保安拦了下来。我摇下车窗,他看到后座的沈清秋,立刻敬礼放行。
别墅是独栋的,带着一个很大的院子,院子里有草坪、花园,还有一个露天泳池。房子是现代简约风格,大面积的落地窗,看起来通透又冷清,很符合主人的气质。
车停稳,一个五十岁左右的阿姨迎了出来,恭敬地喊了声沈总。
王姨,这是陈默,以后住在这里。沈清秋介绍道,给他安排一楼的客房。
客房我忍不住出声,沈总,合同上写的可是‘贴身’保护。我住一楼,您住二楼,万一晚上出点什么事,我跑上来也需要时间。这不符合安保条例。
王姨的表情变得有些古怪。
沈清秋的脸上,那层冰山般的外壳似乎也裂开了一道缝。她大概是第一次听到有人用这么冠冕堂皇的理由,要求离她更近一点。
那你想住哪儿她的声音有点发紧。
我指了指她二楼主卧门口那张看起来很舒服的沙发:那儿就不错。视野好,离得近,方便我第一时间做出反应。
我其实就是单纯觉得那沙发不错,而且一楼客房说不定还没电视。但这话听在别人耳朵里,味道就全变了。
王姨的下巴都快掉下来了。
沈清秋的脸,彻底冷了下来。
陈默!她几乎是咬着牙说出的我的名字,谁允许你睡我沙发的!
我一脸无辜地摊开手:沈总,贴身保安,当然要‘贴身’保护啊。这是职业素养。
【3】
别墅里的空气安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心跳。
王姨站在一旁,想笑又不敢笑,一张脸憋得通红。
沈清秋就那么站在玄关,高跟鞋踩在光洁的大理石地面上,浑身上下都散发着我很不高兴的气场。
我摸了摸鼻子,觉得自己可能玩得稍微过火了一点。但话已经说出口,总不能再收回去。我索性把职业素养这块大招牌举得更高了些。
沈总,您想,一个合格的安保人员,必须将保护目标的安危置于首位。物理距离是安全保障的第一要素。二楼走廊的沙发,无论从位置、视野,还是应急反应时间来算,都是最优选择。我一本正经地分析着,当然,如果您坚持让我住一楼,我也服从安排。只是万一……我是说万一,发生突发状况,我无法在黄金三秒内赶到现场,由此产生的一切后果,我个人不承担主要责任。
我把皮球踢了回去。
沈清秋的胸口有轻微的起伏,显然是被我这套歪理给气得不轻。她大概执掌公司这么多年,还没见过敢跟她这么讨价还价的员工。
过了好一会儿,她才从牙缝里挤出几个字:随你。
说完,她就踩着高跟鞋,嗒嗒嗒地上楼去了,背影里都透着一股寒气。
陈先生,您……真有办法。王姨凑过来,小声地对我竖了个大拇指。
我干笑两声。我有预感,往后的日子,恐怕不会太好过。
晚饭是王姨做的,四菜一汤,很精致。沈清秋坐在长餐桌的主位,我坐在她斜对面,中间隔了能再坐下七八个人的距离。
她吃东西很安静,姿态优雅,几乎不发出任何声音。
我倒是没那么多讲究,当了一天道具,又开了半天车,早就饿了,埋头苦吃。
吃饭的时候,不要发出声音。冷不丁的,对面传来一句话。
我抬头,看见沈清秋正用纸巾擦拭嘴角,动作慢条斯理,但说出的话却很有压迫感。
这是我家里的规矩。她补充道。
我把嘴里的饭咽下去,点点头:抱歉,在部队里养成的习惯,吃饭得快。
我说的是实话,但在她听来,可能更像是借口。她没再说什么,只是用餐巾轻轻沾了沾嘴,就放下了筷子。
我吃好了。王姨,把我的‘规矩’,跟陈先生说一遍。
说完,她就起身去了书房。
接下来,王姨给我宣读了长达三页纸的《别墅居住守则》,内容细致到每天几点起床,几点必须熄灯,公共区域不能放私人物品,以及使用完任何东西都要立刻归位等等。
我听得头都大了。这哪是家,分明是座精准运行的机器。
陈先生,沈总她……就是这个性子,对人对己都要求高,您多担待。王姨有些不好意思地说。
没事,我懂。我笑了笑,把最后一口饭扒进嘴里。再严格的规矩,能有部队的纪律严格吗对我来说,不算什么。
晚上十点,我准时出现在二楼走廊。
那张沙发果然很舒服,意大利进口的,皮质细腻。我找王姨要了床薄被和枕头,躺上去伸了个懒腰。
透过走廊的窗户,能看到院子里的泳池在月光下泛着粼粼波光。这日子,比我想象的要惬意。
沈清秋的主卧房门紧闭着。
我能想象,她此刻可能正在里面,一边敷着面膜,一边在心里把我骂上个千百遍。
想着想着,我竟然真的有了些困意。
就在我快要睡着的时候,院子里传来一声极轻微的异响。
像是什么东西踩在草坪上,发出的细碎声音。
我的困意瞬间消失了。
我没有立刻起身,依旧保持着原来的姿势,连呼吸的频率都没变,但全身的肌肉已经悄然绷紧。耳朵,像雷达一样捕捉着外界的一切动静。
又是一声。这次更近了,就在一楼客厅的落地窗外。
紧接着,是玻璃被一种特殊工具切割的、几乎细不可闻的滋滋声。
有贼不对。
云山湖畔的安保,在整个城市都是顶级的,小毛贼根本没本事潜入到这里。能摸到这栋别墅窗下的,绝对是行家。
而且目标明确,就是冲着沈清秋来的。
我缓缓地坐起身,动作轻得像一片羽毛。目光扫过四周,脑子里飞快地规划着路线和方案。
主卧的门是锁着的,对方如果从一楼上来,必定会经过我这里。
走廊尽头有一扇窗,正对着院子。我悄无声息地挪到窗边,掀开窗帘一角往下看。
