当季桐后知后觉意识到自己重生时,身上最后一件能蔽体的衣物,已经被季洛杭剥落在地。
滚烫的身躯毫无征兆地压下来,随即又落下一串急不可耐的吻。
反正我们没有血缘关系……
姐,你给我好不好
他的声音裹着渴望,我等这一刻,等了整整两年了。
身上那股属于他的、带着点苦涩的柠檬香,像无形的钩子勾着情欲,季桐脸颊烫得发麻,四肢软得几乎要化开。
可就在意识即将沉沦的瞬间,前世那些蚀骨的痛苦记忆突然扎进神经——
雪地里他被藤鞭抽得血肉模糊的背影、他带着林念念回家时凉薄的眼神、他说
从前是把依赖当爱
的绝情……
她猛地清醒,拼尽全身力气将人推开,啪
的一声,巴掌狠狠甩在季洛杭脸上。
放开我！
空气瞬间凝滞。
季洛杭僵在原地,刚才还染着情欲的眼瞳里,此刻盛满了不敢置信。
季桐趁机坐起身,胡乱抓过一旁的衣服挡在身前,眼泪夺眶而出。
出去！
季洛杭这才回过神,捂住火辣辣的脸颊,好看的眉头拧成一团,语气里满是无措：
姐姐,你……
见季桐哭了,他更慌了：姐姐你别哭,是不是我弄疼你了对不起！
季桐偏过脸避开他的视线,哽咽着不说话。
空气安静下来,只剩季洛杭窸窸窣窣穿衣服的声音。
他扣纽扣的手有些慌乱,最后攥着拳头,低声道：那你好好休息,我……
我在外面等你。
走到门口时,他又回头看了一眼：我会等你,等你真正愿意的时候。
门被轻轻带上,房间里的光线暗了下来。
季桐瘫坐在床上,大口大口地喘着气,身子抖得厉害。
她怎么也没想到,自己竟然重生在了和季洛杭偷吃禁果的这一天。
十岁那年,父亲和母亲离婚后很快再婚,继母带着刚满五岁的季洛杭住进家里。
那时候她只当多了个异父异母的弟弟,一起吃饭、一起上学,从未想过十三年后,会和他突破伦理的底线。
少年的爱太炽热,像烧不尽的野火。
他会在她晚自习后翻墙送热奶茶,会在她被人欺负时冲上去打架,会在雨天把伞全倾向她,自己淋得浑身湿透。
在他一次次的温柔诱导下,她步步沦陷,最后彻底跌进这段见不得光的感情里。
之后的几年,他们白天是关系和睦的姐弟,夜里便成了抵死缠绵的恋人。
她曾以为这份隐秘的爱能一直藏下去,可纸终究包不住火。
恋情暴露那天,雪下得特别大,鹅毛似的雪花落了满地。
季洛杭跪在雪地里,被父亲拿着藤鞭抽了整整一百下。
后背很快血肉模糊,他却始终咬着牙,一遍遍说：我爱姐姐,我不会和她分开,永远都不会！
继母在一旁气得直哭,大呼家门不幸,差点当场犯了心脏病。
为了这段不被世俗认可的感情,他们和家里闹僵,和所有反对的声音对抗了四年。
最后放弃国内的一切,一起去了国外,本以为终于能光明正大地在一起,却没想到那只是悲剧的开始。
婚后第二年,季洛杭就变了心。
他把那个叫林念念的女人带回了家,语气凉薄：
从前年少不懂事,把对姐姐的依赖当成了爱,现在我醒了。
念念已经怀孕了,我得给她个名分,我们尽快离婚吧。
那一刻,季桐才彻底明白,她和季洛杭那十年的纠葛,不过是一场荒唐的梦。
梦醒了,什么都没了。
后来她患上严重的抑郁症,在季洛杭再婚那天,油尽灯枯,留下一封绝笔信咽了气。
没想到一睁眼,竟回到了这里。
思绪渐渐收拢,季桐擦干眼泪,摸出手机拨通了母亲的电话。
妈,我想来找你。
电话那头的声音立刻变得担忧又急切：桐桐是不是你爸和那个女人欺负你了
季桐极力克制情绪,声音发哑：没有。
导师给我了一封推荐信,想让我去国外深造。
真的那太好了！
母亲的声音瞬间亮了起来,什么时候过来妈去机场接你。
学校要办手续,大概需要十天。
挂断电话,季桐把自己裹进被子里,在温暖又黑暗的被窝里,压抑的哭声一点点溢出来。
其实爱上季洛杭,她从来没有后悔过。
可重来一世,她再也不想和他有任何瓜葛了……
第二天早餐桌上,季桐跟父亲提起了出国的事。
父亲神色淡淡,眼皮都没抬一下：这种事你自己决定就好,我没意见。
继母立刻放下勺子,脸上堆着笑：桐桐啊,出国深造是大好事,阿姨绝对支持你！
季桐压下心底翻涌的情绪,又补了句,这事……
先别告诉洛杭。
你们也知道,他从小就黏我,要是知道我一去就是好几年,指不定要在家闹成什么样,等手续办得差不多了再说吧。
两人没多问,对视一眼后都点了头。
早餐结束,父亲和继母匆匆去上班,季桐收拾好碗筷,刚转身要回房间,就和季洛杭打了个照面。
他眼下挂着重重的乌青,像是一晚上没合眼。
姐姐,
他声音带着一丝委屈,你今天……好像对我很冷淡。
话音刚落,季洛杭就从身后轻轻抱住了她的腰,姿态黏人得像从前一样。
季桐心中膈应,急忙推开他,语气也冷了几分：
季洛杭,我们以后别这样了。
季洛杭没松手,反而又往前凑了凑,轻声哄道：姐姐,是不是昨天晚上我太心急,把你吓到了
我知道错了,以后再也不那样了,好不好
不是这个意思。
季桐往后退了一步,拉开两人的距离,脸上没了半分温度,我是说,我们做回正常的姐弟吧,我没功夫再跟你玩禁忌恋那一套。
玩
季洛杭的脸色骤然变了,刚才还带着委屈的声音,瞬间拔高了几分：
从十六岁到十八岁,我把整颗心都掏给你了！
好不容易等到你愿意接受我,现在你说不玩了
他眼眶红得很快,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像只被主人遗弃的大狗狗,姐姐,你把我的真心当什么了！
季桐抿紧了唇,冰冷的指节被捏得发白。
她从来没质疑过季洛杭此刻的真心。
前世恋情暴露时,父亲气得要把她送走,季洛杭刚被藤鞭抽得后背血肉模糊,得知消息后竟直接拿起水果刀抵在脖颈上,红着眼眶跟家里对峙：
你们要是敢把姐姐送走,我就死给你们看！
刀刃划破皮肤,鲜红的血滴在雪地上,烫出一个又一个小洞,也狠狠烫进了季桐心里。
那时候她满心都是感动,暗下决心要跟他一辈子。
可真心这东西,太容易变了。
到最后,他们的结局还是变得那样不堪。
反正话我已经跟你说清楚了。
季桐避开他的视线,之前的事,就当没发生过吧。
丢下这句话,她没再看季洛杭的反应,转身快步走回房间,砰
地一声关上了门。
门外很快传来季洛杭带着恳求的声音：姐姐,你开门,我们好好聊聊好不好
为什么突然不愿意了你至少给我一个理由啊！
季桐靠在门后,听着他的声音,心脏像是被什么东西揪着疼,可她还是咬着牙,用冷硬的语气回应：
理由就是我们是姐弟！姐弟之间,本来就不可能在一起！
门外的声音瞬间安静了。
可这安静只持续了一秒,下一秒就传来季洛杭气急败坏的吼声：
好！这是你说的！分开就分开！
接着便是一道重重的摔门声。
季桐顺着门板滑坐在地,鼻子一酸,眼泪终于忍不住落了下来。
她告诉自己,这样才是对的。
回归正常的生活,对她和季洛杭都好。
接下来的几天,两人彻底陷入了冷战。
在同一个屋檐下,却谁也没主动跟对方说过一句话。
吃饭时隔着最远的距离,走路时刻意避开,连眼神都很少交汇。
但季桐能察觉到,季洛杭总在偷偷看她。
小长假过后,季桐收拾好行李准备回学校。刚走出房间,就听见继母说季洛杭已经先走了。
她愣了一下,心底竟莫名松了口气。
这两年,季洛杭一直追着她的脚步,连大学都特意考了同一所,就是为了能多些单独相处的时间。
现在他先走,倒是省了不少要避嫌的麻烦。
可当季桐走到大门外时,却远远看见路边停着辆出租车,季洛杭就站在车旁,显然是在等她。
季洛杭也很快发现了她,径直走了过来,冷着脸接过她手里的行李箱,转身放进了后备箱。
一路上,两人坐在后排,谁都没说话。
到了学校门口,季桐解开安全带,刚拿起行李箱要下车,手腕却突然被人攥住了。
姐姐,我们不分开,好不好
我好不容易等到你点头,等到你说愿意,为什么现在又要抛弃我
季洛杭的声音甚至染上了几分哭腔,如果我哪里做错了,你告诉我,我改好不好我什么都愿意改！
季桐的鼻子也开始发酸,不敢回头看他的脸。
她该怎么说
告诉他,自己是带着前世的记忆重生的,知道他们未来会爱得撕心裂肺,最后却落得个他另娶她赴死的结局
这话太荒唐,没人会信。
季桐深吸一口气,强迫自己压下翻涌的情绪：季洛杭,你其实并不喜欢我。
你对我的感情,不过是从小依赖姐姐的习惯,你把这种依赖错当成喜欢了。
说音刚落,手腕处传来的力道骤然加重,勒得她骨头都隐隐发疼。
季洛杭眼眶泛红,吼道：你凭什么这么下定论！我不是小孩子了！喜欢和依赖,我分得很清楚！
心仿佛被钝刀子刮了一下。
分得清吗
季桐垂下眼,掩去眼底的悲痛。
前世他也是这么说的,说爱她,说会永远和她在一起,可最后呢
他带着林念念回家,语气凉薄地说
从前是把依赖当爱,连最后一面都不肯见她。
那些蚀骨的回忆翻涌上来,让她几乎喘不过气。
你以后会找到真正喜欢的人。她避开他的目光,声音格外坚定,所以我们,还是算了吧。
季洛杭突然不说话了,只红着眼,死死盯着她。
季同学！
远处突然传来一道清脆的女声。
季桐身子一僵。
她缓缓回头,看到那个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少女正小跑着过来时,藏在袖子里的手,下意识攥成了拳。
是林念念。
那个前世毁了她一切的女人,季洛杭后来的妻子。
林念念生得清甜,笑起来时眉眼弯弯,脸颊上还会露出两个浅浅的酒窝,格外讨喜。
今天她穿的鹅黄色连衣裙衬得皮肤雪白,明媚得让人移不开眼。
看到季桐,林念念先是愣了一下,随即露出腼腆的笑容,乖乖地打招呼：
学姐好！
她的目光在两人之间转了一圈,好奇地问：你们在这里做什么呀
没什么。
季桐的声音有些发紧,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勉强压下心底翻涌的恨意和不甘。
她清楚地记得,林念念和季洛杭是同班同学。
大一刚开学,林念念就对季洛杭一见钟情,当着全班的面说要追他,哪怕被拒绝了一次又一次,也从没放弃过。
还扬言说
一定会拿下这朵高岭之花。
从前她只当林念念是三分钟热度,没放在心上,可现在想来,或许在那些一次次被拒绝的瞬间,季洛杭早就动了心。
只是那时候的她,被所谓的
深情
蒙蔽了双眼,没察觉而已。
季洛杭原本还带着不耐烦的神色,可眼角的余光瞥见季桐紧绷的侧脸后,脸色骤然柔和下来。
他松开攥着季桐手腕的手,转向冲林念念温和一笑：下午好,林同学。
前几天看你发了去T国的朋友圈,玩得开心吗
林念念的脸颊瞬间红透,露出一副受宠若惊的模样：
季同学,你、你居然会看我的朋友圈吗
季洛杭不经意地朝季桐的方向瞥了一眼,笑道：
