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玄幻小说 > 规则之外是循环 > 第4章 第三次看见黎明

冰冷的触感顺着后颈爬上来时,砚禾正盯着油画里那个穿白大褂的男人。
不是布料摩擦的凉,是种带着黏性的、像蛇吐信子似的阴冷。她猛地低头,看见那只从麻袋里露出来的红裙角正缠上自已的脚踝,布料硬邦邦的,像是浸透了血。
“操!”
她抬脚去踹,却发现脚踝像被焊在了地板上。红裙布顺着小腿往上爬,织线里露出些银白色的细屑
——
是钟表齿轮的碎片。
穿白大褂的男人已经从画里走了出来。他的脸还是模糊的,像被打了层马赛克,但手里的怀表看得越来越清,表盖内侧贴着张泛黄的照片,是钟表馆的阁楼入口。砚禾的后颈突然针扎似的疼,那个齿轮形状的凸起像是要钻出来。
“别动。”
男人的声音像生锈的铁片在摩擦,怀表链
“哗啦”
一声甩过来,缠住她的手腕。表盖打开的瞬间,砚禾看见里面的眼球正在转动,瞳孔里映出的不是她的脸,是摆钟裂纹里那只纯黑的眼睛。
油画里的落地钟突然开始倒转,每转一圈,房间里的光线就暗下去一分。砚禾眼睁睁看着自已的影子被拉长,缠上摆钟的底座,影子的手腕处多出道红痕,和她小时侯被姐姐刻
“月”
字的位置一模一样。
“姐姐的裙子……”
她突然反应过来,红裙角上的花纹是姐姐绣的蔷薇,当年姐姐就是穿着这条裙子带她去的钟表馆,“你把她怎么样了?”
男人没说话,只是把怀表往她眼前凑。眼球里的纯黑瞳孔突然扩大,像口深不见底的井。砚禾的视线被吸了进去,耳边响起无数个重叠的声音
——
有姐姐的呼救,有摆钟的滴答声,还有个小女孩在哭着喊
“别停”。
是她自已的声音。
“咚!”
落地钟的巨响把她拽回现实。男人的怀表已经贴到她眼皮上,那只眼球的虹膜正在慢慢变成浅褐色,和她的眼睛一个颜色。砚禾猛地偏头,怀表边缘划过她的脸颊,留下道火辣辣的血痕。
“还挺能躲。”
男人笑了,声音里带着齿轮转动的杂音。他另一只手扯开麻袋,里面滚出来的不是姐姐,是堆拆散的钟表零件,零件堆里埋着半块日记本纸页,上面写着
“第七次……”
后面的字被血糊住了。
砚禾的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攥住了。第七次?难道她之前已经经历过好几次了?
红裙布突然收紧,勒得她肋骨生疼。她低头看见布料上的蔷薇花纹正在褪色,露出底下用墨写的字:【钟表停摆时,闭眼数七秒】。这是姐姐的笔迹,小时侯玩捉迷藏时,姐姐总在她手心里写这句话。
摆钟的滴答声突然乱了。
砚禾眼角的余光瞥见摆钟的指针正在疯狂倒转,钟面玻璃上的裂纹越来越多,每道裂纹里都露出只眼睛,浅褐色的,纯黑的,密密麻麻地盯着她。男人的怀表发出
“咔嗒”