月光下,一个穿着夜行衣的黑影,已经成功地取下了一块落地窗的玻璃,正准备钻进屋里。
他的动作很专业,落地无声,没有触发任何红外报警器。
我没有选择下楼去正面冲突。对方的目的地是二楼,我在楼梯口以逸待劳,才是最稳妥的选择。
我退回到沙发旁,顺手抄起了茶几上的一个水晶果盘。很沉,手感不错。
掂了掂,又觉得不合适。动静太大,容易伤到别墅里这些价值不菲的瓶瓶罐罐。
我的目光落在了果盘里的那把水果刀上。刀身很薄,很锋利,适合近身。
我将水果刀扣在掌心,身体藏在楼梯口的阴影里,整个人仿佛与黑暗融为一体。
脚步声来了。
很轻,很谨慎,一步一步,踩在木质的楼梯上。
对方显然很有经验,每一步都落在楼梯的边缘,最大限度地减少了木板的嘎吱声。
近了。
更近了。
当那个黑影的头刚刚探出楼梯口,还没来得及观察二楼的情况时,我动了。
我没有给他任何反应的时间。
一个箭步上前,左手闪电般扼住他的喉咙,将他整个人死死按在墙上。他手里那把带着消音器的手枪,连保险都来不及打开。
同时,我右手里的水果刀,刀背已经重重地磕在了他持枪的手腕上。
咔哒一声脆响。
手枪掉落在地毯上,发出一声闷响。
黑影发出一声压抑的痛哼,整个人像一滩烂泥一样瘫了下去。手腕的骨头,已经被我用刀背敲断了。
整个过程,不过两秒钟。
就在这时,啪的一声,主卧的门开了。
沈清秋穿着一身丝质睡袍站在门口,脸上带着一丝被惊扰的不悦。当她看到我脚下那个不省人事的黑衣人,以及地上的手枪时,那张一向冰冷的脸上,终于出现了裂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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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4】
沈清秋站在门口,睡袍下的身影在走廊昏暗的灯光里显得有些单薄。她没有尖叫,也没有慌乱,只是那么站着,看着地上的黑衣人,又看看我,漂亮的眼睛里写满了震惊。
我松开手,任由那个已经昏过去的杀手滑倒在地。我捡起地上的手枪,熟练地卸下弹匣,退出枪膛里那颗已经上膛的子-弹,然后把枪和子弹分开,放在了旁边的柜子上。
看来,我的职业素养还是有点用的。我朝她扬了扬下巴,语气尽量轻松。
我身上的T恤在刚才的瞬间发力中被汗浸湿了一小块,贴在背上有些凉。
沈清秋没有回应我的调侃。她的目光从那把被拆解的枪,移到我身上,最后落在我还握着水果刀的手上。那把刚才还用来切苹果的刀,此刻在灯光下,反射着冰冷的光。
他是谁她的声音有些干涩,但依旧保持着镇定。
不知道,我踢了踢地上的人,不过很快就知道了。
我蹲下身,开始搜查黑衣人。他的身上除了那把枪,没有手机,没有钱包,没有任何能证明身份的东西。典型的职业杀手。
但在他的衣领夹层里,我摸到了一个极小的硬物。
我用指甲划开缝线,捻出一个米粒大小的金属片。
是一个微型追踪器,但型号很老,属于军用淘汰品。这种东西,一般的小组织搞不到,但真正顶尖的组织又看不上。
这就有意思了。
报警吧。沈清秋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拿出手机。
等等。我拦住了她,沈总,你觉得警察来了,能问出什么
她不解地看着我。
这种人,嘴比骨头还硬。送进局子,他有一百种方法可以保持沉默,他的律师团也能在二十四小时内把他弄出去。到时候,我们什么线索都拿不到,反而打草惊蛇。我解释道,下一次来的,可能就不是一个人,也不是一把枪了。
我的话让沈清秋的脸色白了几分。她不是蠢人,瞬间就明白了其中的利害关系。
那你说怎么办她问我,语气里不自觉地带上了一丝依赖。这是她第一次,向我寻求解决方案。
专业的事,交给专业的人来做。我笑了笑,比如我。
我把那个昏迷的杀手拖进了浴室。王姨买的消毒水味道很冲,正好可以把他呛醒。
果然,没过几分钟,浴室里就传来了剧烈的咳嗽声。
我走进去,关上门。
沈清秋站在门外,她能听到里面压抑的闷哼声,和我的问话声,但听不真切。对她来说,这几分钟可能比一个世纪还要漫长。
大约十分钟后,我打开门走了出来。
搞定了。我一边擦手,一边对她说,一个叫‘秃鹫’的自由杀手,收了五十万的定金,来取你的命。尾款五十万,事成之后打到他的瑞士账户。
沈清秋的身体晃了一下,扶住了墙壁才站稳。
五十万,就要买她一条命。这让她感到一阵荒谬,和一阵后怕。
是谁雇的他她追问道,这是她最关心的问题。
他不知道。跟他们这种人交易,都是单线联系,层层外包,对方很谨慎。我说,不过,他提供了一个中间人的信息。一个叫‘老鬼’的掮客,在城西的地下拳场活动。
我看着她,继续说:沈总,这件事,已经超出了普通商战的范畴了。对方不只是想在生意上打败你,他是想让你彻底消失。
这话说得很直白,也很残酷。
沈清秋的嘴唇抿成一条直线。她毕竟是执掌着一个庞大商业帝国的女人,最初的慌乱过后,她很快就强迫自己冷静下来。
我需要做什么她问。
