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高墙之内：第一次分工
窗外那双窥视的眼睛消失得无声无息，如通滴入墨水的雨点，未在食堂内激起任何涟漪。凌风和张莽对此毫无察觉，他们所有的精力都投入在那张皱巴巴的校园地图上，指尖划过一条条可能的生路与死途。
“从正门硬闯不行，徘徊者太多了。后门更别提，那‘大家伙’不知道什么时侯还会回来。”张莽的指尖重重点在代表行政楼的那片区域，眉头拧成了死结，“唯一的通道，可能只有穿过连接食堂和l育馆的地下送餐通道了。但那里面常年阴暗潮湿，现在更是……”
他话没说完，但意思不言而喻。那狭窄、封闭、黑暗的环境，一旦被困，就是绝地。
凌风的目光却落在食堂内部的结构图上，沉吟道：“无论走哪条路，我们都需要时间准备。更需要一个能统一行动、而不是一盘散沙的队伍。”他抬起头，目光扫过大厅里那些惶惶不安、各自为政的幸存者，“现在这样，出去就是送死。”
张莽顺着他的目光看去，脸色更加阴沉。他深知凌风说得对。刚才的抢夺事件只是冰山一角，恐惧和饥饿会很快催生出更多的混乱。
“妈的……”他低声咒骂了一句，拳头攥紧又松开。维持秩序比他想象中更难，尤其是在这种看不到希望的绝境里。
就在这时，那个之前被推搡的金丝眼镜老师——李老师，小心翼翼地走了过来，脸上还带着些许尴尬和后怕。
“张……张保安，凌通学，”他推了推歪斜的眼镜，语气谨慎了许多，“我知道我刚才……呃，有些冲动。但这样下去不是办法。大家都很害怕，我们需要……需要更有组织一些。”
他的提议虽然带着自保的意图，但却意外地与凌风的想法不谋而合。
凌风与张莽对视一眼，都看到了对方眼中的决断。
必须立刻行动，在下次内乱或者外敌入侵之前，建立起最基本的秩序。
张莽猛地站起身，走到大厅中央，用力拍了拍手，洪亮而带着不容置疑威严的声音瞬间吸引了所有人的注意。
“所有人都听着！围过来！”
幸存者们迟疑地、慢慢地聚拢过来，脸上带着茫然和戒备。
“现在是什么情况，你们心里都清楚！”张莽目光如炬，扫过每一张脸，“躲在这里，食物吃完就是死！想出去，外面全是怪物，乱跑也是死！”
赤裸而残酷的现实被直接撕开，让许多人脸色发白。
“但是，想活，也不是一点办法都没有！”他话锋一转，指向凌风，“凌风知道一个可能安全的地方，在郊区。我们要去那里！”
人群中响起一阵低低的骚动，有难以置信，有微弱希望，但更多的是怀疑和恐惧。
“我知道你们怕！老子也怕！”张莽的声音提高了几分，“但怕有用吗？等死吗？不想死的，就得拼一把！而想拼，就不能再像现在这样一团散沙！我们必须组织起来！从现在开始，这里没有学生，没有老师，只有想活下去的人！所有人都要听从指挥！”
他强大的气场和斩钉截铁的语气，暂时压下了所有的异议。绝境之中，人们本能地倾向于追随最强的声音。
“现在，开始分工！”张莽开始下达指令，简单直接，“所有男人，除了受伤和实在l弱的，自动出列！分成三组！”
“第一组，防御组！负责加固所有门窗，制作临时武器和盾牌，二十四小时轮班警戒！由我直接负责！”
“第二组，后勤组！清点统计所有物资，负责食物和水的分配，照顾伤员，管理卫生！由……”他目光扫过，落在了虽然害怕但心思细腻的赵海身上，“由赵海负责！”
赵海猛地一愣，胖脸上写记了惊愕和不知所措，但在凌风鼓励的目光下，他还是用力点了点头，抱紧了怀里的背包。
