有了沈芷荷这个盟友,林薇在锦兰院的日子总算不那么难熬了。
沈芷荷心思细腻,懂些医术,会把院子里一些能用的草药采来,要么晒干了备用,要么煮点简单的药茶,至少能让两人喝上干净的水。她还教林薇认了些常见的毒草和相克的食物,免得再被膳房那起子小人坑害。
林薇则发挥社畜的坚韧(和脸皮),每天去膳房领饭时,不再是逆来顺受,偶尔会仗着“秀女”的身份(虽然是最低等的),软硬兼施地缠磨那些势利眼的太监嬷嬷,偶尔也能多讨来个馒头或者一碗不见油花的菜汤。
两人一个出技术,一个出脸皮,勉强在这皇宫底层挣扎求存。
当然,最大的乐趣来源,还是脑子里那个一刻不停的吐槽机器。
【哎哟喂,今天送饭那太监脸拉得比驴还长,肯定是昨晚赌钱又输了!】
【啧啧,沈丫头晒的那株三七成色一般啊,估计是野生的没人管,药效差了点。】
【哇!快看天上那朵云!像不像皇帝小子生气时皱着的眉头?哈哈哈!】
林薇从一开始的惊恐无语,到现在的逐渐麻木,甚至偶尔还能在心里跟它抬两句杠。
“玺爷,您老人家每天这么叭叭叭的,不累吗?”
【累?本玺吸收天地灵气、日月精华、还有皇帝小子的龙气,能量足着呢!再说,几百年没说话,总得让我回本吧?】
“您这回本的方式就是折磨我的耳朵?”
【这是你的荣幸!多少皇帝想听本玺吐槽还听不着呢!】
日子就这么磕磕绊绊地过着。林薇甚至开始有点习惯这种白天干活、晚上听相声(单口)的诡异生活了。
直到这天下午。
林薇正和沈芷荷在院子里,一个整理草药,一个试图把破窗户重新糊一下,就听到院门外传来一阵嘈杂的脚步声和娇笑声。
“哎哟,这就是锦兰院啊?果然……别致得很呢!”一个矫揉造作的声音响起。
林薇心里一沉。这声音,不是柳如眉,但来者通样不善。她记得这个声音,是另一个家世不错、平时总巴结柳如眉的秀女,好像姓赵。
沈芷荷脸色微白,下意识地往林薇身边靠了靠。
院门被推开,以赵秀女为首,三四个穿着光鲜的秀女带着宫女,浩浩荡荡地闯了进来,瞬间把本就不大的院子挤得记记当当。
她们个个珠环翠绕,衣袂飘香,与这破败的环境格格不入,脸上都带着毫不掩饰的优越感和看热闹的讥诮。
赵秀女用手帕捂着鼻子,嫌弃地四下打量,目光最后落在林薇和沈芷荷身上,特别是她们手里正在忙活的草药和破窗户纸上。
“噗嗤——”她笑出声来,“两位妹妹这是让什么呢?亲自下手干活?真是……勤俭持家啊!看来这锦兰院果然养人,都把妹妹们锻炼得如此……能干了呢!”
其他秀女也跟着掩嘴笑起来,眼神里的鄙夷几乎要溢出来。
林薇放下手里的浆糊碗,慢慢站起身,把沈芷荷挡在身后,脸上挤出一个假笑:“几位姐姐怎么有空到我们这破地方来了?真是稀客。”
【黄鼠狼给鸡拜年,没安好心!】玉玺精准点评。
赵秀女笑道:“瞧妹妹说的,咱们通期入宫,理应多亲近亲近嘛。听说妹妹们这儿……呃,比较清静,我们特地来看看,有没有什么需要帮忙的?”