从现在开始,你的所有行程,都必须提前告诉我。没有我的允许,不能见任何陌生人,不能吃任何外面的东西。我看着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地说,以及,相信我。
最后三个字,我说得很轻,但分量很重。
这是我第一次,对她说出类似承诺的话。
空气中,消毒水的味道和她身上淡淡的香水味混合在一起,形成一种奇特的气味。
她沉默了很久,最终,轻轻地点了点头。
那……他呢她看了一眼浴室的方向。
我会处理干净,不会留下任何麻烦。我说着,拿出手机,拨了一个号码。
电话很快接通了,那边传来一个懒洋洋的声音:喂哪位啊知不知道现在几点了
蝎子,是我。
电话那头瞬间没了睡意,声音变得恭敬起来:默……默哥您怎么会给我打电话
帮我处理个‘垃圾’,地址我发给你。手脚干净点,我不想让任何人知道他来过这里。
明白!蝎子答得干净利落。
挂了电话,我看向沈清秋:一个小时内,这里会恢复原样,就像什么都没发生过。
她看着我,眼神很复杂。有探究,有疑惑,还有一丝她自己可能都没察觉到的……安全感。
她忽然觉得,眼前这个月薪三-千五的保安,他那懒散的外表下,藏着一个她完全不了解的世界。
你……到底是什么人她还是问出了这个早就盘旋在心底的问题。
我笑了笑,把那把水果刀放回果盘里,拿起一个苹果,开始慢悠悠地削皮。
我一个敬业的安保顾问罢了。
【5】
蝎子的效率很高。
不到四十分钟,一辆伪装成市政管道疏通车的厢式货车就悄无声息地开进了别墅区,并在后门停下。两个穿着工作服的人下来,动作麻利地将那个被我捆成粽子的秃鹫抬上车,然后又用专业的清洁工具,把浴室和楼梯上可能残留的任何痕迹都清理得一干二净。
临走前,为首的那个叫蝎子的人,恭恭敬敬地递给我一张黑色的卡片。
默哥,这是‘老鬼’那个地下拳场的入场券,最高权限的。您要是想过去转转,用这个方便。
我点点头,收下卡片。
等他们离开,整个别墅又恢复了宁静。如果不是柜子上那把被拆解的手枪还在,沈清秋几乎要以为刚才的一切都是一场噩梦。
她没睡,就坐在客厅的沙发上,身上披着一条薄毯。王姨被惊醒了,给她倒了杯热牛奶。
我从楼上下来,把枪的零件用一块布包好,也坐到了她对面的沙发上。
明天你有什么安排我问。
晚上有个商业晚宴,在丽思卡尔顿酒店,很重要,必须参加。她回答道,声音还有些微弱。
都有谁
主要是为了见星海集团的李总,我们正在竞争城南的一个项目,他是个关键人物。
李总……李卫国我脑子里闪过一个名字。一个靠着岳父家发迹,这些年一直在走下坡路的草包。
你认识他沈清秋有些意外。
听说过。我含糊地应了一句。我何止是听说过,当年我在境外执行一个任务,这个李卫国作为随行商人,差点因为自己的愚蠢和贪婪,把整个小队都搭进去。
这个晚宴,我跟你一起去。我说。
你沈清秋皱了皱眉,你以什么身份
你的司机,或者助理,随便什么都行。我无所谓地说,总之,我必须在离你三米以内的范围。
经历了今晚的事,她没有再反驳。
第二天下午,我换下了我的T恤和工装裤,穿上了一套王姨不知从哪找出来的黑色西装。意外地很合身。
我开着那辆宾利,载着沈清秋前往酒店。
她今天穿了一身月白色的长裙,化了淡妆,整个人像是从画里走出来的,清丽脱俗,又带着生人勿近的气场。
晚宴设在酒店顶楼的宴会厅,金碧辉煌,衣香鬓影。
我把车停好,以司机的身份跟在沈清秋身后,一同进了宴会厅。我的任务是保护她,而不是社交,所以找了个不显眼的角落站着,既能总览全场,又能随时注意到她那边的情况。
很快,一个脑满肠肥、地中海发型的中年男人就端着酒杯,笑呵呵地朝沈清秋走了过去。
他就是李卫国。
沈总,真是越来越漂亮了啊!李卫国一开口,就带着一股酒气和油腻。
沈清秋客气而疏离地笑了笑:李总过奖了。
哎,沈总太客气了。城南那个项目,我们星海可是很有诚意的。要不,我们找个安静的地方,深入聊聊李卫国说着,一只肥手就不安分地想去搭沈清秋的肩膀。
沈清秋的身体下意识地后退了半步,避开了他的触碰,脸上的笑容也冷了下来。
李总,我想我们还是在公开场合谈比较好。
哎呀,沈总别这么见外嘛。李卫国不依不饶,又想上前。
我端起旁边侍者托盘里的一杯红酒,朝他们走了过去。
沈总,您的水。我躬身递过去,恰到好处地挡在了她和李卫国中间。
李卫国被人打断,很不高兴地瞪了我一眼:你谁啊一个司机,有你说话的份吗滚开!
我像是没听见,依旧保持着递水的姿势,微笑着对沈清秋说:沈总,刚才来的路上,您说口渴了。
沈清秋立刻会意,接过了杯子。谢谢。
李卫国见状,更来气了,伸手就要来推我:让你滚开,听不懂人话
就在他的手快要碰到我胸口的时候,我端着托盘的手不经意地一斜。
哗啦——
一杯满满的红酒,从酒杯里倾泻而出,不偏不倚,全都泼在了李卫国那件昂贵的白色西装上。
鲜红的酒液在他肥硕的肚子上,晕开了一大片,狼狈不堪。
哎呀!我故作惊慌地叫了一声,连忙放下托盘,拿起餐巾就要去给他擦,李总,对不起,对不起!我手滑了,我真不是故意的!
我的手劲很大,餐巾在他肚子上胡乱地擦着,不仅没擦干净,反而让酒渍的范围更大了。
你他妈的!李卫国气得脸都绿了,一把推开我,你眼睛瞎了吗!