当然会,你拍的照片都很有意思。下次我要是去
T
国,你愿意当我的导游吗
愿意！当然愿意！
林念念连忙点头。
季洛杭笑容更深,可当他转头看向季桐时,语气瞬间冷了下来：
姐姐,我和林同学还有事要聊,你先回宿舍吧。
季桐心里跟明镜似的。
季洛杭是在故意气她,想让她吃醋。
从前他常用这招,只要她稍微露出点不高兴的样子,他就会立马甩开别人,凑过来哄她。
那时候她还会觉得抱歉,觉得耽误了林念念。
可现在想来,前世被辜负、被抛弃的人,从来都只有她自己。
她压下心底的涩意,神色淡淡地点了点头,拎着行李箱头也不回地离开了。
季洛杭看着她决绝的背影,脸上的笑容一点点僵住。
回宿舍放好行李,季桐没敢耽误,第一时间去找了导师。
两人简单敲定了出国后的研究方向和住宿安排,她便拿着早已准备好的材料,去教务处正式递交了申请。
等走出教务处时,天已经完全黑了。
季桐沿着小路往宿舍走,刚拐过一个弯,就听到了林念念带着哭腔的声音。
季同学,你明明知道我喜欢你那么久,白天对我还那么温柔,为什么现在又不肯接受我
季桐脚步一顿,下意识躲到了树后。
不远处的大桉树下,林念念红着眼眶,死死盯着季洛杭,而季洛杭则皱着眉,语气冷淡：
我已经说过很多次了,我不喜欢你,我有喜欢的人。
那你告诉我,那个人是谁
林念念突然上前一步,伸手抱住了季洛杭的腰,眼泪掉个不停,我到底哪里比不上她你说出来,我改还不行吗！
季洛杭正要伸手推开她,眼角的余光却突然瞥见了树后的季桐。
他动作一顿,随即温声安抚：好了,你别哭了。
明明知道这是他演给她看的戏,可看到这一幕,季桐的心还是像被针扎了一下,密密麻麻地疼。
前世她撞破季洛杭出轨的那天,场景和现在很像。
也是在这样昏暗的光线下,林念念依偎在季洛杭怀里,哭得梨花带雨：
孩子已经三个月了,你到底什么时候跟她离婚我不想我的孩子生下来就是私生子！
而季洛杭则心疼地吻去她的眼泪,别担心,今天我就跟她提离婚。
回过神,强迫自己移开目光,转身离开。
可刚走到宿舍楼下,身后就传来急促的脚步声。
她回头一看,竟是季洛杭追了上来。
跟我来！
季洛杭不由分说地抓住她的手腕,拽着她往宿舍楼后的角落走。
走到隐蔽的地方,他一把将她抵在墙上,红着眼质问：
姐姐,你为什么不吃醋！
以前我哪怕跟林念念只多说一句话,你就会不高兴,会跟我闹脾气,为什么现在你一点反应都没有！
季桐推开他,季洛杭,你已经不是小孩子了,不要这么幼稚好不好
我们之间的事,我之前已经说得够清楚了。
啪嗒
一声,一滴眼泪砸在季桐的手背上。
季洛杭哽咽着,为什么……明明那天晚上之前,我们还好好的,你还愿意接受我,为什么突然就变了你告诉我啊！
季桐垂眸,看着手背上那滴眼泪,突然觉得好笑。
这句话,她前世也曾问过季洛杭。
那时候他带着林念念回家,说要离婚,她哭着问他：
为什么你突然就变了以前你为了我连命都可以不要,现在怎么能这么狠心
可他给她的答案,只有一句轻飘飘的
从前年少不懂事,把依赖当爱了。
你是不是……
喜欢上别人了
沙哑的声线将季桐拉回现实,她闭了闭眼,语气冷若冰刀刮骨：
季洛杭,我最后跟你说一遍。
我们之间没有任何可能,这辈子,我永远都是你的姐姐。
季洛杭的眼睛猛地瞪大,脸色瞬间变得惨白。
空气安静了一瞬,他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突然笑了起来：
季桐,你别后悔！
我绝不后悔！季桐的声音没有丝毫犹豫。
季洛杭不再说话,转身跑开了。
季桐看着他消失的方向,抬手擦干眼泪,正准备离开,却突然听到身后的墙后传来一阵细微的脚步声。
有人在偷听！
她心里一紧,忙朝墙后走去,可等她绕过去检查时,却连个人影都没有。
季桐惴惴不安地回到宿舍,墙后那阵没追上的脚步声像块石头压在心里,让她一整晚翻来覆去没睡好。
第二天一早,舍友刚洗漱完就拿着手机凑过来：
桐桐,快看校园论坛！彻底炸了！
季桐心一下子提起来,后背瞬间冒了汗。
还以为是昨晚的事被捅出去了。
可等她看清热帖内容,心里的慌乱瞬间散了,取而代之的是一阵又一阵的疼。
帖子上说季洛杭和林念念官宣了,还配了照片：两人手拉手走出学校,路灯底下影子靠得特别近,看样子是一整晚没回来。
下面评论全是祝福：
【系草配系花,这颜值绝了！】
【林念念总算把季洛杭这个高岭之花追到手了,不容易啊！】
……
季桐脸色发白,点开微信,果然看到季洛杭凌晨三点多发的朋友圈。
文案很简单,就两个字：和她
下面配了三张照片
——
十指扣着的手、季洛杭低头吻林念念的侧脸、林念念靠在他怀里笑的样子,每一张都扎眼得很。
桐桐,你怎么哭了
舍友递过纸巾,语气带着担忧。
季桐赶紧抹掉眼泪,扯出个笑容：没事,我就是替我弟弟高兴,他总算找着对象了。
舍友哈哈大笑起来：该高兴的是林念念才对,追你弟那么久。
季桐没接话,只能跟着扯了扯嘴角。
其实这样也挺好,她跟季洛杭,总算能各走各的路了。
上早课的路上,季桐抱着课本没走几步,就迎面撞见了季洛杭和林念念。
两人十指相扣,肩并肩慢慢往前走,林念念的另一只手挽着季洛杭的胳膊,脑袋时不时靠在他肩上,低声说着什么。
更扎眼的是,林念念的脖子上系着一根浅色丝巾,明明天气不冷,却偏偏裹得严实,透着股欲盖弥彰的意味。
四目相对的瞬间,季桐愣了下,想跟他们打个招呼,可季洛杭扫了她一眼就移开了视线。
跟没看见一样,还拉着林念念走快了些,直接从她旁边过去了。
季桐站在原地,身子僵了好一会儿,最后苦笑着摇了摇头。
这样断得干净,其实也挺好。
晚上从图书馆出来,突然下起了暴雨。
图书馆离宿舍不远,季桐不想麻烦舍友送伞,抱着课本就打算跑回去。
刚跑几步,就撞见了撑着一把伞的季洛杭和林念念。
伞不大,刚好够两人依偎着站在下面。
季洛杭一手撑伞,一手揽着林念念的腰,把她护得严严实实。
林念念先看到了浑身湿透的季桐,惊讶地喊出声：季学姐,你没带伞吗雨这么大,快过来跟我们挤一挤吧！
季桐抬头,撞进季洛杭冰冷的眸子。
她连忙摇了摇头,不用了,我宿舍就在前面,跑回去就行。
季洛杭突然冷笑一声,把林念念抱得更紧了,低头在她耳边说话,声音不大,却刚好能让季桐听见：
宝贝,今晚我们别回宿舍了好不好外面雨这么大,刚好适合……
林念念瞬间红了脸：哎呀,昨天不是才……你姐姐还在这里呢！
季洛杭却不在意,低头吻了吻她的唇,这不是太喜欢你了吗恨不得每分每秒都跟你在一起。
林念念没再反驳,只红着脸把头埋进他怀里,小声嘟囔了句：
随你。
季桐心像被揪了一下,疼得厉害。
她不敢再看,加快步伐往宿舍跑,雨水混着眼泪往下流,根本分不清。
当天夜里,季桐收到了季洛杭的消息。
打开一看,是他和林念念的床照。
还附了句消息：季桐,我现在才发现你也就那样,根本比不上念念！过去两年我真是蠢到家了！
季桐看着看着,眼泪就掉了下来。
这一夜她辗转反侧,脑子里满是季洛杭和林念念亲密的模样。
但是想到前世自己的结局,她终究还是冷静了下来。
熬到天快亮的时候,季桐才沉沉睡去,迷迷糊糊做起了噩梦。
梦里一直长着血盆大口的怪物不停的追赶着她,后来也不知怎么的,那怪物突然又变成了季洛杭的模样,红着眼轻轻地抚摸着她的额头。
姐姐,我该拿你怎么办
季桐顿时惊醒过来,发现自己居然躺在医务室里输着液。
季桐还没弄明白怎么回事,医务室门口忽然传来脚步声。
她抬眼望去,林念念走了进来。
季桐动了动干涩的嘴唇,刚吐出一个
你
字,林念念已经快步走近,突然冷笑一声,语气里满是咬牙切齿的怨怼：
季桐,我真是想不明白,季洛杭到底喜欢你哪点！
昨天晚上我们做到一半的时候,他一听说你发烧,连句交代都没有,直接穿衣服就往学校赶,连夜守在医务室照顾你！
林念念的声音越说越抖,眼底的嫉妒几乎要溢出来,你也真够犯贱的,发着烧都不忘勾着自己弟弟！
嗡
的一声,季桐的脑子像被重锤砸中,一些模糊的片段突然清晰起来。
昨晚她烧得神志不清,好像确实一边哭一边喊着季洛杭的名字；
舍友被她的动静惊醒,送她来医务室时,还说
先联系洛杭过来看看。
她怎么也没想到,季洛杭真的回来了。
更没想到,她和季洛杭那层见不得光的关系,竟然被林念念撞破了！
看来那天晚上在墙后偷听的人,就是林念念。
季桐当即被吓出了一身冷汗,却强撑着镇定反驳：你在胡说什么我听不懂你的意思。
听不懂
林念念猛地上前一步,抬手就甩了季桐一巴掌。
季桐的脸颊瞬间红了一片。
林念念指着她的鼻子尖声大骂：季桐,那天晚上我全听见了！你们俩早就勾搭在一起了,真让人恶心！
现在我都跟他官宣了,你还死缠不放！
你信不信我把这段视频发去校园论坛,让全校都知道你们的丑事,让你们这辈子都抬不起头！
你肯定是听错了。
季桐捂着火辣辣的脸,声音发紧却依旧不肯松口,我怎么可能和洛杭有那种关系他是我弟弟！
她很清楚,现在只有咬死不承认,才有一丝转圜的余地。
可林念念根本不给她辩解的机会,直接掏出手机,点开了一段视频。
画面虽然昏暗,却能清晰看到季洛杭将她抵在墙上的动作,连两人当时的对话：
我们做回正常姐弟
你把我的真心当什么……
都一字不落地录了下来。
季桐盯着屏幕,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如纸,再也说不出一句反驳的话。
林念念看着她失魂落魄的样子,眼底闪过一丝得意。
她又不是傻子,季洛杭这些天对她忽冷忽热,官宣后总对着手机发呆,甚至好几次喊错名字,她早就察觉到不对劲。
如今有了这段视频,更能确定,季洛杭跟她在一起,不过是想气季桐的幌子。
我真是想不通,你到底有什么好的！
林念念死死盯着季桐,眼眶泛红,语气里满是不甘。
季桐强迫自己冷静下来,知道现在硬碰硬没用,只能放软语气交涉：林同学,你先别激动,听我说。
我已经跟洛杭说清楚了,我们之间绝对不可能,这几天我也一直在刻意疏远他。
她顿了顿,目光落在林念念的手机上：
视频你删掉好不好一旦传出去,洛杭的前途就毁了,你应该也不想看到他变成这样吧
而且我马上要出国了,十年内都不会再回来,以后我跟他再也不会有任何交集,你根本不用担心里。
她把姿态放得极低,字字句句都在撇清关系,可林念念只是冷笑,根本不信：
季桐,你当我是傻子吗你看他的眼神里全是放不下！
别以为我不知道,你就是拿我当挡箭牌,等风头过了还想跟他继续纠缠！