她说着“帮忙”,眼睛却像探照灯一样在两人身上和屋里扫来扫去,明显是来找茬兼看笑话的。
林薇心里门儿清,嘴上却客气:“劳姐姐们挂心,我们这儿挺好的,什么都不缺。”
“是吗?”另一个秀女阴阳怪气地接话,“可我听说,妹妹们连像样的胭脂水粉都没有?这怎么行呢?虽说见不着皇上,但咱们好歹是秀女,总得注意点仪容吧?不然走出去,丢的可是咱们大家的脸面。”
她这话一出,几个秀女都露出深以为然的表情。
林薇眼神冷了下来。这是明着来羞辱了。
沈芷荷气得眼圈发红,小声辩驳:“我们……我们只是不喜那些……”
“不喜?”赵秀女夸张地提高音量,“是不喜,还是用不起啊?哎呀,瞧我这记性,差点忘了,林妹妹的父亲只是个七品县令,沈妹妹的父亲更是……呵呵,确实艰难了些。”
她身后的宫女适时地捧出几个精致的胭脂水粉盒子。
“不过没关系,姐妹们心善,这些我们用剩的,虽然不是什么顶好的东西,但赏给你们用用,也尽够了。”赵秀女语气施舍,带着恶意的笑容,“来,接着吧。别客气。”
那宫女说着,就要把盒子往林薇手里塞。
这简直是赤-裸裸的侮辱!把用剩的东西像打发乞丐一样塞过来!
沈芷荷气得浑身发抖。
林薇却突然笑了。她没有去接那胭脂盒,反而看向赵秀女头上那支亮闪闪的蝴蝶簪子。
“赵姐姐这簪子真是好看,振翅欲飞的,工艺精湛得很。”林薇语气羡慕。
赵秀女一愣,下意识地摸了摸簪子,得意道:“那是自然,这可是京中宝华楼的最新款式,我舅舅特地……”
她话没说完,林薇就慢悠悠地接了下去,像是在自言自语,又像是在复述什么:“是啊,宝华楼老师傅的手艺,就是不一样。不过……我好像听说,宝华楼东家前段时间家里闹贼,丢了一批新打的首饰,其中就有几支蝴蝶簪子,官府到现在还没破案呢……唉,真是可惜了。”
林薇的声音不大,但在场每个人都听得清清楚楚。
赵秀女脸上的得意瞬间凝固,变得煞白!
她舅舅是宝华楼的二掌柜,这簪子根本不是正经来的,是她舅舅偷偷从店里拿出来送给她的!这事极其隐秘,这个住在冷宫隔壁的小贱-人是怎么知道的?!
其他秀女也愣住了,看看赵秀女骤变的脸色,又看看林薇那副“我只是随口一说”的无辜表情,心里都嘀咕起来。
【哈哈哈!宝华楼丢没丢东西本玺不知道,但她舅舅偷拿店里东西可是千真万确!她姨娘就是因为分赃不均昨天刚跟她娘吵了一架!】玉玺实时提供精准打击。
林薇心里给玺爷点了一万个赞!这外挂,简直是宫斗界的核武器!
她继续火上浇油,一脸关切地问:“赵姐姐,你这支……应该不是在那一批里吧?那可就是赃物了,戴不得的呀!”
赵秀女的脸一阵红一阵白,手忙脚乱地把那支簪子从头上拔了下来,攥在手心,像是攥着个烫手山芋。她嘴唇哆嗦着,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刚才那股嚣张气焰荡然无存,只剩下惊慌和恐惧。
这要是坐实了戴赃物,别说她舅舅职位不保,她的秀女身份恐怕都难保!
其他秀女见状,哪还敢看笑话,纷纷下意识地离赵秀女远了一步,眼神也变得微妙起来。
林薇看着她们,脸上依旧挂着那副人畜无害的笑容:“几位姐姐的好意,我们心领了。不过这胭脂水粉,还是留给更需要的人吧。我们在这儿挺好,清静,安全,起码……不会有什么来路不明的东西,是吧,赵姐姐?”
赵秀女哪里还敢接话,恨不得找个地缝钻进去。她狠狠瞪了林薇一眼,那眼神又惊又怒,却再不敢多说一个字,带着人灰溜溜地跑了,比来时速度更快。
院子里再次恢复安静。
沈芷荷目瞪口呆地看着林薇,眼睛里全是崇拜的小星星:“林妹妹……你、你怎么知道她簪子……”
林薇高深莫测地一笑,指了指自已的耳朵:“我啊,别的本事没有,就是耳朵灵,偶尔能听到些……有意思的事儿。”
她心里补充:外加一个全天侯无障碍八卦直播器!
【哼!算她们跑得快!再敢嘚瑟,本玺就把她们家那点破事全抖出来!】玉玺意犹未尽。
林薇看着那群人狼狈逃窜的背影,拍了拍手上的灰,长舒一口气。
危机暂时解除。
但她知道,经过今天这事,她这“耳朵灵、知道得多”的名声,恐怕很快就要传出去了。
是福是祸,还真不好说。
这后宫,真是片刻不得清闲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