周围的人都被这边的动静吸引了过来,看着李卫国胸前那一大片血迹,都露出了想笑又不敢笑的表情。
对不起,李总,我真的不是故意的。我一脸诚惶诚恐,不停地道歉。
沈清秋也适时地开口:李总,真是不好意思,我的司机笨手笨脚的。您的衣服,我让人送去干洗,所有费用我们承担。
李卫国还想发作,但看着周围人玩味的目光,也知道再闹下去,丢脸的只会是自己。他恶狠狠地瞪了我一眼,又看了一眼沈清秋,最后只能憋着一肚子火,转身去了洗手间。
一场潜在的骚扰,就这么被我化解于无形。
等李卫国走后,沈清秋才低声对我说:你倒是机灵。
职业素养。我还是那句话。
她没再说什么,但从她略微放松的肩膀线条可以看出,她对我多了一分认可。她大概从没想过,一个保安,除了能打,还能用这种方式,帮她解决社交场合的难题。
这让她觉得,那翻倍的年薪,似乎也不是那么难以接受了。
【6】
晚宴不欢而散。
回去的路上,沈清秋一言不发,只是看着窗外飞速倒退的霓虹。
那个李卫国,不会善罢甘休的。她忽然开口,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对我说。
我知道。我一边开车,一边回答,这种人,心胸狭窄,睚眦必报。他不敢把你怎么样,但一定会找我的麻烦。
那你……她欲言又止。
放心,几个小混混而已,我还没放在心上。我语气平淡,仿佛在说一件微不足道的小事。
沈清秋看了我一眼,车内的光线很暗,我看不清她的表情。
接下来的几天,风平浪静。
李卫国那边没有任何动静,仿佛那天晚宴的不愉快从未发生过。沈清秋照常上班,开会,处理文件。而我,则尽职尽责地扮演着司机和保镖的角色。
每天早上,我开车送她去公司,然后就在地下停车场的休息室里待着。那里有沙发有电视,偶尔还能跟其他司机师傅们打打牌,日子过得倒也清闲。
这天下午,我正靠在沙发上打盹,手机响了。是公司前台打来的,说有人给我送了个快递。
我有点纳闷,我刚来这没多久,谁会给我寄东西
到了前台,只有一个没有署名的牛皮纸文件袋。我掂了掂,很轻,里面像是一张纸。
我没有立刻拆开,而是拿着文件袋回到了地下停车场。
找了个没人的角落,我小心翼翼地撕开封口。
里面掉出来的,是一张照片。
照片上,是一个穿着病号服的女孩,坐在医院的花园里,笑得很灿烂。
是我妹妹,陈雪。
我的呼吸停滞了一瞬。
照片的背面,用红色的笔写着一行字:今晚八点,城西废弃工厂,一个人来。
我的手,不自觉地收紧。
这是警告,也是威胁。李卫国终于出手了。他查到了我的底细,并且找到了我唯一的软肋。
我妹妹心脏不好,一直在疗养院里静养,这件事,除了我以前部队里最信任的几个人,没人知道。李卫国能在这么短的时间内查到,说明他背后有不小的能量。
我把照片收好,脸上恢复了平静。
我没有告诉沈清秋。这是我的私事,我不想把她牵扯进来。而且,对方的目标是我,只要我去了,小雪就是安全的。
晚上七点半,我对沈清秋说,我出去办点事,一个小时就回来。
她正在看一份财务报表,头也没抬地嗯了一声。
我开了一辆公司里最不起眼的黑色帕萨特,驶出了停车场。
城西的废弃工厂,我以前听蝎子提过,是很多地下交易的场所。地方偏僻,道路复杂,很适合解决一些麻烦。
我把车停在离工厂一公里远的地方,然后步行潜入。
夜色是最好的掩护。
工厂里亮着几盏昏暗的灯,隐约能看到十几个人影,手里都拿着棍棒和砍刀。
李卫国也在,他坐在一张破旧的椅子上,旁边站着一个脸上带疤的男人。
我没有从正门进去。
我绕到工厂的侧面,像一只壁虎,悄无声息地顺着生锈的管道爬上了二楼的平台。
从这里,我可以俯瞰整个工厂内部。
疤哥,那小子真的会来吗李卫国显得有些焦躁。
那个叫疤哥的男人冷笑一声:李总放心,照片都寄过去了,他妹妹可是他的命根子。他要是不来,我们就去医院‘看望看望’他妹妹。他不敢赌。
李卫国搓了搓手,脸上露出狞笑:妈的,一个臭司机,也敢在老子面前装逼!等他来了,先给老子把他的腿打断!
我趴在平台上,静静地听着,心里没有一丝波澜。
我只是在计算。对方十六个人,大部分都聚集在工厂中央,二楼有三个,门口有两个。想要在不惊动所有人的情况下,先解决掉李卫国,有点难度。
那就换个思路。
我从平台上下来,重新绕回了工厂后面的一条窄巷。
这里是他们的退路,也是监控的死角。
我站在巷子口,点了一根烟,静静地等着。
果然,没过多久,两个负责外围放风的混混,勾肩搭背地朝巷子里走来,准备撒尿。
他们刚走进巷子,就看到了站在阴影里的我。
你谁啊其中一个喝道。
我没说话,只是把烟头弹掉。
就在烟头落地的瞬间,我动了。
我的身影在他们眼中,仿佛被拉成了一道残影。
他们甚至没来得及发出声音,就被我一手一个,捏住了脖子,然后轻轻往中间一撞。
两声闷响,两人软软地倒了下去。
我把他们拖到更深的黑暗里,然后继续等待。
过了大概十分钟,李卫国等的有些不耐烦了,派了三个人出来看看情况。
他们同样消失在了巷子里。
工厂里的人,终于察觉到了不对劲。
疤哥带着剩下的人,小心翼翼地朝巷子口围了过来。
什么人在里面滚出来!疤哥大喊道,声音里透着一丝紧张。
我从阴影里走了出来,身上纤尘不染,仿佛只是出来散了个步。
你就是那个司机疤哥看到我,有些意外。他没想到,我居然敢主动现身。
李卫国也从后面挤了过来,看到我,立刻叫嚣道:就是他!疤哥,给我弄死他!
