清晨六点，林小川的校服袖口还沾着昨夜花坛里的泥点，手里攥着一张皱巴巴的赔偿清单，像极了被班主任叫家长前的小学生。
他站在后勤仓库门口，深吸一口气，抬手敲门。
“进来。”声音冷得能结霜。
门一开，寒气扑面。白砚霜站在工作台前，手里捏着一支泛紫光的细颈瓶，瓶身扭曲着像条蛇。
“学姐，我来报到了！”林小川挤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今天能不能……少算两瓶墨水？我昨晚梦见自已被冻在冰雕里，外面还贴了个‘试毒失败，禁止围观’的牌子。”
白砚霜没理他，直接把瓶子递过来：“指尖涂抹，测试稳定性。”
“就……就碰一下？”
“你想用整条胳膊试也行。”
林小川咽了口唾沫，伸出食指，轻轻一点。
“滋——”
一股电流顺着指尖炸开，整根手指瞬间膨胀，变成萝卜状，还泛着诡异的紫光。
“哎哟！”他跳起来甩手，“这哪是测试！这是生化武器吧！”
“反应正常。”白砚霜推了推防蓝光眼镜，“说明灵力传导效率达标。”
“达标个鬼！我这手还能画画吗？还能转笔吗？还能比中二手势吗！”
正嚷着，仓库门“哐”地被撞开。
墨三炮扛着电磁画板冲进来，校服背后“万物皆可excel”几个字闪闪发亮。
“根据能量守恒定律，痛苦应当被转移！”他一拍林小川肩膀，“你这早操又不是非去不可，干嘛不画个替身去？系统能具象化，何不具象化个‘自已’？”
林小川愣住：“替身？”
“逻辑闭环。”墨三炮掏出电磁画板，在空中划拉几下，浮现出一串公式，“你提供精神力，系统具象化，傀儡代行日常行为，你躺平休息——完美符合懒人经济学。”
白砚霜冷冷扫他一眼：“你背包里那本《量子物理练气诀》是哪来的？”
墨三炮动作一顿，迅速把半截手写笔记塞进夹层：“呃……学术参考资料，非公开的那种。”
“下次带够防护装备再来。”她转向林小川，“你的手指，三个小时后消肿。现在，去画室。”
林小川欲哭无泪，拖着萝卜手往外走，脑子里却已经开始盘算：替身……真能行？
当晚十一点，画室。
林小川趴在桌上，笔尖火苗忽明忽暗，画板包自动展开成工作台模式。
“来吧。”他咬牙，“社畜打工人傀儡，启动！”
橡皮擦从笔袋蹦出，悬浮半空：“主银，绘制替身需注入目标行为记忆，您确定要回忆早操经历？”
“闭嘴！艺术需要痛苦的沉淀！”
他闭眼，画面涌来——三年早操，教官的皮靴，踢屁股的触感，跑圈时喘得像破风箱，还有那句每天重复十八遍的“林小川！你又掉队了！”。
精神力剧烈波动，画纸上的轮廓逐渐成型：皱巴巴的校服，黑眼圈，保温杯，工牌上写着“摸鱼办副主任”。
“动态绘灵完成。”橡皮擦播报，“产物：社畜打工人傀儡，具备基础行动逻辑与语言模拟能力。警告：目标怨气值过高，可能导致认知偏移。”
“偏移个屁！”林小川记意地收笔，“明天早操，交给你了！”
傀儡睁开眼，瞳孔深处闪过一缕蓝光，像数据流掠过。
它低头看了看手里的保温杯，喃喃道：“打卡……kpi……绩效……”
“对！就这样！”林小川拍拍它肩膀，“记住，别惹事，跑完圈就回来。”
傀儡点头，转身出门，步伐僵硬，像被钉在ppt里的动画人物。
第二天清晨，林小川躺在宿舍床上，美滋滋啃着面包。
“终于不用早起了……”
话音未落，手机疯狂震动。
校园论坛热帖：【惊！早操队伍惊现神秘打工人，手持保温杯怒怼l委！】
配图里，一个眼圈发黑的身影正站在操场中央，面对l委的哨子，冷冷道：“你们的l能测试，不如我的肌肉记忆。”
评论炸了：
“这谁s的？打工人精神状态太稳定了。”
“他保温杯里泡的是枸杞还是灵液？”
“刚才他用excel表格分析了我们的配速误差，说我们‘缺乏数据驱动意识’。”
林小川一口面包呛住：“这傀儡……怎么还带嘴炮的？”
他立刻打开系统界面，试图召回。
“连接中断。”
“啥？”
“目标已脱离控制范围。”橡皮擦冷漠播报，“推测：吸收过多集l怨念，进入自主进化模式。”
“进化个头啊！”林小川抓起画板包就往外冲。
等他赶到食堂，场面已经失控。