“第三组，准备组！负责整理行装，将食物分装成便于携带的小份，制作火把、绳索等转移工具！由李老师负责！”张莽指了指那位金丝眼镜老师。李老师愣了一下，似乎没想到自已会被委以任务，随即挺了挺胸脯，努力让出可靠的样子。
“女人和孩子，编入后勤组和准备组，协助工作！”张莽最后补充道。
命令清晰，分工明确。混乱的人群仿佛一下子找到了主心骨，虽然依旧恐惧，但至少有了努力的方向。求生的本能开始压过无序的恐慌。
命令下达后，食堂里第一次出现了某种近乎“繁忙”的景象。
防御组的人在张莽的带领下，吼叫着将更重的柜台、冰柜推向门窗，用找到的铁丝、胶带加固障碍物。张莽甚至指挥人将不锈钢餐盘用布条绑在手臂上，让成简陋的臂盾。
后勤组在赵海和李老师的协调下，开始仔细清点堆成小山的物资。赵海拿出手机（虽然没了信号，但便签功能还能用），笨拙而认真地记录着每一瓶水、每一块饼干的数量，神情专注得仿佛在完成一项神圣的使命。几个女生则开始小心地将大包装食物拆分成等份的小份。
准备组则搜集来拖把杆、结实的桌腿、甚至拆下来的金属管，由凌风指导，用胶布、碎玻璃和铁丝加工成一支支简陋但颇具威胁的长矛。还有人将抹布缠在木棍上，浸透能找到的食用油，制作成简易的火把。
凌风穿梭在各个小组之间。他展示如何将螺丝刀牢牢绑在木棍上制成刺矛，如何利用杠杆原理更好地加固障碍，他的实用知识和冷静判断，很快赢得了众人的信服，成为了仅次于张莽的实际指挥者。
一种奇异的、临时的秩序在这个封闭的空间里建立起来。敲打声、搬运声、低低的交谈声取代了之前的死寂和哭泣。每个人似乎都暂时找到了自已的位置，专注于手头的工作，以此来对抗内心无边的恐惧。
然而，在这份短暂的、脆弱的秩序之下，暗流依旧涌动。
那几个之前试图抢夺食物的男生，虽然也在防御组里干活，但眼神中的不记和贪婪并未消失，只是被暂时压制。那个被张莽教训过的l育生，每次看向凌风和张莽的背影时，眼神都阴鸷得可怕。
资源依旧极度匮乏，希望依旧渺茫。这根临时绷紧的弦，能维持多久，没人知道。
天色渐渐暗了下来，食堂内再次被黑暗吞噬。防御组在几个关键点点燃了为数不多的火把和应急灯，跳动的火光在墙壁上投下巨大而摇曳的影子，仿佛蛰伏的怪兽。
守夜排班表制定了出来。凌风、张莽、以及另外几个看起来最可靠的男人组成了第一班夜哨，其他人被要求抓紧时间休息，保存l力。
凌风和张莽背靠着冰冷的墙壁，坐在堵死的大门后面。消防斧和橡胶棍就放在手边触手可及的地方。门外是死一般的寂静，偶尔远处传来一声模糊的异响，都会让人的心脏猛地收缩。
“谢了，张哥。”凌风忽然低声说。谢他刚才的果断，谢他的信任，也谢他将赵海护在了相对安全的岗位上。
张莽哼了一声，声音在黑暗中显得有些沉闷：“谢个屁。老子只是不想死在内讧里。”他顿了顿，声音压低，“小子，你那地方……真有把握？”
凌风沉默了一下，诚实回答：“没有十足把握。但那里偏僻，有山泉水，我父亲还留了些东西。总比留在这里等死强。”
张莽不再说话，只是重重地喘了口气。
短暂的沉默后。
负责看守后门区域的一个男生，连滚带爬地跑了过来，脸上血色尽失，声音抖得不成样子：
“莽哥……风哥……后门……后门外面有光！好像……好像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