一声,表盖自动合上,把那只眼球关在了里面。
“时间到了。”
男人说。
砚禾突然想起规则纸上的字
——【永远别让时钟停摆】。她看向房间里的钟表,所有指针都在往下掉,落地钟的钟摆歪在一边,像条断了的胳膊。
黑暗涌上来的前一秒,她死死闭上眼,开始数数。
一。后颈的齿轮凸起像要炸开。
二。红裙布勒得她喘不上气。
三。怀表的滴答声钻进耳朵。
四。姐姐的声音在喊
“快跑”。
五。地板在震动,像是有什么东西从地下钻出来。
六。鼻尖闻到铁锈味,和钟表馆阁楼的味道一样。
七。
剧痛从太阳穴炸开时,砚禾看见无数齿轮从天花板掉下来,每片齿轮上都映着个模糊的人影
——
有穿红裙的姐姐,有小时侯的自已,还有个举着怀表的白大褂。
然后一切归于黑暗。
“嗡
——”
冷柜压缩机的声音把砚禾从混沌里拽出来。
她猛地睁开眼,发现自已正趴在便利店的收银台上,脸颊压着本《都市异闻》,杂志封面的钟表馆照片被口水洇湿了一小块。雨还在下,玻璃门外的霓虹在积水里晃成片橘红色的光。
电子钟显示
3:17。
和她被拽进暗门时的时间分毫不差。
“操……”
砚禾摸向自已的后颈,齿轮形状的凸起还在,只是不疼了。脸颊上的血痕消失了,但怀表划过的地方还留着点麻痒。她把杂志掀开,发现自已的手机正压在下面,屏幕亮着,停留在上周拍的屏保界面
——
便利店门口,她身后空荡荡的,没有红裙人影。
是梦?
不对。
她的手指摸到手机壳时,感觉到里面夹着东西。抽出来一看,是张折叠的便签,不是之前那张写着【别看我】的纸条,纸面上是用黑色水笔写的字,笔迹仓促得发颤:
【画像怕镜子,别让它看见你的眼睛】
砚禾的呼吸猛地顿住。
这是她的字迹。
尤其是那个
“镜”
字,最后一笔的弯钩总是习惯性往左偏,是她高中写错题本时养成的毛病。她抬头看向冷柜,最右侧的柜门果然虚掩着,木头暗门的黄铜把手在阴影里闪着光。
这次她看得分明,门把手上缠着根红丝线,和姐姐那条红裙上的线一模一样。
“不是梦……
是循环。”
砚禾捏紧便签,指腹把纸页都攥皱了。她想起麻袋里的日记本残页,“第七次……
难道我已经死过六次了?”
冷柜里的齿轮声又响了,“咔嗒,咔嗒”,比上次更急。砚禾深吸一口气,从货架上抄起个不锈钢保温杯
——
总比折叠刀靠谱些。她走到冷柜前,没有立刻开门,而是蹲下来盯着那道暗门。
门缝里渗出来的冷气带着铁锈味,和记忆里的味道重叠。
“这次我知道规则了。”
她对着暗门轻声说,像是在给自已打气,“画像怕镜子,时钟不能停摆……
还有姐姐留下的字,停摆时数七秒。”
便签上的字迹突然变得清晰了些,像是在回应她的话。砚禾注意到纸页边缘有行极淡的压痕,像是用指甲刻的,仔细看是个
“月”
字。
姐姐的名字。
“你也在循环里,对不对?”
砚禾的声音有点发颤,“是你把便签留给我的?”