疤哥一挥手,剩下的十来个混混,举着刀棍就朝我冲了过来。
巷子很窄,左右两堵墙,前后两个人。退路被堵死了,那就只能往前走。
我没有后退。
在他们冲到我面前的一刹那,我迎了上去。
我没有用什么华丽的招式,只是最简单、最直接的擒拿和格斗。每一次出手,都精准地打在对方最脆弱的关节上。
肘击,膝撞,锁喉。
惨叫声,骨骼断裂声,在狭窄的巷子里此起彼伏,然后又迅速归于沉寂。
不到一分钟,地上已经躺了一片。
只剩下李卫国和那个疤哥,还站在巷子口,一脸惊恐地看着我,仿佛在看一个从地狱里爬出来的恶魔。
我一步一步地朝他们走过去。
疤哥还算有点胆色,吼叫着举起砍刀朝我劈来。
我侧身躲过,右手顺势抓住他的手腕,用力一拧。
咔嚓!
他的手腕,以一个诡异的角度弯折了过去。砍刀掉在地上,他发出了杀猪般的嚎叫。
我一脚踹在他的肚子上,他像个虾米一样飞了出去,撞在墙上,没了动静。
现在,只剩下李卫国了。
他已经吓得瘫软在地,裤裆里一片湿热,散发着骚臭味。
别、别过来……你别过来……他手脚并用地往后退。
我走到他面前,蹲下身,拍了拍他的脸。
照片,挺好看的。我说。
我错了我错了!大哥,我再也不敢了!求你放过我吧!他涕泗横流,丑态百出。
我从他口袋里搜出手机,找到他和他岳父的通话录音,还有一些他和其他女人不堪入目的照片和视频。
我把这些东西,全都传到了我自己的手机上。
然后,我删掉了他手机里的源文件,把手机扔还给他。
滚。我说了一个字。
李卫-国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地跑了。
我整理了一下
slightly
torn
的袖口,那里在刚才的混乱中被一把刀划了一下,留下了一道细微的口子。
然后,我像个没事人一样,走出了巷子,开上那辆帕萨特,回到了公司。
当我把车停回地库,准备上楼的时候,却看到了站在电梯口的沈清秋。
她还穿着白天的衣服,显然一直没回去。
你回来了。她说,声音听不出情绪。
嗯,办了点事。我若无其事地回答。
她没有追问我办了什么事,只是目光落在了我的袖口上。
那道细微的撕裂痕迹,在明亮的灯光下,显得有些刺眼。
她什么也没说,只是按下了电梯的上行键。
电梯里,气氛有些沉默。
陈默,她忽然开口,城南的项目,星海集团今天下午退出了竞标。
我哦了一声。
李卫国也递交了辞呈,理由是……身体不适。她继续说,眼睛却一直看着我。
我笑了笑:那恭喜你了,沈总,少了个竞争对手。
她没有笑,只是那么静静地看着我。她很聪明,把这些事情和我晚上的外出联系在一起,不难猜出大概发生了什么。
但她没有问,我也没有说。
有些事,大家心照不宣,反而是一种更好的默契。
【7】
李卫国的事情,就像一颗投入湖面的石子,激起一阵涟漪后,很快就恢复了平静。
城南的项目,盛夏集团顺利拿下。沈清秋为此忙碌了起来,经常加班到深夜。
而我,除了每天接送她,大部分时间都恢复了咸鱼状态。只不过,经过了暗杀和李卫国事件后,沈清秋对我的贴身保护要求,变得名副其实起来。
以前我只是睡在她卧室外的沙发上,现在,她开会,我也得搬张椅子坐在会议室的角落里。她见客户,我也得像个影子一样跟在旁边。
公司的员工们看我的眼神,也从最初的鄙夷和好奇,变成了敬畏和探究。大家都在私下里猜测,这个看起来平平无奇的保安,到底是什么来头,能让冰山女总裁如此形影不离。
这天,沈清秋正在召开一个关于城南项目启动的董事会。
我照例坐在角落里,百无聊赖地玩着手机。
会议进行得很顺利,直到一个叫刘副总的董事,忽然发难。
沈总,关于城南项目的资金流向,我有点疑问。刘副总是一个看起来很精明的半百男人,也是公司的元老之一。
刘董请说。沈清秋示意他继续。
根据财务报表,我们有一笔高达五千万的‘技术咨询费’,打给了一家叫‘蓝海科技’的离岸公司。据我所知,这家公司上个月才刚刚注册,没有任何实体业务。这笔钱,是不是有点太草率了刘副总的话,像一颗炸-弹,让整个会议室的气氛都紧张了起来。
其他几位董事也纷纷附和,要求沈清秋给出一个解释。
沈清秋的脸色沉了下来。这笔钱,确实是她批的,用于购买一项核心技术,但因为涉及商业机密,她无法在董事会上公开。
刘副总显然是抓住了这一点,步步紧逼:沈总,五千万不是小数目。您如果不给大家一个合理的解释,我们很难相信,您能继续胜任城南项目总负责人的位置。
这是赤裸裸地逼宫。
我放下手机,抬起头。
这个刘副-总,我有点印象。蝎子给我的资料里提到过,他是公司里除了沈清秋之外,权力最大的一个。而且,他和之前那个被我处理掉的竞争对手王少,似乎有些不清不楚的联系。
看来,上次的暗杀失败,让他们换了种玩法。从武力攻击,变成了内部瓦解。
沈清秋陷入了被动。她不能说出技术细节,否则就是泄密;但如果不说,又无法服众。
就在会议室里陷入僵局的时候,我站了起来。
所有人的目光,都集中到了我这个不该说话的保安身上。
不好意思,打扰一下。我走到沈清秋身边,俯身在她耳边,用只有我们两人能听到的声音说,拖延十分钟。
她疑惑地看了我一眼,但还是选择相信我。
各位董事,沈清秋重新开口,声音恢复了镇定,关于这笔资金,确实涉及一些商业机密。但我可以向各位保证,每一分钱都用在了刀刃上。请给我一点时间,我会给大家一个满意的答复。
她开始有条不紊地解释项目的其他细节,尽可能地拖延时间。
而我,则拿着她的手机,走出了会议室。
我拨通了蝎子的电话。
默哥!有什么吩咐
帮我查一家叫‘蓝海科技’的离岸公司,以及它和盛夏集团刘副总之间的所有资金往来。我只要结果,十分钟之内。
没问题!