话音刚落,林念念突然阴恻恻地笑了,上前一步,猛地按住季桐正在输液的手！
冰凉的指尖用力往下压,语气里满是狠戾：
我告诉你,敢跟我抢男人,就别想有好日子过！
世界上怎么会有你这么贱的人！自己的弟弟都不放过！
针头刺得更深了一些,血液瞬间逆流上来！
尖锐的疼痛让季桐失去了最后一分耐心,前世今生所有的怨恨涌了上来,她直接用尽全身的力气将林念念推开,咆哮道：
林念念！你到底想怎样！非要把我逼死你才甘心吗！
林念念被推得踉跄着后退了两步,险些摔倒。
她刚要张嘴骂回去,却突然听到门外传来脚步声,立马一屁股坐在地上,嚎啕大哭：
季学姐,我知道你不喜欢我跟洛杭在一起,可你也不能咒我全家死光啊……
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季桐还没反应过来她这是要做什么,医务室的门就被
砰
地一声推开,季洛杭冲了进来。
季洛杭冲进来的第一反应,就是快步上前将坐在地上的林念念扶起来,紧紧揽进怀里。
他甚至没多看季桐一眼,转头就对着病床上的她怒目圆睁：
季桐,你怎么能这么歹毒这种咒人全家的话也说得出口！
季桐对上他冰冷的眼眸,身子一颤：季洛杭,我们认识这么多年,你真觉得我会说出这种话吗
我都亲耳听到了,你还狡辩什么！
其实他刚走到门口时,只隐约听见
死
字的尾音。
可看到林念念哭得梨花带雨、楚楚可怜的样子,他连求证的念头都没有,下意识就认定是季桐欺负了她。
林念念靠在季洛杭怀里,眼底飞快地划过一丝得意。
她悄悄掐了把自己的大腿,眼泪流得更凶了,季学姐,话是你说的,现在怎么不敢承认了
我知道你不喜欢我,可也不能这么对我啊……
季桐气得胸口发闷,刚要开口辩解,就被季洛杭厉声打断：
季桐！念念是我的女朋友,你要是再敢欺负她,就别怪我对你不客气！
他的眼神和语气冷的像三伏天都化不开的寒冰。
季桐死死地盯着他,恍惚间竟与前世的画面重叠。
那时候她刚流产不久,身体还没恢复,林念念就挺着显怀的孕肚找上门,手里拿着手机,当着她的面播放自己和季洛杭的亲密视频。
视频里的声音刺耳,林念念还在一旁冷嘲热讽：
你肚子里那个本来就是贱种,没保住就是遭了天谴,也配跟我的孩子比
季桐气得浑身发抖,抬手就要打她,可手还没碰到林念念,季洛杭就推门进来了。
林念念立马扑进他怀里,哭着说自己被打了,还捂着肚子喊疼,装出一副受了天大委屈的样子。
无论季桐怎么解释,季洛杭都不听,他红着眼,一把将病弱的她从床上拖下来,狠狠甩了她一巴掌,语气和现在一模一样：
我都亲眼看到了,你还在狡辩什么！
那一巴掌,彻底打碎了季桐所有的念想。
她也终于明白,曾经那个说要保护她一辈子、爱她一辈子的少年,早就不在了。
回忆戛然而止,季桐无力地闭了闭眼。
再睁眼时,她眼底一片冷漠：现在,立刻从医务室滚出去,我不想看到你们！
季洛杭的神色瞬间僵住,眉头紧紧拧成一团。
他刚才说那些伤人的话,其实是想激怒季桐,想看到她像从前一样为自己难过、为自己委屈,可她现在的样子,分明是毫不在乎！
你……
他还想再说什么,就被季桐冷冷打断：再不走,我就叫老师过来了。
好！好得很！
怒火瞬间冲昏了季洛杭的理智,他猛地松开揽着林念念的手,颤抖着手指着季桐。
最后,他什么都没说,转身
砰
地一声摔门而去,只留下一句带着狠劲的话：
季桐,你给我等着！
林念念见状,也赶紧对着季桐放了句狠话：你别得意！
随后就快步追了上去。
医务室里终于恢复了安静。
季桐看着紧闭的门,再也控制不住自己的情绪,双手捂着脸,越哭越凶。
将这些天所有的委屈、不甘和寒心,都宣泄了出来。
输完液时,已经是晚上了。
季桐刚回到宿舍,明显感觉氛围很不对劲。
几个室友正聚在一起窃窃私语,见她进来,立马散开,眼神躲闪着不敢看她,神色格外奇怪。
季桐的心咯噔一下,下意识想到了林念念手机里的视频。
小桐,校园论坛的帖子你看了吗
最先开口的室友犹豫着,语气里带着几分小心翼翼,像是怕刺激到她。
季桐的心又是一紧：没看,怎么了
你还是自己看看吧……
另一个性子急的室友,直接把笔记本电脑递到她面前：
今天下午论坛突然冒出来个匿名帖,说你弟的女朋友林念念一直在做援交,还被老男人包养了！
什么！
季桐呼吸一滞,连忙接过电脑翻看起来。
置顶的热帖标题格外刺眼：【爆！系花林念念私生活混乱！援交实锤
+
被包养照片流出！】
发帖人语气格外恶毒,通篇都是污秽不堪的字眼,把林念念骂得一文不值,下面还附了数十张照片。
照片里的女人穿着暴露,和不同的中年男人举止亲密,脸确实是林念念的。
可季桐仔细一看就发现,照片边缘的光影很生硬,明显是
P
出来的,一看就是恶意栽赃。
季桐盯着屏幕,整个人都懵了。
这帖子一出来就炸了,现在连辅导员都被惊动了,学校正在查发帖的人是谁。
室友凑过来,小声分析道：我看发帖的人肯定是喜欢你弟,不然不会一直说林念念配不上季洛杭,还把她骂得那么狠。
季桐听着,只觉得浑身发寒,一股莫名的不安缠上心头。
就在这时,宿舍楼下突然有人大喊：不好了,有人要跳楼！
季桐的心猛跳了一下,几乎是下意识地冲了出去。
等她跑到操场时,那里已经围满了人。
季桐踮起脚尖往天台上看——
林念念穿着一身白色连衣裙,长发被风吹得乱飞,独自站在天台边缘,格外惹人怜爱。
季洛杭和辅导员还有几名保安站在她身后不远处,极力劝说着。
念念,你先下来,有话好好说！
季洛杭的声音带着急意,我们已经在查发帖的人了,一定会还你清白！
林同学,你别冲动！大家都知道照片是
P
的,没人会信那些谣言,不会影响你的名声！
辅导员也在一旁劝着。
林念念回头看向季洛杭,哭得梨花带雨：可还是会有人信啊！
那个人到底有多恨我,才会这么害我！我到底做错了什么……
季桐站在人群里,看着天台上的林念念,心中的不祥预感越来越强烈。
直觉告诉她,这件事没这么简单。
就在这时,一名老师突然接了个电话,挂断后对着天台上大喊：
查出来了！发帖的人找到了！
是金融系三班的季桐！
什么是季桐季洛杭的姐姐
不会吧,
我看她平时挺温和的,怎么会这么恨自己弟弟的女朋友
议论声此起彼伏,一时间,所有的目光都落在了季桐的身上。
季桐张了张嘴,刚想辩解,人群里又有人突然大喊一声：
快看论坛！又有新帖子了！
季桐连忙拿出手机,点开新帖。
发帖人依旧是匿名,内容却比上一个更劲爆：
【实锤！季桐长期暗恋自己的弟弟季洛杭！因爱生恨,故意造谣陷害林念念！】
嗡
的一声,季桐只觉得脑子瞬间空白
但下一秒,她就反应过来,这一切分明是林念念自导自演的局！
可她还没来得及理清思路,围观人群就彻底炸开了锅：
什么她喜欢自己的弟弟！这也太离谱了吧！
听说没有血缘关系！
难怪她要这么害林念念,原来是因爱生恨,心理也太扭曲了！
那些议论声像淬了毒的刀子,一下下扎在季桐心上。
她脸颊发烫,指甲深深掐进掌心,张着嘴想辩解,可刚说出几个字,就被更汹涌的鄙夷声淹没。
不是我！我没有发帖！
她拔高声音,带着哭腔,我也不喜欢季洛杭！这一切都是林念念自导自演的！
可没人信她。
人群里的窃窃私语越来越难听：
原来她是这种人,平时看着挺温和的,没想到心思这么歹毒。
太恶心了,居然对自己弟弟有这种想法。
就在这时,有人喊了句
季洛杭来了,围观的人群立刻自动分开一条路。
季桐抬头,刚好对上快步走来的季洛杭,她像抓住了最后一根救命稻草,声音发颤：
季洛杭,你相信我,我没有发帖,我也……
啪！
清脆的耳光声在嘈杂的人群中格外刺耳。
季桐被打得偏过头,脸颊瞬间红肿起来,耳边嗡嗡作响。
除了你,还有谁会这么恨她上次你咒她死全家,这次你又用这么卑鄙的手段诬陷她,季桐,你怎么变成这样了
他的话像一盆冷水,彻底浇灭了季桐所有的希望。
这无疑是在告诉所有人,季桐喜欢他
的谣言是真的。
人群再次沸腾：
我的天,居然是真的！季洛杭这是变相承认了啊！
季洛杭和林念念也太惨了,碰上这么个不知廉耻的人！
简直是心理变态,我们学校怎么会有这种人！
一瞬间,季桐被彻底钉死在了耻辱柱上！
她捂着火辣辣的脸,不敢置信地盯着季洛杭,眼泪掉个不停：
不是……
我没有……
我没有喜欢他,也没有发帖……
季桐捂着发沉的脑袋,踉跄着后退了好几步,想躲开那些刺人的目光。
人群中不知道谁伸了脚,她被绊得重重摔在地上,胳膊擦得鲜血淋漓！
季洛杭瞳孔一颤,下意识就想冲上去扶她。
林念念却拨开人群走到了他的身边,红着眼道：洛杭,要不我们还是分手吧……这次她能造谣害我,下次不知道还会做出什么事来。
她顿了顿,语气里满是不舍：可是我真的好喜欢你……
这番话彻底勾住了季洛杭的心疼。
他连忙将林念念揽进怀里,我不分手！你放心,不管发生什么,我都会保护你。
林念念靠在季洛杭怀里,嘴角悄悄勾起一抹得意的笑。
她看向摔在地上的季桐,假惺惺道：季学姐,这次的事我就不报警了,也不想把事情闹大。但如果还有下次,我绝对不会再心软。
天呐,这林念念也太善良了吧！
对比之下,季桐真是恶毒,简直是我们学校的耻辱！
……
季桐趴在地上,百口莫辩,只觉得眼前的一切越来越模糊。
这场景太熟悉了,像极了前世她最无助、最绝望的时候。
最后,在林念念那带着得意的目光中,季桐眼前一黑,彻底昏死了过去。
再睁眼时,她人已经在医院,还没完全清醒,脸上就结结实实地挨了两巴掌。
第一巴掌是父亲打的,大骂她不要脸,说她是贱货。
第二巴掌是继母打的,说她书读到狗肚子里去了,连自己的弟弟都要觊觎。
季洛杭就在旁边看着,没有为她说一句话。
他的眼神冷得像冰,仿佛他们之间不是一起长大的姐弟,而是有不共戴天仇恨的仇人。
回到学校后,季桐的日子更是难熬。
她成了校园里人人避之不及的
老鼠,走到哪里都能听到窃窃私语,背后总有人指着她骂
婊子贱人荡妇。
即便她拿出了账号被盗的截图证据,证明自己没有发帖,学校为了息事宁人,还是给她记了过,对外只说
季桐存在不当言论,造成不良影响。
没人信她的解释,也没人在乎
季桐暗恋弟弟
的帖子是谁发的。
所有人都默认了她是因爱生恨、心理扭曲的恶人。
去上课的时候,总有人会盯着她窃窃私语,甚至故意撞她,嘲笑她。
甚至好几次她还被人反锁在厕所里。
就连平日里相处的比较好的室友也开始对她冷嘲热讽,让她从宿舍滚出去。
季桐每天都生活在水深火热之中。
她想找季洛杭好好聊聊,可对方却根本不给她机会,成天和林念念黏在一起。