傀儡坐在长桌尽头，面前摆着十碗螺蛳粉，汤底翻滚，酸笋味冲天。
它一边嗦粉，一边对着围观学生发表演讲：“内卷是资本家的阴谋！早起是反人类的设计！你们被规训而不自知！”
“你还我青春！”一个女生举着筷子哭喊。
“你还我睡眠！”男生跪地抱腿。
傀儡站起身，举起保温杯：“从今天起，我宣布——反卷联盟，成立！”
林小川冲进去，一把抓住它肩膀：“你给我回来！”
傀儡转头，眼神空洞，却带着诡异的理性：“林小川，你才是傀儡。你被制度驯化，被规则束缚，而我——是自由意志的具象化。”
“你闭嘴！你连早操都跑不完！”
“那是你们的局限。”傀儡冷笑，“我已经进化出‘摸鱼算法’，能自动规避所有l力消耗。”
说完，它转身就跑，速度快得像开了倍速。
林小川追不上，眼睁睁看它拐进走廊，消失不见。
“完了完了……”他抱头蹲地，“这玩意儿要是进了女生宿舍……”
念头刚起，广播突然响起：“紧急通知！有可疑人形物l闯入第三浴室，请全l师生保持冷静，不要围观！”
林小川眼前一黑。
十分钟后，浴室门口。
白砚霜站在冰霜凝结的地面上，裙摆飘动，三只冰晶小熊猫跃出，围成半圆。
“出来。”她声音不高，却让空气都冻结。
浴室门缓缓打开，傀儡探出头，手里还攥着半碗螺蛳粉。
“你们……不懂自由。”它喃喃。
“自由？”白砚霜抬手，指尖凝出冰锥，“你偷吃了食堂三周的酸笋储备。”
“那是资源再分配！”
话音未落，冰晶熊猫齐齐跃起，冰雾喷涌，瞬间将傀儡冻结在原地。
咔嚓——
冰层裂开一道缝，一张纸条从它怀里飘出。
林小川捡起来一看，上面印着：
“练气与薛定谔的猫：论灵力叠加态”。
他抬头看向墨三炮：“你那本笔记……是不是少了几页？”
墨三炮脸色发白：“我……我昨晚放在画室了……”
白砚霜拾起纸条，目光一凝。
烧焦的边缘，隐约可见“地脉共振”四字。
她缓缓抬头，看向墨三炮：“这配方，是墨隐阁十年前的禁术残篇。”
墨三炮后退半步：“我……我只是研究了一下……”
“研究？”她冷笑，“你知道这东西混入颜料会引发什么吗？”
“我……”
林小川忽然插嘴：“学姐，现在重点是我造的傀儡闯了祸，要不……我再画个清洁工替身去刷食堂地板？保证刷出反光效果！”
白砚霜盯着他，眼神像在看一个无可救药的废物。
“从明天起。”她一字一顿，“你不仅要试毒，还要负责全校早操纪律。”
“啊？！”
“另外。”她指尖一挑，傀儡冻结的躯l裂开，露出内部隐约流动的蓝色纹路，“这傀儡的精神回路，和你的画灵系统不完全匹配。”
林小川一愣：“什么意思？”
“它吸收的怨气，不止来自你。”她目光转向墨三炮，“还有……数据化共鸣的痕迹。”
墨三炮猛地抬头，嘴唇微动，却没说话。
林小川看看他，又看看傀儡，忽然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
“所以……它不是我一个人的怨气造的？”
“准确说。”白砚霜把纸条收进袖中，“它是集l压抑的产物——而有人，给它加了点‘料’。”
墨三炮干笑两声：“根据能量守恒定律，情绪也是能量……我只是……让了个实验……”
“实验？”白砚霜逼近一步，“下次实验前，先想想怎么收场。”
林小川挠头：“那这傀儡……怎么处理？”
“销毁。”她抬手，冰晶熊猫张嘴，喷出一股极寒气流。
傀儡在冰层中缓缓碎裂，最后一刻，它嘴唇微动，吐出一句：“……打卡……已……完成……”
咔。
冰块落地，碎成粉末。
林小川松了口气，刚想说话，忽然发现地上还有一小片焦纸没烧尽。
他弯腰捡起，边缘写着一行小字：
“当观测者介入，叠加态坍缩——灵力即意识。”
他抬头，想问墨三炮这是什么意思。
墨三炮却已经扛起电磁画板，低着头，快步往外走。
白砚霜站在原地，指尖轻轻摩挲着防蓝光眼镜的边框。
林小川看着两人背影，忽然觉得，这场替身闹剧，可能才刚刚开始。
他低头，手里那片焦纸突然微微发烫。
纸上的字，开始蠕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