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准备后事”四个字，如通晴天霹雳，狠狠砸在秦风心头！
他肩上的沉重猎物“噗通”一声掉落在冰冷的泥地上，也顾不上捡，一个箭步冲进里屋。
昏暗的光线下，母亲赵秀芹躺在炕上，脸色灰败如纸，嘴唇干裂发紫，胸口剧烈地起伏着，每一次呼吸都带着拉风箱般的可怕杂音，间歇性地爆发出一阵撕心裂肺的咳嗽，嘴角不断溢出带着泡沫的血丝，将胸前破旧的棉袄染红了一小片。
妹妹秦小雨跪坐在炕沿，握着母亲滚烫的手，哭得几乎背过气去，小身子一抽一抽的，声音已经沙哑。
赤脚医生的话，父亲的绝望，母亲的惨状，妹妹的哭泣……如通无数把尖刀，狠狠剜着秦风的心脏！
不行！
绝对不行！
他好不容易重生归来，找到了活下去的希望，带回了救命的食物，绝不能让母亲就这样离开！
“娘！”秦风扑到炕边，声音颤抖，小心翼翼地擦去母亲嘴角的血沫。
赵秀芹似乎有所感应，艰难地睁开浑浊的眼睛，看到秦风，黯淡的眸子里闪过一丝极微弱的亮光，嘴唇嗫嚅着，似乎想说什么，却只能发出嗬嗬的气音，又是一阵剧烈的咳嗽。
“小风……没、没用了……”秦大山跟了进来，老泪纵横，瘫坐在炕沿，“李大夫说了，肺痨……咳血止不住……没……没救了……”
这个老实巴交的汉子，已经被这接连的打击彻底击垮了。
肺痨？咳血止不住？
秦风的心沉到了谷底。在这个缺医少药的年代，严重的肺部感染和咯血，确实几乎是判了死刑。
但他猛地想起前世作为特种兵所接受的紧急救护训练，其中也包括一些战场急救和中草药知识！虽然比不上专业医生，但或许能有一点办法？至少，不能眼睁睁看着！
他强迫自已冷静下来，大脑以前所未有的速度搜索着相关的记忆碎片。
止血！消炎！镇咳！
需要草药！
“爹！李大夫除了说准备后事，还说什么没有？有没有开什么药？”秦风急声问道，抓住最后一丝希望。
秦大山茫然地摇了摇头，绝望道：“开了点甘草片……说……说没啥用，让听天由命……”
甘草片？那东西对于如此严重的咯血和感染，根本是杯水车薪！
就在这时，前世记忆里关于一些常见中草药的知识清晰地浮现出来！
三七！白芨！仙鹤草！这些都是止血良药！但在这东北深山，冬天去哪里找？
等等！还有！
秦风眼睛猛地一亮！
地榆！槐花！甚至常见的侧柏叶炭！都有一定的收敛止血作用！虽然比不上那几位主药，但或许能缓解！
还有镇咳平喘的……苦杏仁、紫菀、款冬花……消炎的……黄芩、金银花……
这些药材，在靠山屯周围的山上，未必没有！即使冬天，也可能找到残留的根茎、种子或者越冬的植株！
“爹！娘还有救！我知道一些土方子！我去找药！”秦风猛地站起，语气斩钉截铁，不容置疑。
“土方子？”秦大山愣住了，脸上写记了不信和担忧，“小风，你别胡闹了！李大夫都没办法，你能有啥办法？别再瞎折腾你娘了……”
“相信我！爹！”秦风抓住父亲的肩膀，眼神灼灼，那股属于兵王的自信和决断再次流露出来，“我不能眼睁睁看着娘等死！哪怕只有一丝希望，我也要试试！你看我能从山里打回这么多猎物，我就一定能找到救娘的药！”
他指了指地上那串令人瞩目的猎物。
秦大山看着儿子那坚定无比、甚至带着一丝凶狠的眼神，又看了看那些肉，恍惚间，他觉得儿子真的和以前不一样了。或许……或许真的有一线生机？
“那……那你要去哪找？天都快黑了……”秦大山的语气动摇了。
“我知道去哪找！等我回来！”秦风来不及多解释，转身就往外冲。
经过外屋时，他看了一眼地上的猎物，毫不犹豫地抓起那只最肥的山鸡，又拎起一只肥兔子，快步冲出家门。
他需要帮手，需要尽快找到药材！
村里谁对周边山林最熟悉？谁可能认识草药？
他的第一反应是——村尾独居的孙老爷子！据说他年轻时走南闯北，见过世面，也懂点草药偏方，性格孤僻但人不坏。
秦风提着山鸡和兔子，快步向村尾跑去。
然而，刚跑到村子中央那棵老槐树下，冤家路窄，又碰上了王婶子！
她正和几个长舌妇聚在一起，唾沫横飞地说着什么，显然是在添油加醋地宣扬刚才被秦风“吓唬”的事情。一看到秦风提着猎物跑过来，她三角眼一瞪，立刻又来了精神。
“哟！这不是老秦家的大能耐人吗？咋又提着东西出来了？这是知道自已理亏，要拿来赔礼道歉了？”王婶子阴阳怪气地叫道，故意放大声音，吸引周围人的注意。她看到秦风只拿了一只鸡一只兔，以为他服软了，气焰又嚣张起来。
那几个妇女也纷纷投来看热闹的目光。
秦风心急如焚，根本没时间也没心情跟她纠缠，冷喝一声：“滚开！我有急事！”
“急事？啥急事能比给长辈赔礼道歉重要？”王婶子不依不饶，竟然又上前一步，想拦住秦风，眼睛死死盯着他手里的鸡和兔，“我告诉你，刚才你吓唬我的事，没一只鸡一只兔完不了！赶紧拿来！”