就算偶尔在路上碰到,季洛杭也只会冷笑一声,头也不回地擦肩而过。
每次看到他决绝的背影,季桐就难免会想到前世,心仿佛被揉碎了一般疼的窒息。
但幸好,导师并没有收回推荐信,出国留学的审批下来了,出发的日子就在三天后。
季桐攥着审批文件,一遍遍安慰自己：
再熬三天,就能永远离开这里,再也不用见这些让她痛苦的人了。
接下来的几天,她尽量躲在图书馆或空教室,避开所有人。
直到出发前一天,她跟导师告别后,才敢趁着天黑,准备回宿舍收拾行李。
可刚走出校门没几步,一辆黑色面包车突然停在她面前。
车门
哗啦
一声拉开,几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青年冲下来,不等她反应,就用毛巾捂住了她的嘴鼻。
季桐很快失去了意识,被人拖拽着塞进了车里。
再次醒来时,她躺在一条僻静的巷子里,手脚都被粗麻绳捆得紧紧的。
醒了
熟悉的声音传来,季桐猛地抬头,正好对上林念念的眼睛。
今天的林念念跟平时判若两人。
她穿着暴露的吊带裙,妆容浓艳,指尖夹着一支点燃的香烟,吐烟的姿势带着股混社会的痞气,哪里还有半分学校里的甜美模样。
她身后站着四五个戴口罩的青年,个个吊儿郎当,眼神猥琐地盯着季桐,一看就不是正经人。
林念念,你到底要做什么！
上次你自导自演诬陷我,让所有人都骂我,还不够吗
季桐强行压下心中的恐惧,冷冷地看着她。
林念念一把揪住她的头发,狠狠甩了她一耳光,狞笑道：
当然不够！这些天洛杭是不理你,可我看得出来,他心里还有你！我不能对他发火,只能找你算账！
她说着,朝身后的青年抬了抬下巴。
给我好好伺候她！让她知道,跟我抢男人的下场！
说完,她将手里燃着的烟头狠狠摁在季桐的胳膊上！
滋啦
一声,烧焦的味道弥漫开来,季桐疼得浑身发抖,眼泪瞬间涌了出来。
那些青年见状,一拥而上,粗糙的手伸向季桐的衣服,疯狂地撕扯着。
救命！
季桐拼命扭动身体,喉咙里发出撕心裂肺的呼喊,可刚喊出两声,就被人死死捂住了嘴巴。
林念念拿着手机蹲在一旁,镜头对准季桐,一边录像一边笑得得意：
季桐,你说我把这些视频发到网上,洛杭看到后会怎么想
他肯定不会再喜欢你这个被人玩过的破鞋了！
季桐从未这么绝望过。
她已经能想到,要是真被拍下视频,往后的日子会有多黑暗。
就在她想咬舌了结时,巷尾突然传来一声喊：你们在做什么
有人来了,撤！
林念念慌忙收了手机,跑前还踹了季桐一脚：
今天算你运气好,等着！
季桐浑身近乎赤裸,蜷缩着身子,看着走来的中年女人,屈辱的眼泪掉下来：求你,帮我报警。
警察很快到了,可季桐还陷在恐惧里,脸色惨白,浑身发抖,一句话都说不出。
直到进了派出所,暖黄的灯光裹住她,她才缓过劲,磕磕绊绊讲完了经过。
林念念很快被带来,让季桐没想到的是,季洛杭竟跟着她一起来了。
警察叔叔,我怎么会找人害她事发时我一直和男朋友在一起。
林念念换了白连衣裙,红着眼眶,委屈得倒像是她受了欺负,季学姐,你就这么恨我吗
你胡说！
季桐咆哮着,身子抖得厉害。
可季洛杭的话,直接将她钉在原地：我作证,她一直跟我在一起。
他神色坦然,半分不像说谎。
季桐脑子空白,如坠冰窖：季洛杭,你认真的你知道作伪证的后果吗
季桐,你有被害妄想症
季洛杭冷冷地看她,你到底要怎样才肯放过念念！
眼泪瞬间夺眶而出,原本鲜血淋漓的伤口被彻底撕开。
季桐张着苍白的唇,却一句话都说不出。
林念念藏在后面,偷偷笑了。
巷子里没监控,又有季洛杭作证,警察根本拿她没办法。
事实也确实如她料想的那样,拿不出证据,季桐说什么都是苍白的。
警察建议季桐先去医院,案子会继续查。
她恍恍惚惚走出派出所,知道再追究或许有结果,可她马上要走了,不想再折腾。
季桐！
季洛杭追上来,要送她去医院。
季桐没有理会,直接打车回了家。
收拾行李时,季洛杭突然踹门进来,把她抵在墙上：
季桐你有完没完
季桐麻木地看着季洛杭反问：那你摸着自己的良心说,这一整晚都和林念念在一起吗
季洛杭愣了一瞬,旋即怒气冲冲咆哮道：没有又怎样但我相信念念不是这种人！
从前我喜欢你的时候,你非要拒绝我；现在我和林念念在一起了,你又这样！耍我好玩吗！
季桐摇了摇头,扯出了嘲弄的笑。
季洛杭,十六岁那年你为我挡住了高空坠物,右手缝了十三针,你说我欠你,我认。
但这段时间的谩骂,还有今天替你瞒下的真相,够还清了。
我们互不相欠,以后别见了。
说完,她拎着行李箱转身就走。
季桐,你又闹离家出走装模作样没用！
季洛杭气急败坏,不见就不见！你消失吧,省得脏我眼睛！
房门
砰
地关上。
季桐脚步顿了顿,没回头。
这一次,永远不会回头了。
跨出大门时,天刚破晓。
她最后看了眼住了十几年的房子,给父亲发了消息,只收到一个
好
字。
季桐释然一笑,掰断电话卡,上了出租车。
从今往后,她将开启新的人生。
那些痛苦的人和事,都成了过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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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洛杭站在落地窗前,看着季桐坐的出租车消失在路口,指节攥得咯吱作响。
看你能撑几天！
跟季桐一起生活十三年,他太了解她了。
胆子小,怕黑怕打雷,连大风呼啸都要躲进房间,哪有独自生活的能力
更何况学校根本不许学生在外租房。
窗帘被他用力拉上,房间瞬间暗下来。
他倒在床上想歇会儿,可一闭眼,季桐离开时那决绝的眼神就扎进脑海。
烦死了！
辗转半小时,季洛杭猛地坐起,一拳砸在墙上,指关节渗出血来,尖锐的疼竟让他莫名平静了些。
刚要躺下,门外传来窸窣声。
这么快就回来了
他勾着冷笑翻身下床,开门却看见继父和母亲,失落混着怒火瞬间涌上来：
你们去哪了一整晚不在家,警察都联系不上你们！
他摔上门,声音里满是怨气。
母亲先是一愣,随即劈头盖脸骂：我们工作多忙你不知道发什么脾气！
继父皱着眉问：警察找我们做什么
季洛杭把派出所的事说了,两人却没半点反应,继父淡淡道：没事就好。
不知道为什么,心中的怒火更旺了,季洛杭一脚踹翻了椅子,吼道：
你们就不能多关心她一下吗她现在离家出走了,万一出事了怎么办！
谁料母亲却是一拍桌子,瞪着眼斥责道：季洛杭你翅膀硬了！关不关心她是我们的事,轮得到你管
别以为我们看不出你的心思,她永远是你姐姐,你们不可能！
继父冷冷补了句：她没离家出走,是出国留学,至少十年不回来。
出国留学
季洛杭脸色骤白,抓着继父的胳膊追问：什么时候的事为什么没人告诉我！她去哪儿留学
没必要告诉你,你也不用知道。
两人丢下这句话,径直回了房间。
季洛杭僵在原地,前阵子季桐的反常举动突然涌上心头。
刻意疏远、提分手、说要
做回姐弟,原来都是因为要出国
他心乱如麻,抓起外套就冲出门,打车往机场赶。
路上他不停给季桐打电话,可每次都是关机提示。
难道已经上飞机了
他更慌了,打开微信把季桐从免打扰移出来,消息发出去,却弹出红色感叹号。
怎么会这样！
他手忙脚乱打开其他社交软件,才发现季桐的账号全注销了,只剩下一串冰冷的原始数字。
季洛杭身子发颤,脑子一片空白。
到了机场,他像疯了一样在人群里找,从出发层跑到到达层,找了整整几个小时,连季桐的影子都没看见。
他红着眼,看着来来往往的人,满心茫然。
季桐真的走了,走得决绝,连句正式的告别都没有。
手机突然响了,季洛杭像抓住救命稻草般接起,却听见林念念的声音。
他烦躁地挂断,下一秒,手机弹出一张照片：
一把沾血的刀,配着林念念的消息：
【洛杭,救命！季桐想杀我！】
季洛杭懵了一瞬,抓过手机看了眼地址,立刻马不停蹄赶过去。
目的地是家酒店,他刚推开门,林念念就哭着扑进他怀里：
洛杭,我好害怕！
她双眼通红,哭得梨花带雨,可身上连点擦伤都没有。
季洛杭扫过她,急切地问：季桐呢她是不是在这里
来的路上,他还抱着一丝期待。
或许季桐没走,或许她真的在这儿。
可他把房间翻了个遍,连季桐的影子都没见着。
她不在这里。林念念拉着他的衣角,委屈道,你就不关心我吗
她心里暗恨,嘴上却把季桐骂了个遍。
可季洛杭满脑子都是季桐,根本没心思哄她,一把攥住她的肩膀,声音发紧：到底怎么回事！
林念念更不舒服了,却还是装出柔弱的样子。
季桐给我发了带血刀子的短信,说要亲手杀了我……
什么时候发的
半小时前。
季洛杭神情一滞。
半小时前他还在给季桐打电话,提示的一直是关机,怎么可能给林念念发消息
而且季桐已经心灰意冷出了国,更不会回头来威胁她。
林念念没察觉他的异样,哭着继续说：我没敢回,她又追到我微博、抖音私信我,还说要找一群人……欺负我！
季洛杭脑子嗡嗡响。
季桐不是注销了所有社交账号吗
时间对不上,截图是假的,林念念在撒谎！
他压着怒火,冷冷道：有记录吗给我看。
我太害怕了,把记录删了,但截了图。
林念念递过手机,又抱住他的腰,惶恐道,洛杭,怎么办季桐就是个疯子,她不会放过我的！
季洛杭看着手机里的截图,身子瞬间僵住。
若是以前,他或许会毫不犹豫相信,甚至拿着证据去找季桐算账。
可季桐的离开,像给了他一丝清醒的判断力：截图上的时间明显对不上,分明是伪造的！
林念念见他脸色越来越黑,心里又得意又兴奋。
这次,他总该彻底厌弃季桐了吧！
她哭着晃他的胳膊：洛杭,我好害怕！为什么季桐就是不肯放过我！
够了！
季洛杭再也忍不住,猛地将手机摔在地上,啪的一声,手机四分五裂。
林念念被吓了一跳,还没反应过来,就被他抵在了墙上。
林念念,你这个骗子！
季洛杭气得双眼通红,额头和手臂的青筋都爆了起来,声音里满是怒火。
我没有！
林念念没想到他会突然发火,腿一软跌坐在地上,抓着他的裤脚哭,洛杭,我没有骗你！
季洛杭猛地甩开她,咆哮道：你当我傻吗这些图都是P的！
林念念知道瞒不住了,索性破釜沉舟,哭着嘶喊：对！我是骗你的！可她能造谣我、诬陷我,我就不能反击吗！
大家都知道援交是假的,图是P的,可还是有人用异样的眼光看我！
我每天晚上都做噩梦,梦到别人骂我是援交女、不要脸！
季桐没说要杀我,可她的行为跟捅我刀子有什么区别
她甚至为了让你恨我,找人演了一出‘欺辱自己’的戏码！我为什么不能反击