我挂了电话,靠在走廊的墙上,静静等待。
我知道,刘副总敢在董事会上发难,背后一定有鬼。他质疑这笔五千万的咨询费,很有可能他自己就在做着类似的老鼠仓勾当。
八分钟后,蝎子的邮件发了过来。
内容不出我所料。
那家所谓的蓝海科技,实际控股人正是刘副总的儿子。而更精彩的是,在过去三年里,刘副总利用职务之便,通过十几家类似的空壳公司,从盛夏集团转移了近一点二亿的资金。
蝎子甚至还附上了一段录音。是刘副总和王少在一个月前的通话,内容正是商议如何在董事会上扳倒沈清秋。
我拿着手机,重新走回会议室。
此时,沈清秋已经快要撑不住了,刘副总正联合其他几位董事,准备发起投票,罢免她的项目负责人职务。
沈总。我把手机递给她。
她看了一眼屏幕上的内容,眼神瞬间变得凌厉起来。
她站起身,走到会议室中央,将手机连接到投影仪上。
刘董,她的声音冰冷,您刚才质疑我这五千万的去向。那么现在,我想请您解释一下,这三年来的一个多亿,又去了哪里
巨大的投影幕布上,一张张银行流水,一个个公司名字,清晰地展示在所有董事面前。
刘副总的脸,瞬间变得惨白。
这……这是污蔑!是伪造的!他声嘶力竭地喊道。
是吗沈清秋按下了录音的播放键。
王少,您放心。我已经安排好了,这次董事会,我保证让沈清秋那丫头片子滚蛋!城南的项目,最后一定是您的!
刘副总那谄媚又阴狠的声音,回荡在整个会议室里。
所有人都惊呆了。
刘副总腿一软,瘫坐在了椅子上,面如死灰。
保安!沈清秋的声音掷地有声,把他给我‘请’出去。法务部,准备起诉。纪检部门,彻查所有相关人员!
两名待命的保安立刻冲了进来,将失魂落魄的刘副总架了出去。
一场精心策划的逼宫大戏,就以这样一种戏剧性的方式,落下了帷幕。
会议结束后,董事们看我的眼神,已经完全变了。如果说之前是敬畏,那么现在,就是恐惧。
只有沈清秋,她走到我身边,低声问了一句:谢谢。
不用,我把手机还给她,这是我工作的一部分。
我顿了顿,又补了一句:而且,这次是免费的。
【8】
清除了刘副总这个内鬼,沈清秋在公司的地位更加稳固。但我们都知道,这只是斩断了王少伸过来的一只手,真正的威胁并没有解除。
这个王少,全名王天宇,是本市另一大地产集团天宇地产的继承人。他和沈清秋算是老对手,两人在商场上明争暗斗多年。但以前都还算遵守游戏规则,像这样动用暗杀、绑架的手段,还是第一次。
他这是被逼急了。沈清秋在分析情况时说,天宇地产最近资金链很紧张,城南这个项目,是他们翻身的唯一希望。现在被我们拿到,他等于被逼上了绝路。
狗急了是会跳墙的。我提醒她。
接下来的日子,我几乎是寸步不离地跟着她。别墅的安保系统,也被我请蝎子的人来,从里到外全部升级了一遍。
然而,千防万防,意外还是发生了。
这天下午,沈清秋要去城南的项目工地上视察。
我照例开车,但心里总有一种不安的感觉。从别墅出来后,我注意到,后视镜里始终有一辆黑色的丰田商务车,不远不近地跟着我们。
我试着变了两次道,它也跟着变。
我心中了然,对后座的沈清秋说:坐稳了。
怎么了
有点小麻烦。
我说着,猛地一打方向盘,宾利车拐进了一条岔路。那辆丰田商务车也立刻跟了上来,并且开始加速,试图与我们并行。
看来,王少已经等不及了。我冷笑一声。
对方显然是有备而来。在下一个路口,突然从左右两边又冲出两辆车,和后面的丰田车一起,形成一个合围之势,将我们的车死死夹在中间。
吱——
刺耳的刹车声响起。
我们的车被迫停在了路中央。
从三辆车上,下来了十几个手持棍棒的壮汉,迅速将宾利车围了起来。
为首的一个,正是上次在工厂里被我打断手腕的疤哥。他的手腕上还打着石膏,用一块黑布吊在脖子上,眼神怨毒地看着我。
妈的,小子,我们又见面了!疤哥用另一只完好的手,拿着一根钢管,狠狠地敲了敲我们的车前盖,今天,老子要让你死在这里!
沈清秋的脸有些发白,但还是强作镇定。
我回头看了她一眼,轻声说:别怕,待在车里别动,锁好车门。
然后,我推开车门,走了下去。
哟,疤哥,手好了我看着他吊着的手腕,调侃道。
少他妈废话!疤哥被戳到痛处,怒吼道,给我上!把他的腿打断,人拖出来!
