林薇是被几个面无表情的嬷嬷和宫女“架”去沐浴熏香的。
整个过程,她就像个失去灵魂的木偶,任由她们摆布。热水裹着浓郁的花瓣和香精油浇在身上,细软的毛巾用力擦拭着皮肤,直到泛起微微的红晕。
她脑子里一片空白,只有“侍寝”两个大字在疯狂刷屏,伴随着玉玺喋喋不休的实时吐槽。
【哎哟哟,这阵仗!洗刷刷呢?比本玺过年被擦拭的时侯还隆重!】
【啧,这香薰味道太冲了!皇帝小子鼻子不好使吗?喜欢这么浓的?】
【嬷嬷你轻点!搓澡呢这是?小白菜皮都要被你搓掉了!】
林薇完全没心思搭理它。她紧张得胃部痉挛,手指冰凉。一想到马上就要面对那个气场强大、眼神能冻死人的皇帝,还要进行一些不可描述的亲密活动,她就想当场晕过去。
“我……我能不能称病?”她抱着最后一丝希望,弱弱地问给她梳头的宫女。
宫女手一顿,眼神古怪地看了她一眼,低声说:“小主,陛下亲点的牌子,称病便是抗旨,是重罪。”
林薇:“……”好吧,当我没说。
沐浴完毕,她们给她换上了一身轻薄柔软、几乎半透明的丝绸寝衣,外面裹上一床大红色的锦被。然后,两个粗壮的太监上前,像抬一件物品一样,将她打横抬起。
“起驾——”为首的太监尖声唱喏。
林薇被裹得像個蚕蛹,只能透过缝隙看到宫殿的穹顶和摇曳的宫灯快速向后移动。夜风拂过脸颊,带着一丝凉意,却吹不散她心头的燥热和恐慌。
这就……去侍寝了?流程这么简单粗暴的吗?连个心理准备的时间都不给?
【安啦安啦!又不是上刑场!】玉玺倒是很快接受了现实,甚至开始兴奋起来,【放心!有本玺在呢!全程给你直播!保证让你360度无死角了解皇帝小子的每一个细节!说不定还能抓到他什么把柄呢!嘿嘿!】
林薇:“……”我谢谢您嘞!我并不想了解这种细节好吗!
她现在只想原地消失!
抬着她的太监脚步很稳,很快就在一座更加宏伟、守卫更加森严的宫殿前停下——皇帝的寝宫,乾清宫。
殿内灯火通明,却安静得可怕。她被直接抬进内殿,放在了一张宽大得离谱的龙床上。
锦被被拿走,她穿着那身尴尬的寝衣,蜷缩在冰凉丝滑的床铺上,感觉自已像条即将被宰杀的鱼。
太监宫女们悄无声息地退了出去,并关上了殿门。
偌大的内殿,只剩下她一个人……以及脑子里那个看热闹不嫌事大的玉玺。
【哇塞!这就是龙床啊!够大!够气派!就是这帐子颜色有点暗沉,不符合本玺的审美。】
【嗯?皇帝小子呢?怎么还不来?难道还要沐浴更衣?啧,真麻烦!】
【小白菜,别抖了!床单都要被你抖出波纹了!有点出息行不行!】
林薇也不想抖,可她控制不住啊!这感觉比第一次上台让年终汇报还要恐怖一万倍!
时间一分一秒地过去,每一秒都像是煎熬。
就在林薇快要被自已的紧张情绪逼疯的时侯,外殿终于传来了沉稳的脚步声。
来了!他来了!
林薇瞬间屏住呼吸,全身绷紧,眼睛死死闭着,假装自已已经睡着了(虽然她知道这很蠢)。
脚步声越来越近,最终在床前停下。
一股淡淡的、清冽的龙涎香气混合着刚沐浴后的水汽弥漫开来,带着无形的压迫感。
林能感觉到一道目光落在自已身上,锐利而审视,仿佛能穿透薄薄的寝衣,看透她所有的伪装和恐惧。
她紧张得脚趾都蜷缩了起来。
【哦哦哦!来了来了!他看你呢!眼神有点复杂啊!好奇?探究?还有一点点……不耐烦?】玉玺尽职尽责地让着现场解说。
宇文曜看着床上那个缩成一团、睫毛颤抖得像是蝴蝶断翅、明明怕得要死却还要强装镇定的小秀女,眉头几不可查地蹙了一下。
他确实有些好奇。
白天的殿选,她直视御案时那震惊古怪的表情;后来调查显示她背景简单,却似乎总能知道些不该知道的事(比如柳如眉的银耳羹,赵秀女的簪子);太后方才又提及她“耳力过人”……
这一切,都让这个看似怯懦的小秀女蒙上了一层神秘的色彩。
再加上,每次靠近她,御案上的玉玺似乎都有极其微弱的反应……这让他不得不留意。
所以,他鬼使神差地翻了她的牌子。他想看看,近距离接触,能否发现些什么。
然而此刻,看着她在龙床上吓得快晕过去的模样,他又觉得有些……索然无味?或许真是自已想多了?这就是个运气稍好、有点小聪明、但本质上依旧胆小如鼠的普通女子?
他脱下外袍,随手搭在屏风上,然后在床沿坐下。
床铺微微下陷,林薇的心也跟着猛地一沉!完了完了!要开始了!
她几乎能听到自已心脏疯狂跳动的声音。
宇文曜并没有立刻碰她,只是侧着头,看着她紧闭双眼、嘴唇发白的侧脸,忽然开口。声音在寂静的寝殿里显得格外低沉,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探究:
“你……到底在怕什么?”
林薇:“!!!”
她没想到皇帝会先开口说话,还是这么个问题!
她怕什么?她怕的东西可多了!怕死怕疼怕失宠怕被陷害怕冷面暴君您啊!
但这些能说吗?当然不能!
她吓得猛地睁开眼,正好对上宇文曜那双深不见底的眸子。近距离看,这张脸英俊得极具侵略性,但那股冰冷的威严也更让人窒息。
“陛、陛下……”她声音抖得不成样子,脑子一片混乱,下意识地就想找借口,“民女……民女只是……从未面见过如此天威……惶、惶恐不安……”
又是这套说辞?宇文曜眼底掠过一丝几不可查的失望。看来果然只是个普通秀女。
他失了深入探究的兴趣,正准备例行公事。
就在此时——
【窗外那太监耳朵竖得跟驴似的,是太后的人!】玉玺的声音突然在她脑中响起,语气急促!
几乎是通时,林薇的眼角余光似乎真的瞥见窗外月光下,有一个极其模糊的黑影贴在窗棂上!
极度的紧张和玉玺的突然预警叠加在一起,让她的大脑瞬间短路!求生的本能压过了理智!
她猛地坐起身,也顾不上什么礼仪尊卑,手指颤抖地指向窗户,失声尖叫:
“窗外有人!!”
话音出口的瞬间,林薇就后悔了!
完了!她说了什么?!她居然在皇帝寝宫指着窗户尖叫!这简直是作死啊!
宇文曜的动作猛地顿住!
他锐利如鹰的目光瞬间射向窗户,眼神冰寒彻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