我做这一切都是因为爱你！可你的心里,却还有她！
她说着,突然爬起来朝窗户冲过去：
既然这样,我去死好了！给她赔罪！
季洛杭眼疾手快,一把抱住冲去窗边的林念念：你冷静点！
我怎么冷静
林念念哭得撕心裂肺,我们之间已经没有信任了！你肯定会离开我,我接受不了！
季洛杭看着她决绝的样子,心头涌上愧疚。
他从没想过,林念念竟爱他到愿意以死相逼的地步。
放心,我不会离开你。他捧起林念念的脸,语气认真。
真的吗
林念念红着眼,几缕头发贴在泪痕斑驳的脸上,模样楚楚可怜。
季洛杭心一动,温柔地吻去她的眼泪：真的。我保证,以后只爱你一个人,再也不想季桐了。
既然季桐已经狠下心离开,他又何必再深陷其中
林念念见目的达成,瞬间破涕为笑,主动吻上他的唇：这可是你说的,不能骗我！
季洛杭愣了愣,没有拒绝。
两人吻得难舍难分,倒在床上时,他还在安慰自己：
林念念漂亮温柔,还是他第一个女人,哪里比不上季桐忘了季桐吧。
可脑海里突然闪过季桐离开时的话：
我们互不相欠,以后别见了。
心像被针密密麻麻扎着,疼得厉害。
到了关键时候,他还是停了下来。
对不起,我今天有点不舒服,可能感冒了。
他匆忙穿好衣服,无视林念念错愕的眼神,头也不回地走了。
林念念僵在原地,回过神后,耻辱感瞬间涌上心头,眼底猩红。
季洛杭根本不是什么不舒服,他心里还是想着季桐！
她眼神一点点变得阴毒：季洛杭,你一次次让我失望,就别怪我不客气！
离开酒店,季洛杭漫无目的地走在街上,表面平静,心里却乱成一团。
林念念伪造的截图,让他突然想起那篇诋毁她援交的帖子。
P图手法刻意露出破绽,像在故意告诉别人图是假的。
他猛然想起：季桐根本不会P图,连美图秀秀都用不熟练；
帖子发布时,她正在医务室输液,没有电脑可用；事后他查过,季桐的账号确实有被盗痕迹。
可那时候他被愤怒冲昏头,根本没把这些线索串起来,一口咬定是季桐做的。
还有曝光他们不伦的帖子,偏偏在最关键的时候出现,到底是谁发的
季洛杭越想越寒凉,一股恐惧涌上心头。
他突然怕了,怕真相会让他无法承受。
纠结许久,他给计算机系的朋友打了电话：帮我查一下那两个发帖人的IP地址。
挂了电话,他惴惴不安地回学校,去金融系打听季桐的新学校。
可很多人都不知道她要走,问了半天,才从一位老师口中得知她去了Y国,却没说具体哪所学校。
Y国那么多学校,找季桐无异于大海捞针。
季洛杭失魂落魄地坐在教学楼外的台阶上,第一次觉得自己这么没用。
正在迷茫时,朋友的电话打了过来,语气严肃：
洛杭,事情大概查清楚了。我发个定位给你,你过来。
但来之前,你得做好心理准备。
季洛杭身子一僵,心瞬间提到了嗓子眼。
他按朋友给的定位赶到校外网咖,刚进门就看见朋友神情凝重地站在一台电脑前。
洛杭,发帖的账号确实是季桐的,但IP地址显示就在这家网咖。
我让老板调了监控,那个时间段用这台电脑的,只有一个人,你自己看……
监控画面缓缓播放,一个穿着鹅黄色连衣裙的少女走到电脑前坐下。
那裙子季洛杭再熟悉不过,是林念念常穿的那件。
他死死盯着屏幕,当看清少女的脸时,瞳孔骤然收缩,瞬间目眦欲裂！
是林念念！
瞬息间,前几天的画面猛地涌进脑海：
医务室里季桐撕心裂肺的辩解,是林念念自导自演；
派出所里季桐通红的眼睛,你为什么不相信我；
还有她被推倒在地时,胳膊上那道刺眼的血痕……
可当时的他,一句都没信。
还有那篇说季桐喜欢你的帖子,我也查了,IP也是这台电脑,只不过设置了定时发布,所以晚了几个小时。
朋友的话,狠狠砸在季洛杭心上。
他的脸色瞬间变得惨白,嘴唇哆嗦着,一个字都说不出来。
这时,监控里又闯入几个染着五颜六色头发的小混混。
他们勾着林念念的肩膀,动作亲昵地动手动脚。
林念念脸上带着甜笑,没有半分抗拒,反而凑过去和他们嬉闹,甚至接过其中一人递来的香烟,熟练地叼在嘴边点燃,吐烟的姿势透着股与清纯截然不同的痞气。
轰的一声,季洛杭脑海里像是有什么东西彻底坍塌了。
他猛地想起季桐差点被侵犯的那个晚上。
她胳膊上有个明显的烟头烫伤痕迹,向警察描述的混混模样,和监控里这几人一模一样！
怎么会这样……
季洛杭的视线开始发黑,心口像被一把利剑狠狠刺穿,疼得他几乎喘不过气。
原来季桐说的全是真的！
她从没撒谎,是他从头到尾都没给过她半分信任,甚至还帮着林念念,一次次把她往深渊里推。
我到底做了什么……
季洛杭踉跄着跌坐在地上,抬手狠狠给了自己一耳光。
他自认为最了解季桐,知道她胆小、怕疼、受了委屈只会自己忍,可在她被诬陷、最无助的时候,他却成了压垮她的最后一根稻草。
洛杭,这些监控我已经录下来了,你……
朋友想扶他起来,却被季洛杭摆手打断。
极度的愤怒过后,是近乎可怕的冷静。
季洛杭站起身,指节攥得发白：麻烦你把证据存好,我去办点事。
话音未落,他已经转身冲出网咖,直奔林念念住的酒店。
另一边,酒店套房里,林念念正反复看着手机里的视频。
画面里季桐浑身是伤,蜷缩在地上挣扎,虽然没拍到关键画面,但足以引人遐想。
她咬着后槽牙冷笑：季洛杭,等校庆那天把这视频放出去,我看你还怎么惦记她！
就在这时,门外传来急促的敲门声。
林念念通过猫眼一看,发现是季洛杭,先是一愣,随即唇角勾起得意的笑。
他肯定是来道歉的！
她故意放缓脚步,打开门时还带着点娇嗔：
季洛杭,你今天要是不把我哄好,我……
话还没说完,一记冰冷的拳头就狠狠砸在她脸上。
林念念惨叫一声,踉跄着倒在地上,嘴角瞬间溢出血迹。
啊！
林念念惨叫一声,鼻子瞬间歪向一边,鲜血顺着鼻孔往下淌。
她重心不稳,一屁股跌坐在地上,疼得浑身发抖。
季洛杭,你疯了吗！
季洛杭脸色铁青,眼底猩红得吓人,他弯腰一把攥住林念念的衣领,将她提起来：
为什么你为什么要一次次陷害她！
发帖是你,找人害她也是你,你怎么能这么歹毒！
林念念被他的眼神吓懵了,下意识摇头辩解：
没有！我没有！是不是季桐跟你说了什么鬼话！
事到如今还敢狡辩
季洛杭的手越攥越紧,将她狠狠往地上一掼,帖子的事我已经查清楚了,IP地址、监控录像都在！
还有你找人想欺负季桐,那些混混我也认出来了,都是你安排的！
不是的！洛杭你听我解释……
林念念想爬起来扯他的衣角,却被季洛杭又一次推倒。
他红着眼,一遍又一遍将她往地上撞,声音里满是崩溃：林念念,你怎么能这么坏！她到底哪里对不起你！
林念念被撞得头晕目眩,知道求饶没用,索性破罐子破摔,嘶吼着骂道：
季洛杭,你装什么深情！你以为自己无辜吗
你早就猜到是我了吧！只是不敢承认,你就是个摇摆不定的懦夫！
那些事是我做的又怎样你敢曝光吗她抹了把脸上的血,笑得狰狞,
一旦传出去,所有人都会知道你喜欢自己的姐姐,你是个变态！是个畜牲！你这辈子都别想抬头做人！
这话像一把刀,狠狠扎进季洛杭的心口。
他身子一僵,眼前天旋地转,眼泪大颗大颗砸在地上：是,我是变态,我是混蛋！我眼盲心瞎,才会被你骗这么久！
林念念见他动摇,连忙爬起来扯住他的衣角,语气带着威胁：
洛杭,我手里还有你之前质问季桐的视频。
你要是把帖子的事压下去,今天的事我就当没发生,我们还能像以前一样。可你要是执迷不悟,我就跟你鱼死网破！
她算准了季洛杭好强、要面子,绝不会让喜欢姐姐的事曝光。
可她偏偏低估了季洛杭对季桐的愧疚。
空气安静了不过一瞬,季洛杭突然低笑起来,那笑声森冷得让人发毛。
好啊,那就鱼死网破。
林念念的脸瞬间失去血色,死死拽着他的衣服：
季洛杭,你疯了！你想清楚！这会毁了你的！
季洛杭毫不犹豫地甩开她,转身就走,只留下一句冰冷的话：
我早就毁了。
当天晚上,校园论坛彻底炸了。
季洛杭用自己的账号实名发帖,附上监控录像、IP地址截图,把林念念自导自演诬陷、找人施暴的所有事全说了出来。
紧接着,他又冲进学校播音室,对着全校的广播喇叭,把自己喜欢季桐的事原原本本讲了一遍。
不是季桐喜欢我,是我一直缠着她。
我爱她到了骨子里,也恨过她不敢接受我,可所有的错都是我的,跟她没关系！
直到老师带着保安闯进播音室,强行把他架走,他还在挣扎着喊：
季桐是无辜的！所有的脏水都冲我来！
论坛里的评论瞬间刷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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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原来这才是真相季桐也太惨了吧,被这么两个人折腾！】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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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记得她之前一直说林念念自导自演,可当时没人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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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季洛杭这是彻底疯了不过能站出来认错,也算有点担当】
所有人都想找季桐,想跟她说声抱歉,可这时大家才发现,她早就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学校。
林念念看着论坛上的帖子,看着季洛杭在广播里的录音,整个人瘫坐在地上。
证据确凿,她连抵赖的机会都没有。
脑海里只剩下两个字：完了。
从那天起,三人的风评彻底反转。
对季桐,大家的态度从鄙夷变成了怜悯。
有人想起她当初反复辩解却没人相信,有人心疼她被诬陷、被霸凌,可也只是口头唏嘘,没人再能找到她,这份怜悯终究成了过眼云烟。
季洛杭的处境更复杂。
有人说他敢爱敢恨,为了还季桐清白不惜自曝,是纯爷们儿；
也有人骂他心理变态,明知道是名义上的姐姐还纠缠不休,性格偏激又执拗。
哪怕学校叫了家长,他也一副死不悔改的样子,只认季桐无辜这一件事。
最惨的是林念念。