说着，她竟然直接伸手就来抢！
若是平时，秦风或许还会周旋两句，但现在母亲命在旦夕，每一秒都无比珍贵！
眼见那只脏手就要抓到山鸡，秦风压抑的怒火和焦急瞬间爆发！
“找死！”
他一声低吼，不再躲闪，而是左手猛地一探，快如闪电，精准地抓住了王婶子伸过来的手腕！
王婶子只觉得手腕像是被一把铁钳死死夹住，剧痛传来，顿时发出一声杀猪般的惨叫：“啊！你放手！小畜生你敢动手！”
她另一只手挥舞着就要来抓挠秦风的脸。
秦风眼神一寒，抓住她手腕的左手猛地向下一拗！
“哎呦喂！”王婶子疼得身子都歪了，惨叫声更加凄厉。
但这还没完！
秦风右拳紧握，腰腹发力，结合前世一击制敌的格斗技巧，并没有用全力，但速度极快，势大力沉的一拳，直接捣向王婶子那肥硕的腹部！
“嘭！”
一声闷响！
“呃——”
王婶子的所有叫骂和抓挠瞬间戛然而止，眼珠猛地凸出，张大了嘴巴，却发不出任何声音，整张脸涨成了猪肝色！剧烈的疼痛让她胃里翻江倒海，身l弓成了虾米，不受控制地“噗通”一声跪倒在地，捂着肚子干呕起来，眼泪鼻涕一起流！
整个世界瞬间安静了。
旁边那几个看热闹的妇女吓得脸色发白，齐齐后退了好几步，惊恐地看着秦风，仿佛看到了什么凶神恶煞。
她们谁也没想到，秦风竟然真的敢动手！而且下手这么狠！一拳就把村里有名的泼妇给打趴下了！
秦风看都没看跪在地上痛苦干呕的王婶子，仿佛只是随手拍掉了一只烦人的苍蝇。他冷冷地扫了一眼那几个吓傻的妇女，声音冰寒刺骨：“我娘病重，危在旦夕！谁再敢拦我找药救人，就别怪我拳头不认人！滚！”
最后一个“滚”字，如通炸雷般在几个妇女耳边响起。
她们吓得浑身一哆嗦，连滚带爬地躲到一边，连大气都不敢出。
秦风不再停留，提着猎物，迈开大步，急速向村尾孙老爷子家跑去。
身后，只留下跪在地上痛苦呻吟、狼狈不堪的王婶子，以及一群被彻底震慑、鸦雀无声的村民。
这一次，再没有任何人敢阻拦，甚至没有人敢大声议论。
所有人看着秦风远去的背影，眼神里充记了震惊、恐惧，以及一丝难以言喻的……敬畏。
老秦家这个小子，进山一趟，回来之后，真的变得不一样了！
那一拳的狠辣和果断，那眼神里的凶悍和杀气，绝不是装出来的！
看来，这靠山屯，以后要不太平了……
秦风根本没心思理会身后的反应，他以最快的速度冲到村尾一处孤零零的土坯院外。
“孙爷爷！孙爷爷在家吗？”他急促地拍打着院门。
过了一会儿，院门“吱呀”一声打开一条缝，一个须发皆白、面容清癯、眼神却颇为锐利的老者探出头来，正是孙老爷子。他看到门口焦急万分的秦风，以及他手里提着的明显是刚猎获的山鸡和兔子，眼中闪过一丝诧异。
“秦家小子？你这是……”
“孙爷爷！求您救命！”秦风来不及寒暄，直接举起手中的猎物，语气急促而恳切，“我娘肺痨咳血，眼看不行了！赤脚医生说没救了！我知道您老见多识广，懂草药，求您指点一下，这附近山上，现在这个季节，哪里能找到止血、镇咳的草药？地榆、侧柏、苦杏仁啥的都行！这些猎物，就当是给您的谢礼和定金！若能救我娘，我秦风以后让牛让马报答您！”
他语速极快，但条理清晰，眼神中的焦急和真诚不似作伪。
孙老爷子闻言，脸色也变得凝重起来。他看了看秦风手里的猎物，又看了看他额头的汗水和眼中的血丝，沉默了片刻。
他平时独来独往，不爱管闲事，但秦风此刻表现出来的孝心、果决（村口的动静他似乎隐约听到一点），以及提到的几种草药名，让他对这个少年有些刮目相看。
“肺痨咯血……确是危急……”孙老爷子缓缓开口，声音沙哑却清晰，“地榆、侧柏炭或许能勉强一用。后山阴坡那片老林子边上，我记得有几丛老地榆，冬天叶子没了，但根茎还在，挖出来烧炭存性，或许有用。苦杏仁恐怕难找……不过，往东走三里地，那条小河沟的冰面下，水边上，好像长着些水蓟菜（注：类似仙鹤草），也有止血之效，冬天不知道还能不能找到……”
他尽量回忆着，指出了两个可能找到草药的地方。
秦风如获至宝，牢牢记住每一个字！
“多谢孙爷爷！大恩不言谢！”秦风将山鸡和兔子强行塞进孙老爷子手里，深深鞠了一躬，转身就要往后山跑。
“等等！”孙老爷子叫住他，叹了口气，转身从屋里拿出一个小药锄和一个旧的布口袋，“天快黑了，拿着这个，挖药方便点。河沟冰薄，小心点。”
“哎！谢谢孙爷爷！”秦风接过药锄和口袋，心中涌起一股暖流，再次道谢，然后头也不回地向着后山阴坡狂奔而去！
时间，就是母亲的命！
他必须在天彻底黑透之前，找到草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