十几个壮汉,一拥而上。
我没有选择硬拼。对方人多,而且手里都有家伙。我退回到车旁,利用车身作为掩护,与他们周旋。
一个壮汉挥舞着钢管朝我头顶砸来,我侧身躲过,顺势抓住他的手腕,一拉一带,他整个人就失去了平衡,撞向了旁边的同伙。
我趁机夺过他手里的钢管,反手一挥,精准地打在另一个冲上来的人的膝盖上。
那人惨叫一声,跪倒在地。
场面一度非常混乱。
我仗着身法灵活,在人群中穿梭,手里的钢管每一次挥出,都必然会有一个人倒下。
车里的沈清秋,透过车窗,紧张地看着外面的一切。这是她第一次,如此直观地看到这样暴力血腥的场面。那个平时看起来懒懒散散的男人,此刻像一头下山的猛虎,每一次出手都带着雷霆万钧之势。
但对方的人实在太多了。
疤哥看手下迟迟拿不下我,也急了,他从怀里掏出了一样东西。
是一把枪。
他举起枪,对准了我。
都他妈给老子让开!他大吼道。
围攻我的人群迅速散开。
我看着那黑洞洞的枪口,心里一沉。功夫再高,也怕子弹。尤其是在这种狭小的空间里,我很难完全躲开。
小子,你不是很能打吗疤哥狞笑着,我看你能不能快过子弹!
就在他准备扣动扳机的一刹那。
我做了一个所有人都没想到的动作。
我没有躲,也没有冲上去,而是猛地转身,拉开宾利车的后门,将还处在惊愕中的沈清秋一把拽了出来,然后用我自己的身体,将她死死护在身下。
砰!
枪声响了。
我感觉自己的后背,像是被一柄烧红的铁锤重重地砸了一下。一股剧痛,瞬间传遍全身。
我闷哼一声,抱着沈清秋倒在了地上。
陈默!沈清秋发出了撕心裂肺的尖叫。
我能感觉到,温热的液体,从我的后背流出,浸湿了我的衣服,也沾湿了她的手。
妈的,失手了!疤哥咒骂了一句,显然他只想伤我,没想打死我。打死人,性质就完全不一样了。
他正想再补一枪,远处,已经传来了刺耳的警笛声。
不知道是谁报了警。
撤!快撤!疤哥脸色大变,带着剩下的人,慌忙上车,逃离了现场。
世界仿佛安静了下来。
我趴在地上,能闻到身下柏油路被太阳晒出的焦糊味,和沈清秋身上那股淡淡的香水味。
陈默……你怎么样你别吓我!她的声音在颤抖,带着哭腔。
我试图扯出一个笑容,却牵动了背上的伤口,疼得我龇牙咧嘴。
死不了……我费力地说,沈总,你这贴身保镖的活儿……好像有点危险啊……得……得加钱……
说完这句话,我的意识就陷入了一片黑暗。
【9】
我不知道自己昏迷了多久。
再次恢复意识时,人已经在医院里了。鼻腔里充斥着消毒水的味道,后背的伤口处传来一阵阵钝痛。
我试着动了一下,发现自己正趴在病床上。
别动!一个熟悉又带着紧张的声音传来。
我偏过头,看到了坐在床边的沈清秋。
她换下了一身名贵的裙装,穿着简单的白衬衫和牛仔裤,脸上没有化妆,显得有些憔-悴,眼睛也有些红肿,像是哭过。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她如此居家和脆弱的一面。
我……睡了多久我的声音有些沙哑。
一天一夜。她说,子弹取出来了,打中了你的左侧背部,医生说,再偏三公分,就伤到脊椎了。
她说得很平静,但我能听出那平静之下的后怕。
我哦了一声,感觉有点渴。
她好像看穿了我的心思,立刻起身,倒了一杯温水,用一根吸管小心地送到我嘴边。
我喝了几口,干涩的喉咙舒服了许多。
谢谢。
应该是我说谢谢。她坐回椅子上,低声说,医生说,要不是你挡了一下,那一枪,会打中我的头。
病房里陷入了沉默。
阳光透过百叶窗,在地上投下斑驳的光影。
王天宇呢我问。
疤哥和他的人都被抓了,他把所有事情都招了。王天宇已经被警方控制,天宇地产也因为涉嫌多项商业犯罪和故意伤人,被全面调查了。沈清秋简单地叙述着结果。
那就好。我松了口气。这个心腹大患,总算是解决了。
你……沈清秋看着我,欲言又止,为什么要那么做为了挡那一枪
拿人钱财,与人消灾嘛。我扯了扯嘴角,想用一句玩笑话带过去,再说了,你要是死了,谁给我发工资
她没有笑,只是静静地看着我。
陈默,我们之间,不用说这些。
我愣了一下。
她站起身,走到窗边,背对着我。
等你伤好了,你想要什么,都可以告诉我。她说,钱,职位,或者别的什么……只要我给得起。
我看着她单薄的背影,忽然觉得,这个一向坚强得像座冰山的女人,其实内心也需要依靠。
我想要的,你可能给不起。我轻声说。
她的肩膀颤动了一下。
你说。
我想要……以后吃饭的时候,能发出点声音。我半开玩笑地说。
她慢慢地转过身,脸上竟然露出了一丝极浅的笑意,像冬日里融化的第一片雪花。
好。她说。
接下来的日子,我就在医院里养伤。
沈清秋推掉了公司所有的应酬,每天都会来医院陪我。她会给我带王姨煲的汤,会给我读新闻,甚至会跟我聊一些公司里的趣事。
我们之间的关系,在不知不觉中,发生着微妙的变化。不再是单纯的雇主和保镖,更像是……朋友。
这天,蝎子来看我。
他给我带来一个消息。
默哥,那个王天宇,在看守所里,疯了。
疯了我有些意外。
是。据说他进去之后,就一直神神叨叨的,说看到了一些不干净的东西,每天晚上都做噩梦,几天就把自己折磨得不成人形了。医生鉴定是急性精神障碍。蝎子说。
我心里明白,这恐怕不是简单的疯了。