从前贴在季桐身上的贱人歹毒标签,如今全转移到了她身上。
走在路上会被人故意撞,课本会被扔进垃圾桶,宿舍门口每天都有骂她的纸条。
她被记了大过,档案上的污点一辈子都抹不掉。
没撑过一周,她就因为受不了压力休学了,有同学说,她离校时已经开始靠药物控制情绪,像是得了抑郁症。
可季洛杭没打算就这么放过她。
季桐差点被侵犯的事,像根刺扎在他心尖上。
他悄悄搜集了半个月证据,包括混混的口供、林念念的聊天记录,然后报了警。
警察很快逮捕了林念念和那群同伙,还复原了被删除的视频。
可惜因为有未成年涉案,且季桐没受到实质性伤害,案子只能从轻处理。
林念念被罚款,刑拘了半个月,出来后就收到了学校的开除通知。
季洛杭也没完全脱身,他之前作伪证的事被翻出来,留了案底。
派出所里,母亲哭得上气不接下气,指着他骂蠢货混蛋；继父黑着脸,字字淬着冰：
你不要脸！居然觊觎自己姐姐！
季洛杭垂着头,心尖的疼密密麻麻。
他终于懂了,当初季桐被所有人误解时,是怎样的绝望。
过了很久,他抬起头,眼神坚定：我爱季桐,不管她是不是我姐姐,我要去找她。
逆子！
母亲气得浑身发抖,抬手狠狠甩了他一耳光,你敢去找她,我就跟你断绝母子关系！
季洛杭唇角渗出血,看着母亲,笑里满是苍凉：妈,对不起。
继父见状,抄起旁边的凳子就朝他砸过去：
你不是人！是畜牲！她是你姐姐！
那又如何。
季洛杭站在原地没动,像是抱着必死的决心。
警察连忙冲上来拦住失控的两人,劝他们别动手。
继父摔了凳子,坐在地上崩溃嘶吼：家门不幸啊！
母亲则直接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场面乱作一团,季洛杭却始终没动。
他闭着眼,任凭眼泪往下掉,嘴里轻声念着：姐姐,我会找到你的。
国内发生的事情不可避免的传到了季桐的耳朵里。
对于季洛杭的隔空深情告白,她除了有些唏嘘之外,还有些烦躁。
倒也不是因为她还在纠结前世季洛杭为什么变心,而是因为她现在很享受自己的新生活,不想再被打扰。
来到Y国这几个月,她感觉到了前所未有的平静,大家都是陌生人,不了解彼此的过往,所以没有人在她背后窃窃私语,也没有人用异样的眼光打量她,更没有人恶意排挤霸凌她。
她没有住校,而是和母亲住在一起,除了上课的日子,就是去福利院做义工。
至于和季洛杭之间的事情,季桐并没有对母亲隐瞒,除了前世发生的事情以外,原原本本都告知了。
季桐也清楚,母亲和父亲偶尔还有联系,她应该早就知道了。
没有任何意外,母亲没有责怪她,只说能及时抽离出来已经很了不起了,现在她需要做的,就是彻底和过去告别。
季桐知道,自己单方面告别是没用的,如果季洛杭还深陷其中,她也不会安宁。
她现在只希望,季洛杭不要那么快找过来。
可是天不遂人愿,没过几天,他们就重逢了。
这天是周末,季桐和往常一样准备去福利院做义工。
途经一个广场时,有人叫住了她。
姐姐。
她的脚步不自觉地停了下来,这个声音曾让她心跳加速,如今只让她眉头微皱。
回头一看,季洛杭就站在五步开外的地方看着她。
他瘦了许多,眉宇间满是憔悴,对上视线的那一刻,眼睛瞬间就红了。
你怎么找到这里的季桐的语气平静。
我找了好久...问了许多人...
姐姐,我好想你。季洛杭哽咽起来,他张开双臂走过来,迫切地想要将季桐拥入怀中。
季桐后退了一大步,面无表情地看着他：季洛杭,你应该明白,我选择了来到这里,就是为了要跟你断干净,所以别再做一些愚蠢的事情了,赶紧回去吧,你妈妈会担心的。
说完她转身就走。
来找季桐的时候,季洛杭在心中排练了无数次他们见面时的场景。
在每一次的想象中,季桐要么骂他,要么怨他,甚至他们可能会大吵一架。
可他唯独没想到,季桐会这么平静。
而这种平静,恰好是最让他惶恐的。
姐姐,我们聊聊好不好！之前的事情,我可以解释的！
季洛杭急忙追了上去,拦在了季桐的面前。
这一举动引得路过的行人频频投来好奇的目光。
外国人的八卦能力一点不比国人少,季桐不想再成为风暴的中心,也不想听季洛杭所谓的解释,理也不理他,兀自加快了步伐。
季洛杭心尖刺痛,他不由得想起了季桐身处黑暗的那段日子。
她无数次放下脸面,祈求他能不能给点时间聊聊,可他却故意让她难堪,一点情面都不留。
现在同样的事情发生在自己的身上,他才知道原来被刻意忽视,拒绝沟通的感觉是这么痛苦。
姐姐,其实我一直爱的是你,当时和林念念在一起,只不过是为了气你,我没想到她会做出那些事情！
季洛杭再度挡在了季桐的面前,他深深地看着她,眼泪再也忍不住掉了下来。
你离开后,我把所有的真相都查出来了,也在学校替你澄清了,我告诉他们一切都是我的错,你是无辜的......
季桐不是第一次看到季洛杭因为自己掉眼泪了。
这辈子,上辈子,太多次了。
从前她总是会心软,因为那一颗颗灼烫的眼泪,一次又一次地迷失自我,偏离原本正常的生活轨迹。
可是人不能总在一个地方摔倒,她不想再浪费时间,索性停下了脚步,认真道：季洛杭,过去的事情我不想再提,你这个人我也不想再见,如果你不想闹的太难看,就别再来打扰我了！
姐姐,你给我个机会好不好！
季洛杭的眼泪愈发汹涌,还想解释,可是却被季桐冷冷打断：你再跟着我,我就报警了,这里的警察可没有我们国内的好说话！
此时围观的人也多了起来,看着大家用异样的目光打量着自己,季洛杭的脸颊开始发烫。
想到之前给季桐造成的困扰,他最终没有再跟上去,低声安慰自己：或许,现在是因为在公共场合,所以你才不愿意跟我沟通吧。
季桐一口气走了很久以后才停下脚步回头看了一眼。
虽然季洛杭没有跟上来,但是她也并没有松一口气。
前世今生加起来几十载,她很了解对方是个不达目的决不罢休的人。
果不其然,晚上季桐刚离开福利院就接到了母亲打来的电话,她说季洛杭找到家里来了。
季桐匆匆赶了回去,正好看到他在门口对着母亲苦苦哀求。
季洛杭,你要清楚自己的身份,虽然你和小桐没有血缘关系,但名义上她永远是你的姐姐！而且她也不喜欢你,你的纠缠没有半点意义！
阿姨,我知道你觉得我年纪小不懂事,但我是真心喜欢姐姐的,之前我伤害了她,我该死,我有罪,所以我打算用余生来赎罪！
求求你,不要分开我们好吗我是认真的！
他的眼眶红红的,说的情真意切,季桐心想,如果自己没有重来一世,或许真的会心软。
但现在,她只觉得厌烦甚至是恶心,怒火蹭的一下子就蹿了上来！
季洛杭,你有完没完！
季桐冲了过去,一巴掌打在了季洛杭的脸上。
白天的时候我已经跟你说的很明白了,我已经选择了新的生活,不想再跟你有任何的瓜葛,你能不能放过我！
季洛杭白皙的脸上顿时出现了五道鲜红的指印,他的身子有片刻的僵硬,下一刻便立马抓住季桐的手放在了自己的脸颊的上：姐姐,我知道你还在因为之前的事情怨恨我,这样吧,你打我骂我好不好,千万不要不理我,我真的离不开你！
他的眼睛已经蓄满了泪水,眼神是祈求的,就像一只被主人抛弃的小狗。
季桐猛地甩开他,冷冷道：季洛杭,你口中说的话有几句是真的你说喜欢我,实际上只是想跟我上床,我要跟你撇清关系,你就立马找到了另一个女人,你的喜欢可真廉价,让人恶心！
季洛杭身子一颤,连忙解释：不是的姐姐,其实我根本不喜欢林念念,我和她在一起,只不过是为了气你！我想让你吃醋,我想看你在乎我的样子！
季桐气急反笑。
所以为了气我,你就可以随随便便和她开房,当着我的面做出亲密的举动,甚至把你们的床照发给我
其实季桐一直都清楚,十八岁的季洛杭是真心爱她的,对林念念只是利用。
可是季洛杭的底色是自私冷血的,爱的时候有多轰轰烈烈,不爱的时候就有多绝情。
她永远无法忘记上辈子自己死的时候有痛苦绝望。
十几年的感情,到最后见一面都不愿意。
季洛杭被问的说不出话来,心中悔恨到了极点。
其实最开始他是完全不想碰林念念的,可是她太热情,和季桐的冷漠形成了鲜明的对比。
那天他又喝了点酒,稀里糊涂就跟她睡了。
他本来想着隐瞒,可是谁知道林念念居然在半夜用他的手机发了朋友圈。
那时候他的心很慌乱,他害怕永远失去季桐,可是又期盼季桐能因为这件事情吃醋。
对不起姐姐,我能解释的！
季洛杭将事情原原本本地说了出来,又伸手去拉季桐：当时我真的不知道她那么歹毒！所以后来我没放过她！
季洛杭,你是不是觉得自己很了不起为爱不顾一切,超级勇敢你是不是觉得把那些所谓的真相公之于众后,我曾经所受到的伤害都会被抚平
季桐再度打断他,冰冷的目光中夹带着嘲讽：季洛杭你别再那么幼稚了好吗有些事情发生了,无论你再怎么补救都无济于事！
本来我的事情大家已经开始不关心了,可你偏偏打着爱我的旗号,再一次把我推上风口浪尖,让我被议论,被审视！
你会说,是你的错,可别人也会说,苍蝇不叮无缝的蛋！没有人会彻底觉得我是无辜的！
还有林念念,她确实可恶,可你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所以我永远不会原谅你,你也别再说爱我,我嫌脏！
不等季洛杭反应过来,她便直接拉着母亲进屋了。
砰的一声,房门被关上了。
季洛杭僵在原地,心仿佛被有毒刺藤贯穿,密密麻麻的伤口淌出血来,那种尖锐冰冷的疼痛让他浑身的血液几乎都凝结起来了。
他说不出话来,眼前天旋地转,脑海中也只剩下了最后三个字。
我嫌脏！
季桐嫌他脏。
他甚至都没办法反驳。
房间内,季桐感觉自己说完那些话以后,整个人都轻松了一些。
她现在甚至有点后悔当初自己走的太仓促,或许就应该大骂季洛杭一顿！
吃过晚饭,突然下雨了,雷声震得窗户响个不停。
母亲透过猫眼看了一眼门外：季洛杭还没走,要不跟他说一声,劝他走吧。
季桐摇头冷冷道：不用管他,他如果喜欢淋雨,就让他淋个够。
前世她查出抑郁症后,曾冒着大雨去找季洛杭。
可是对方却不愿意见她,任由她在暴雨中站了一夜。
其实那时候季桐不是想利用抑郁症博取季洛杭的同情,让他回心转意。
她只想要个答案。
到底是腻了,还是真的看清楚了自己的感情。
可惜,到死的那一刻,她都不知道答案是什么。
现在看来,不重要了。
雨下了一整夜,第二天早上季桐一打开门就看到蜷缩在角落里的季洛杭。
他似乎在这里淋了一夜的雨,浑身湿漉漉的,脸上已经完全没有了血色,煞白的骇人,眼睛也紧闭着,不知道是昏死过去了还是睡着了。
她没有理会,直接绕了过去,然而刚走没几步,身后的人却突然拉住了她的裙角。
姐姐......