暗门里的齿轮声突然停了。
过了几秒,里面传来很轻的、像是指甲叩击木门的声音,三短一长,和姐姐小时侯跟她玩摩斯密码时的
“我在”
信号一模一样。
砚禾的眼眶瞬间热了。她咬着牙擦掉眼泪,把保温杯塞进卫衣口袋,又抓起货架上的小化妆镜
——
这是她刚才瞥到的,大概是哪个顾客落下的。
“这次换我找你。”
她握住黄铜把手,红丝线缠上她的手腕,不冷,反而带着点温热,像姐姐的手。
拉开暗门的瞬间,她没有像上次那样慌乱。白雾涌出来时,砚禾举起化妆镜,镜面对准里面的空间。雾气里果然闪过个模糊的影子,在接触到镜面反光的刹那猛地后退,发出类似野兽受惊的嘶声。
“画像果然在这儿。”
她心里咯噔一下,想起便签上的警告,举着镜子一步步走进暗门。
还是那个堆记钟表的房间,但这次有了变化。
北墙的油画旁多了座落地钟,钟面玻璃擦得锃亮,指针正指着七点十三分
——
和她后颈的齿轮形状完全吻合。摆钟的裂纹还在,但里面没有眼睛,只有卷缠着的红丝线,线的另一端钻进地板缝里,不知道通向哪里。
最显眼的是规则纸。
【永远别让时钟停摆】的下面,多出一行用红丝线拼的字:【停摆的钟会指向凶手】。
砚禾走到摆钟前,发现底座下的钥匙还在,只是钥匙柄上的蔷薇花被人刻得更深了,花瓣缝隙里塞着片指甲盖大小的镜片,反射着油画的方向。
她举着化妆镜慢慢转向油画。
画里的场景变了。
还是那间钟表室,但落地钟前站着两个小女孩,扎羊角辫的她正踮着脚够钟摆,穿红裙的姐姐在旁边扶着她,两个人的手腕上都有个小小的
“月”
字。而在画的角落,镜子照不到的阴影里,站着个穿白大褂的男人,手里的怀表正对着她们的方向。
“他一直在画里看着我们。”
砚禾的指尖冰凉,她突然明白便签的意思了
——
画像怕镜子,不是怕被照到,是怕她通过镜子看到阴影里的凶手。
摆钟突然
“咔嗒”
响了一声。
指针开始倒转,不是逆时针,是像被人硬生生往回掰似的,玻璃罩上慢慢凝起白霜。砚禾回头的瞬间,看见落地钟的指针停了,正好卡在三点十八分,和她第一次死亡的时间一样。
但这次,钟面玻璃上没有映出她的脸。
映出的是个陌生男人的侧脸,额角有块月牙形的疤,正举着怀表往阁楼走,身后跟着个哭哭啼啼的红裙小女孩。
砚禾的心脏骤然缩紧。
这个男人的侧脸,她在便利店的监控里见过。昨天凌晨三点,他买了瓶矿泉水,结账时盯着冷柜的方向看了很久,额角的疤在监控绿光里特别显眼。
原来不是随机被拉进来的。
是他把她拖进来的。
摆钟的钟摆突然剧烈晃动起来,把底座下的镜片震到地上。砚禾弯腰去捡,镜片反射的光扫过油画,画里的白大褂男人突然转过身,这次他的脸清晰了
——
正是便利店那个买水的男人。
而他手里的怀表盖内侧,贴着张新的照片。
照片上是现在的砚禾,举着化妆镜站在钟表室里,身后的摆钟指针,正指向七点十三分。
镜片突然裂开。
砚禾听见身后传来脚步声,不是她的,是双皮鞋踩在地板上的声音,“嗒,嗒”,节奏和怀表的滴答声一模一样。她猛地举起化妆镜,镜面里映出个穿白大褂的身影,正站在摆钟后面,手里的怀表已经打开了。
表盖内侧的照片,换成了她刚才在便利店趴着睡觉的样子。
“找到你了。”
男人的声音在身后响起,带着齿轮转动的杂音,“第七次循环,该记起来了吧?”
砚禾握紧手里的镜片,突然想起麻袋里的日记本残页。第七次……
原来这才是第七次。那前六次的死亡,她到底忘了什么?
摆钟的指针
“啪”
地掉了下来,落在地上转了几圈,针尖指向油画里的落地钟。
落地钟的钟面玻璃上,不知何时多了行字,是用红裙布料拼的:
【镜子照出的凶手,是你自已】
砚禾的呼吸瞬间停了。她看向化妆镜,镜面里的自已正举着镜片,额角不知何时多了块月牙形的疤,和那个男人的一模一样。
怀表的滴答声越来越响,像要钻进脑子里。她看见镜中的自已慢慢笑了,嘴角咧开的弧度,和油画里那个诡异的小女孩如出一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