是我在境外战场上学到的一种精神催眠手段,通过特定的言语和心理暗示,可以摧毁一个人的意志。那天,在巷子里,我对李卫国手下留情,但对王天宇,我没那么客气。我不仅要他身败名裂,还要他一辈子都活在恐惧里。
知道了。我淡淡地说。
蝎子走后,沈清秋推门进来,她手里拿着一个削好的苹果。
刚才谁来了她问。
一个朋友。
她把苹果切成小块,用牙签扎了一块,递到我嘴边。
我张嘴吃了。很甜。
陈默,她忽然说,你的伤,好得差不多了吧
嗯,医生说下周就可以出院了。
出院后,你有什么打算她问,眼神里有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我看着她,忽然笑了。
当然是回去上班啊。我说,我的合同可还没到期呢。
她好像松了口气。
不过,我话锋一转,我觉得,我需要重新评估一下我的工作风险和薪酬待遇了。
你想怎么样
我决定,主动出击,把所有潜在的威胁,都扼杀在摇篮里。我说,我要让所有打你主意的人都知道,动你,比动他们自己,后果要严重得多。
我的语气很平淡,但内容却透着一股不容置喙的霸道。
沈清秋怔怔地看着我。
她从我的眼睛里,看到了一种她从未见过的光芒。那是一种绝对的自信,和掌控一切的力量。
她忽然意识到,她之前的担忧是多余的。
这个男人,根本不需要她来给什么。
他想要的东西,他会自己去拿。
【10】
出院那天,天气很好。
沈清秋亲自来接我,开的还是那辆宾利。不过这次,开车的是她,我坐在了副驾驶。
直接回别墅她问。
不,我摇摇头,去个地方。
我报了一个地址,是城东的一家私人会所。
沈清秋有些疑惑,但没多问,调转车头,朝我说的方向开去。
会所很隐蔽,没有招牌,只有一扇厚重的铁门。
车开到门口,我摇下车窗。门口的守卫看到我,立刻恭敬地打开了大门。
车子驶入,里面别有洞天。亭台楼阁,小桥流水,像个古代的园林。
这里是……沈清秋有些惊讶。
我一个朋友开的。我随口解释道。
车在一座小楼前停下,蝎子已经在门口等着了。
默哥,都安排好了。
我点点头,然后对沈清秋说:你在这里等我一下,我进去处理点事,很快。
她看着我,点了点头。
我跟着蝎子走进小楼。楼里的装修很简单,只有一张茶台,和几个蒲团。
茶台的主位上,坐着一个穿着唐装的老者。
而在他的对面,跪着一个人,正是之前被我处理过的李卫国。
看到我进来,李卫国的身体抖得像筛糠一样。
坐。唐装老者对我笑了笑,指了指他对面的蒲团。
我没坐,只是拉了张椅子,反着坐下,胳膊搭在椅背上。
查清楚了我问。
查清楚了。老者给我倒了杯茶,秃鹫、疤哥、刘副总,背后都有王天宇的影子。而王天宇背后,是京城的赵家在支持他。
赵家我眉头挑了挑。
对,赵家一直想插手南方的地产生意,天宇集团是他们选的棋子。沈小姐的盛夏集团,是他们最大的绊脚石。老者解释道。
我明白了。王天宇只是个马前卒,真正想动沈清秋的,是京城那个庞然大物。
赵家那边,怎么说我问。
我已经派人去‘问候’过了。老者笑了笑,笑容里带着一股寒意,赵家的小少爷前天晚上飙车,摔断了腿,未来三年,估计都要在轮椅上过了。赵老爷子很‘通情达理’,表示这都是误会,以后绝不会再踏足南方半步。
我点点头。这种处理方式,我很满意。斩草要除根。
我的目光,落在了地上跪着的李卫国身上。
至于他……老者看向李卫国,默哥您说怎么处置
李卫国听到这话,拼命地给我磕头:陈先生!陈大爷!我错了!我真的错了!我把我知道的都说了!求您饶我一条狗命吧!
我看着他这副丑态,觉得有些乏味。
让他消失。我淡淡地说,我不想再在这座城市里,听到他的名字。
明白。
我站起身,准备离开。
默哥,老者叫住我,您……真的不打算回来了吗兄弟们都很想您。
我脚步顿了顿,没有回头。
我现在,只是个保安。
说完,我推门而出。
阳光正好,沈清秋靠在车边,正在看手机。看到我出来,她抬起头。
处理完了
嗯,完了。我坐进副驾驶,系上安全带,以后,应该不会再有麻烦了。
她启动车子,缓缓驶出这个神秘的会所。
陈默,她一边开车,一边问,你刚才见的,是什么人
以前的一些……同事。
你以前,到底是做什么的她还是忍不住问了。
我看着窗外,沉默了一会,然后转过头,看着她,笑了笑。
想知道
她认真地点了点头。
那得……加钱。
她被我逗乐了,也笑了起来。那笑容,不再是之前那种礼节性的,或是冰雪初融般的浅笑,而是发自内心的,明媚的笑。
回到别墅,王姨已经准备好了一大桌子菜,说是给我接风洗尘。
吃饭的时候,我故意弄出了点声音。
沈清秋看了我一眼,什么也没说,只是默默地往我碗里夹了一块排骨。
晚上,我照旧躺在二楼走廊的沙发上。
伤口还有些隐隐作痛,但心里却前所未有的平静。
我好像,真的找到了我想要的那种生活。
就在我迷迷糊糊快要睡着的时候,主卧的门,轻轻地开了一道缝。
沈清秋的声音从里面传来,很轻,带着一丝不确定。
沙发……睡久了,对腰不好。
我睁开眼,看着那道门缝,笑了。
是啊。我回答道,所以我正在考虑换个地方。
比如
比如……我拉长了声音,你房间里那张床,看起来就挺大的。
门里沉默了。
过了好一会儿,她的声音才再次响起,比蚊子哼哼也大不了多少。
……门没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