季洛杭的眼睛红的厉害,声音沙哑艰涩,看起来可怜极了。
我淋了一夜的雨,我没那么脏了,你原谅我好不好
季桐拽回了裙角,后退一大步：季洛杭苦肉计对我没用,就算你用硫酸洗澡,我都还是会觉得你脏,你这样只会让我更讨厌你。
季洛杭整个人瞬间僵住。
他不是个喜欢自虐的人,在门外守一夜是因为还抱有一丝希望。
毕竟季桐是个心软的人。
可现在她冷漠的模样让他对自己的判断产生了怀疑。
见季桐要走,他连忙站了起来：姐姐,到底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我求求你告诉我好不好!
没可能。
季桐赶着去学校,懒得跟他废话,冷冰冰地吐出三个字以后,直接上车了。
姐姐,你别走！
季洛杭连忙追了上去,可是他虚弱的厉害,没跑两步便重重地摔倒在了地上。
粗糙的地面将他的胳膊擦得鲜血淋漓,他一抬头却发现车子已经走远了。
这一刻,他心中的那一丝希望彻底破灭了,也再也撑不住昏死了过去。
车上的季桐透过后视镜正好看到季洛杭倒下的身影,但她只是蹙了蹙眉,没有停车。
季洛杭醒来的时候已经在医院里了,医生说是一个漂亮女人送他来的。
他第一反应是季桐,然而还没来得及高兴,一个女人便出现在了病房里。
是季桐的母亲刘清。
阿姨......
季洛杭攥着被子,一时间不知道该说什么,好半天才说了声谢谢。
刘清将一个保温盒放在床头柜上,看着他微笑道：我猜你想问,是不是小桐让我来看你的。
是吗季洛杭小心翼翼地问,心中又生出了一丝渺茫的希望。
但刘清很快就否认了：当然不是。
小桐是我生的,虽然我没有陪伴她整个童年,但我很清楚她的脾气,一旦她下定决心向前看,就绝不会再回头了。
所以不管你说什么,做什么都没有用,她只会越来越疏远你。
她的声音和笑容都很温柔,可是却疏离至极,说着说着就站了起来：住院费我已经交了,这几天你好好养身体,好了以后就回家吧,别再来纠缠了。
季洛杭沉默了。
良久,他苦笑一声摇摇头：阿姨,谢谢你肯跟我说这些,但我绝对不会放弃的,我相信只要坚持,肯定会有结果。
刘清见他执迷不悟,也没有再劝说,摇摇头就离开了。
空气安静下来,季洛杭拿出手机,翻看着从前给季桐拍的照片,眼泪一滴一滴落了下来。
如果这世上有后悔药就好了。
可惜,没有如果。
出院后,季洛杭第一时间租下了季桐家隔壁的房子。
第二天一大早,他便拿着季桐最喜欢的洋桔梗守在了门口。
季桐开门看到他时,不由得愣了一下。
几天不见,他似乎又瘦了一些,虽然精心打扮过,可是难掩憔悴。
不过也只是片刻的功夫,她便收回了目光,当做没看到直接绕了过去。
季洛杭心头一阵酸涩,但还是强撑着精神,挡在她身前露出笑容：姐姐,你还记得我十七岁那年生日的时候,对你说的话吗
季桐当然记得。
那天父亲和继母因为工作的原因都不在家,只有她陪季洛杭过生日。
她问季洛杭许了什么生日愿望,少年的眼眸灿若星子,贴在她的耳畔轻轻说：我许愿要和姐姐永远在一起。
季桐的耳根子当场就红了,不等她开口,季洛杭又变戏法一样地捧出了一束洋桔梗：如果以后和姐姐有了一个小家,那我每天都会送一束姐姐最喜欢的洋桔梗。
洋桔梗的花语是永恒的爱,就像我对你的爱一样,永远不会变质。
后来他们真的有了一个小家,季洛杭也没有忘记当初的承诺,每天送她一束洋桔梗。
再后来,洋桔梗突然变成了红玫瑰。
最后,红玫瑰被明目张胆的送到了林念念的手里。
回忆戛然而止,季桐看着那一束美丽的洋桔梗,自嘲的笑了笑。
或许只有两个人都死在最爱彼此的时候,这份爱才会变成永恒。
不记得了。
她接过了花,又在下一秒丢进了垃圾桶里。
季洛杭的脸色瞬间一片煞白,但很快他就将情绪压下,强颜欢笑：没关系,会想起来的。
从这天开始,季洛杭每天都会给季桐送一束鲜花,就算每一次都被毫不留情地丢进垃圾桶,他也不放弃。
季桐本以为自己足够冷漠,季洛杭就会放弃,可时间一天天过去,她发现对方并没有半点退缩的意思,反而愈发执着。
时间一晃就到了情人节,学生自发组织了化妆舞会,到了晚上操场上便灯火明亮,单身男女们聚在一起唱着歌跳着舞,整个场面充斥着暧昧的气息。
季桐对这种活动向来是不感兴趣的,没有换衣服也没有打扮。
从图书馆出来后,她正要回家就被几名同学拉倒了操场上。
季桐,先别走,有人找你呢！
是帅哥哦！
季桐顺着她们指的方向抬眸看去,只见季洛杭正坐在一颗梧桐树下弹着吉他唱着歌。
今天他是精心打扮过的,穿着复古服装,戴着银灰色的羽毛面具,像极了中欧时期优雅的贵族,这样俊朗的外形吸引了不少人围观。
不好大胆的女孩子直接走上前为他送上鲜花,邀请他跳舞。
不过都被拒绝了。
这时一名同学对季桐挤了挤眼暧昧道：弹吉他的小帅哥是每天给你送花那个吧看样子想趁着今天这个机会跟你表白,他很有魅力,你可不要因为矜持就错过了。
他唱的是Y国民间流传很广的一首民谣,主要讲的是一名落魄贵族和异父异母姐姐的爱情故事。
歌词直白热烈,曲调却婉转悠扬,配上季洛杭清冽的嗓音,格外动人。
姐姐。
思绪瞬间被拉回,季桐回过神看到季洛杭朝着她走了过来。
你是仲夏夜的一场绮梦,让我深陷其中。
他边走边唱着,面具下的双眼和歌声一样缱绻温柔。
我想要抱紧你,将你揉入我的骨血,因为我深爱着你。
你就是我的唯一。
歌声结束的时候,季洛杭距离季桐只剩下了半步的距离。
他放下吉他,从口袋中拿出了一个黑色绒布盒子,单膝跪了下来,深情款款道：
姐姐,我爱你,你就是我的唯一。
盒子里是一枚钻戒,在璀璨的灯光下显得格外闪烁。
wow！好浪漫的场景！
天呐,这是求婚吗
周围的人开始起哄,纷纷让季桐答应他。
季桐盯着季洛杭明亮的双眸,内心却没有半分的触动,只觉得浑身发冷。
她又想到了不堪的前世。
前世他们的感情崩塌以后,季洛杭再也不掩饰自己的怨恨。
他说自己从小到大的梦想就是当歌手,想站在万众瞩目的舞台上发光发热,想成为一代人的回忆。
可是为了季桐,他放弃了自己的音乐梦,选择了不喜欢的大学,不喜欢的专业。
即便现在他事业有成,拥有很多金钱,但他的灵魂是寂寞的,痛苦的。
只要看到季桐,他就会想起自己逝去的梦想。
他觉得当时的自己真的傻透了,会为了季桐放弃那么多。
可是自始至终,季桐都没有让季洛杭放弃自己要追逐的东西。
他在最爱的时候选择了牺牲,当不爱的时候就理所当然地把过错推给了她。
姐姐,我是真的爱你,原谅我好吗余生我都将拿来赎罪。
回忆戛然而止,季桐松开紧攥的拳头,狠狠地给了季洛杭一巴掌：季洛杭,你还要脸吗
这一巴掌把季洛杭打懵了,也把围观的人看懵了。
面具掉在地上,他死死地盯着季桐,脸色一点一点变得苍白。
季桐同样死死地盯着他,继续道：季洛杭,你今年多少岁十八岁！
你能承诺的了什么一枚钻戒就可以保证你永远不变心吗
当然了,重要的不是这些,而是我们之间的身份！
虽然我们没有血缘关系,可是我们名义上是姐弟！
我都说了要开启新的生活,你还死缠烂打,你这不是爱我,是要毁了我！
她的话语如同连珠炮一样,打的季洛杭无法招架。
他翕动着嘴唇,好半天没说出话来,脸上也彻底没了血色。
我最后重申一遍,不要再来打扰我了。不然我只会选择再次离开,让你永远也找不到我。
说完季桐在所有人惊愕的目光中大步离开。
姐姐！
季洛杭回国神,立马追了上去。
到底要怎样你才能相信我
他挡在季桐的身前,红了眼眶。
我不明白你到底为什么会变成这样！
明明之前你也喜欢我,可是一夕之间,你突然像变了个人一样！
我喜欢了你那么久,你就当可怜可怜我好不好我发誓会永远对你好的！
因为情绪过于激动,他的声音都变得嘶哑,眼泪大颗大颗落了下来。
但季桐自始至终都是冷嗤：我不信。
季洛杭崩溃了,他抓着头发,发出撕心裂肺的咆哮,接着攥紧了拳头,狠狠地打在了旁边树干树干上。
到底要怎样你才能原谅我,我好痛苦！
一拳又一拳,关节处的皮肉被粗糙的树皮割裂,鲜血瞬间流了下来。
既然痛苦,就放弃吧。
季桐冷漠地丢下一句话,转身就走。
这一次,季洛杭没有追上来。
这晚之后,季洛杭很多天都没有再出现在季桐的面前。
季桐难得清静,心中期盼他已经知难而退。
不过几天后,他们就在大街上碰到了。
季洛杭站在逆光处,没有像平时那样殷切,平静的像一潭死水。
姐姐,我生病了。
说话时,他的都一直在抖,似乎完全控制不了。
季桐的眼瞳缩了缩,这个状况她很熟悉。
那是抑郁症躯体化表现。
下一刻,季洛杭便将医院开的证明递了过来,显眼的英文字母落入了她的眼中：中度抑郁症。
季桐看着看着,突然有些恍惚。
很突然,这是报应吗
一时间,她不知道该怎么形容自己的心情。
季洛杭又继续道：姐姐你放心吧,我不是想用这个道德绑架你,我只是想让你心疼我一下。
而且我最近想了很多,知道自己不该打扰你,所以我打算回去了。
季桐回过神,将检查报告还给了他：回去吧,这些天阿姨打了很多电话过来,她很担心你。
季洛杭又红了眼：所以,你没什么想要跟我说的了吗这次回去,我们不知什么时候能再见面了。
其实他并没有放下,更不想离开,而是想用以退为进的办法试探季桐的想法。
好好生活,忘掉过去。季桐又怎么看不出他的想法,只淡淡地留下一句话,便和他擦肩而过。
姐姐！
然而走了没两步,身后的季洛杭突然大喊了一声。
季桐蹙了蹙眉,没有回头。
小心头上！
她愣了一下,猛地抬头,正好看到了摇摇欲坠的广告牌！
瞳孔骤然缩小,季桐想躲,可是那块广告牌已经迅速坠落下来！
千钧一发之际,有人冲了上来,将她紧紧的护在了身下！
头顶传来一阵闷哼,季洛杭沙哑的声音在耳畔响起：姐姐,我说过会保护你的。
噗呲一声,鲜血溅了季桐一脸,她的大脑瞬间一片空白,直到人群中有人尖叫才恍然清醒过来,看着倒在血泊中的少年,发出撕心裂肺的呐喊：季洛杭！
快叫救护车！
季洛杭很快被送到了医院抢救,昏迷期间他做了一个冗长的噩梦。
梦里,他和季桐经历了十年的风雨,好不容易有了自己的家,可是没过多久,他就出轨了。
出轨的对象甚至是林念念！
他看着梦中的自己肆无忌惮的伤害季桐,纵容林念念挑衅她,羞辱她。
他看着季桐在痛苦中挣扎患上重度抑郁症,最后心灰意冷油尽灯枯。
他看着季桐在生命的最后一刻,满眼哀恸地写下了一封含着血和泪的绝笔信,又绝望地用尽全力撕碎！
不！不要！
季洛杭痛哭着,嘶吼着,想要将季桐拥入怀中,可是手却一次次地穿过了他。
只能眼睁睁看着她留下一句话,咽了气。
她说：季洛杭,如果能重来一世,我不会再相信你了。
姐姐！
季洛杭流下血泪,猛地惊坐了起来。
他看着自己打着点滴的手,这才意识到自己刚才在做梦。
醒了。
季桐坐在床边的椅子上,温暖的阳光落在她的长发和米白的外套上,显得格外温柔。
季洛杭的心脏还在剧烈的跳动着,钻心的疼痛延绵不绝。
看到季桐,他像是看到了救命稻草一样,紧紧地将她抱住：姐姐,我做噩梦了！
他慌张地将梦里的一切说了出来,紧张地喘息着：还好只是梦！
而下一刻,季桐说的话便让浑身的血液瞬间冻结。
她说：季洛杭,那不是梦,我是重生的。
季桐的声音很轻很轻,可是里面浓重的悲伤却像重锤一样狠狠地砸在了季洛杭的心上。
他瞪大了眼睛,脸色变得煞白：重生
季桐推开他,又继续道：知道那天晚上我为什么拒绝你吗因为那天是我重生的日子。
前世我是信任你的,因为你的爱太炙热了,为了我你甚至愿意去死,可是当初你爱我有多深,出轨后就有多绝情。
你嫌弃我,埋怨我,到后来甚至是恨我。
我就像一袋不能丢掉的垃圾,被你从左手换到右手,又从右手换到左手。
我无数次追问你为什么不爱我了,可是你给出的答案永远都是,你自始至终都没爱过我,你说年少时看不懂感情,把依赖当成了爱。
你的每一句话都像刀子一样扎在我的心上,你让我觉得我是世界上最糟糕的人。
她平静地诉说着,神情无喜无悲,仿佛讲述的是别人的故事。
可季洛杭却已经泪流满面,眼中的哀恸如同汪洋大海,几乎快要溢出来了。
他再度将季桐拥入怀中：姐姐,给我一次赎罪的机会好吗这一世,我不会再辜负你了！
眼泪将季桐的领口浸湿,她心头钝痛,但并不是被季洛杭的承诺触动,而是心疼曾经那个迷失自我的自己。
而且这辈子,我已经看穿了林念念,不会再有人破坏我们的感情了！
季桐摇摇头再度将他推开：没有林念念,可能还会有许念念,江念念......总之这并不是她一个人的问题。
这段感情一开始就是错的,就像一道有问题的数学题,无论过程你写的多仔细,多么努力去计算,可是结果始终是错的。
说着说着,她解开了手表,露出了手腕上丑陋的黑色伤疤。
这一世我被诬陷的那段时间,总让我回想起前世的痛苦,那时候我被病魔折磨的恨不得去死,于是我多次尝试割腕,但你知道吗可笑的是我的躯体化症状太严重了,连刀都拿不稳。
这一世,我可以拿的稳,也下得去手,可是到鲜血流出来的时候,我突然清醒了,因为我不想再为了你难过了,我想要新的生活,新的未来。
季洛杭痛苦地抱住头,眼泪几乎将被子打湿：可是你让我怎么释怀,我不能没有你,我会想死！
如果在不知道真相前,他对季桐的感情中夹杂了太多的执念,那么知道真相后,他更多的是愧疚。
梦里的画面太过清晰,他看着季桐从鲜活走到凋零,却什么也做不了。
他也痛恨梦中未来的自己,到底为什么要变心
季桐是他在年少时就放在心尖尖上的人,为什么到后来,突然就不爱她了。
可是没人能给他答案。
面对他的疑问,季桐没有确切地给出答案,只是向他抛出了一个问题。
所以未来的你在得知我的死讯后,有为我流一滴眼泪吗
世界仿佛在这一刻静止了。
季洛杭的身子仿佛被钉死在了原地。
他该怎么回答呢
告诉季桐,未来的他得知死讯后也只是愣了一瞬,没有感慨,更没有了流眼泪,就好像离开的不是自己爱了很多年的人,而是陌生人。
有时候沉默也是一种回答。
季桐重新将表戴上,神色平静地站了起来：我已经知道答案了。
可是......
季洛杭想要说点什么,可是他发现这一刻自己无论说什么好像都是苍白的。
最后他只哽咽着说了声对不起。
我还要回学校,就先走了,这几天我会来照顾你,但你不要多想,我只是不想再欠你什么,而且我是你的姐姐。
说完季桐就离开了病房,季洛杭带坐在床上,陷入了冗长的沉默中。
之后的几天,季桐按照承诺的那样每天都去医院照顾季洛杭。
季洛杭也不知道是身体难受不想说话,还是陷在前世今生的漩涡中没有出来,整个人沉默了很多。
一时间,他们好像变回了正常的姐弟。
一晃时间过去了一周,季洛杭出院了,季桐也给他定好了酒店还有回国的机票。
季洛杭没有哭着喊着再提从前的事情,只是轻轻说了声谢谢,似乎真的想通了。
离开的前一天刚好是周末,季桐刚从福利院出来就看到了季洛杭。
此时天气已经转凉了,他穿着灰色的卫衣,戴着耳机靠在墙面,盯着天空出神,整个人看起来有些忧郁。
季桐走过去的时候,他立刻摘下了耳机看着她笑：明天我就要回国了,今天可以陪我再散散步吗
季桐没有拒绝,她知道这是最后一次了。
福利院外有一条很美丽的小路,路旁边是一片清澈的人工湖,一群黑天鹅两两相伴,在水面上翩翩起舞。
两个人就这么静静地走着,谁也没开口说话。
不知道走了多久,太阳渐渐西沉,夕阳将水面染成了浅淡的金色,季洛杭突然开口了。
姐姐,其实那份抑郁症报告是假的,我为了博取你的同情让人伪造的。
季桐淡淡一笑：不重要了。
季洛杭伸出手接住一片落叶,又道：前世刚出国的那几年,我们似乎也很喜欢这样散步,享受落日余晖,享受安宁。
季桐点了点头：是啊,那段光景我永远都不会忘记。
前世她和季洛杭在国外度过了一段很美好的时光。
陌生的城市,没人知道他们是姐弟,所以他们可以和普通情侣一样,手拉手走在街道上,也可以在绚烂的灯光下拥吻。
他们住的房子外也有一片湖泊,时常可以看到天鹅。
季洛杭总说天鹅是专情的动物,一生只会认一个伴侣,就像他一辈子只爱她一个人。
可是天鹅会出轨,人更是守不住自己的承诺。
当季桐说出想法的时候,季洛杭扯出一抹苦笑。
是啊,我们没有办法预料到未来会发生什么样的事情。
接着,他突然很认真地看向季桐：姐姐,这次我真的想通了,因为十八岁的我,也不能原谅未来的我。
在离开前,你能再摸一次我的头吗就像小时候那样。
小时候爸妈经常不在家,季桐明明自己也是个胆小鬼,却总是摸着他的头说：姐姐保护你。
后来,他长的比季桐高出了一个头,季桐也时常踮起脚尖摸他,笑的格外温柔：我最喜欢你了。
季桐没有拒绝,她笑了笑,旋即踮起脚尖摸了摸他柔软的头发：洛杭,回去好好养病,去追寻属于你的未来,如果以后再遇到喜欢的女孩子,不要再辜负她了。
季洛杭红了眼眶：知道了。
回国后,季洛杭整个人都成熟了许多。
他收起了少年心气,也改掉了执拗的性子,让自己的生活一步一步走向了正轨。
毕业后,他在家里人的资助下自主创业,一跃成为了商圈的新贵。
圈子里的人都夸他年轻有为,还有许多商业大亨起了跟季家联姻的心思。
不过每一次季洛杭都拒绝了,说自己目前醉心事业,暂时没有成家的打算。
也有人给他送女人,但再美的女人他都不会多看一眼,怎么来的就怎么回去。
渐渐的,圈子里的人都开始开始猜测他是不是不喜欢女人,只有极小一部分人知道,他洁身自好的原因是因为心里装着一个永远也得不到的白月光。
从少年走到青年,季洛杭也知道自己从来没有忘记季桐。
他时常偷偷去国外看她,看她发光发热,看她和爱上别人,看她答应别人的求婚。
婚礼那天,季洛杭本不想出席,可是盯着他的太多了,他不想再给季桐带来困扰。
所以他只能坐在台下强颜欢笑,看着那个他喜欢了很多年的人,踏着他们的过往,一步一步走向另一个男人。
季洛杭想,或许他这辈子也释怀不了了。
因为那份感情太过刻骨铭心。
同样无法释怀的还有林念念。
当年她被迫退学后,季洛杭还是没放过她,将她做的丑事都传了出去,搞的她的名声完全臭了。
父母气的直接跟她断绝了关系,把她赶了出去。
她索性破罐子破摔,仗着自己长的好看,跟一群游手好闲的富二代混迹在了一起,结果没过多久就被人灌醉搞大了肚子。
但是那天晚上和她发生关系的太多了,谁也不肯承认自己是孩子的父亲。
无奈之下,林念念只能选择打掉,可是那些人不肯出钱,爸妈也嫌丢人让她滚,她只能去黑诊所打胎,结果手术的过程中感染了,虽然捡回了一条命,但却落下了不可逆的病根。
经过这件事情,
她整个人安分了很多,想找份工作好好生活,可是她大学没毕业,又有案底,根本没有正经公司愿意聘用,只能去当陪酒的。
就这样过去了几年,当林念念整个人都变得麻木时,一条新闻给她带来了重创。
新闻的标题是知名企业家季桐高调回国,金融圈疑似重新洗牌。
那时她才知道当初被她肆意欺负的季桐已经事业有成,成了金融圈叱咤风云的大魔王！
不仅如此,季桐还已经结婚了,她的丈夫是一名混血华侨,同样是金融圈的大佬,两人的结合无疑是强强联手。
看完那条新闻后,林念念整个人差点疯掉！
嫉妒、怨恨、不平衡各种情绪像刀子一样凌迟着她,可她却什么不能做,只能在便宜的出租屋内,痛哭流涕。
她好后悔,后悔当初做那些事情,亲手毁了自己的人生。
可是这世上从来就没有后悔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