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警报响了。
红光闪烁。
整个研究所乱成一团。
我冲向收容区。
心跳快得像要炸开。
101号收容物。
那是我的负责区域。
厚重的合金门滑开。
里面一片狼藉。
仪器散落一地。
几个安保人员倒在地上。
昏迷不醒。
唯独收容舱完好无损。
那个巨大的透明圆柱体。
101号静静地站在里面。
它像一团不定形的暗影。
不断流动、变化。
平时它只是安静悬浮。
今天不同。
它贴着舱壁。
面对我的方向。
仿佛在看着我。
洛薇！
苏棠冲过来。
她是我的上司。
脸色铁青。
怎么回事
报告还没出来。
我盯着101号。
它内部的光点闪烁加快。
像在……回应我
它失控了！
另一个研究员尖叫。
能量读数飙升！
准备强制措施！
苏棠下令。
安保举起了武器。
高压电击棒瞄准。
就在那一瞬间。
收容舱内。
那团暗影猛地凝聚。
化作一只手。
一只完全由流动阴影构成的手。
它抬起。
指向我。
整个研究所死寂。
所有声音消失。
只有警报还在徒劳地嘶鸣。
那只手缓缓弯曲。
做出一个手势。
我呼吸停滞。
那是……一个心形。
101号在对我比心。
荒谬。
可怕。
然后。
一个声音直接在我脑子里响起。
不是耳朵听见的。
是意识深处传来的。
低沉,模糊,带着非人的嗡鸣。
洛……薇……
它叫了我的名字。
我……爱……你。
嗡——
强制电击启动。
蓝光爆闪。
狠狠击中收容舱。
那只手瞬间溃散。
暗影剧烈翻滚。
发出无声的咆哮。
整个研究所的灯光疯狂明灭。
警报声变得尖锐刺耳。
像在哀嚎。
苏棠冲到我面前。
你对它做了什么！
她眼神锐利得像刀子。
我什么都没做！
我声音在抖。
真的。
我只是像往常一样。
给它做日常维护。
记录数据。
连眼神交流都很少。
它只是个没有固定形态的异常实体。
被定义为高危险。
谁会想到……
它刚才在干什么苏棠逼问。
比……比了个心
我自己说出来都觉得可笑。
苏棠脸色更难看了。
然后呢
它……它在我脑子里说话。
说什么
……说我爱你。
死寂。
连警报都停了。
所有目光聚焦在我身上。
震惊。
怀疑。
恐惧。
苏棠深吸一口气。
洛薇研究员。
你被暂停职务。
立刻接受隔离审查。
马上！
两个安保上前。
一左一右。
架住我的胳膊。
我挣扎。
苏主管！我真不知道怎么回事！
带走！
她声音冰冷。
不容置疑。
我被带离收容区。
回头看了一眼。
101号已经恢复成一团模糊的暗影。
在收容舱里缓慢涌动。
但我感觉。
它在看着我离开。
隔离室。
四面白墙。
一张床。
一个监控摄像头。
像个小监狱。
我坐在床边。
脑子一团乱麻。
101号。
收容物101号。
代号影蚀。
安全等级：Keter（最高危）。
特性：无固定形态,可吸收并转化能量,具有高度精神污染性,可引发区域性现实扭曲。
无记录显示其具备情感或交流能力。
它一直是最稳定的高危收容物之一。
直到今天。
直到它对我……
比心。
说爱我。
为什么是我
我入职才半年。
负责它日常监测三个月。
接触仅限于最基础的流程。
连微笑都吝啬给予。
它怎么可能……
门开了。
苏棠走进来。
手里拿着平板。
身后跟着记录员。
洛薇。
她坐在我对面。
最后一次接触101号是什么时候
今天上午十点。
例行维护流程。
详细内容。
检查收容舱压力、能量读数、稳定性系数。
补充惰性能量缓冲液。
全程符合安全手册。
有无异常
没有。一切正常。读数平稳。
你和它有任何互动吗
没有。绝对没有。按照规程,禁止对视,禁止言语交流。
它当时状态
和往常一样。无定形暗影。能量波动在基准线。
苏棠滑动平板。
调出监控。
递给我。
画面是收容区走廊。
时间：下午两点三十分。
我拿着报告走向苏棠的办公室。
经过101号收容室外。
脚步未停。
甚至没有转头看那扇门。
就在我走过门口的一瞬间。
监控画面闪了一下雪花。
101号收容室内的监控。
清晰地捕捉到：
那团一直平静的暗影。
猛地剧烈翻腾。
像被惊醒的猛兽。
迅速凝聚。
扑向靠近我那一侧的舱壁。
死死贴在那里。
目送我走过。
直到我消失在走廊尽头。
它才缓缓退回去。
恢复原状。
我后背发凉。
看到了苏棠收回平板。
我……我不知道。
它早就对你产生了异常反应。
为什么不报告
这算异常反应吗监控以前没有捕捉到过！而且……
我顿了顿。
而且什么
……而且它什么都没做。只是……贴了一下
苏棠揉着太阳穴。
洛薇。
它是Keter级收容物。
它的任何微小异常都可能是灾难前兆。
你缺乏应有的警惕性。
这次事件就是证明。
我没有！
没有它今天为什么失控
我不知道！
它为什么指着你
它为什么说爱你
你告诉我！
苏棠的声音拔高。
它选中了你。
你成了它的异常触发源。
你身上有什么特别
她审视着我。
像在看一个怪物。
我只是个普通研究员！
家庭背景干净。
精神评估正常。
入职测试优秀。
我没有任何特别之处！
苏棠沉默。
记录员刷刷写着。
从今天起。
你被调离101号收容项目。
禁止接近收容区。
心理评估每周一次。
直到确认你的精神状态安全。
明白了吗
明白。
我低下头。
指甲掐进手心。
不甘心。
但我能说什么
苏棠站起身。
这次事故造成三名安保轻伤。
设备损失严重。
101号的精神污染范围扩大了。
整个C区暂时封闭。
洛薇。
你最好祈祷。
它对你的‘爱’,只是短暂的异常波动。
她留下这句话。
转身离开。
门重重关上。
落锁声清脆。
我被软禁了。
一整天。
没人理我。
只有送饭的机械臂。
晚上。
我躺在冰冷的床上。
睡不着。
脑子里全是那团暗影。
那只手。
那个扭曲的心形。
那句直接钻进脑子的我爱你。
寒意从脚底窜上来。
它爱我
那种东西……懂什么是爱
它只会带来毁灭。
不行。
我必须搞清楚。
为了我自己。
也为了研究所。
一夜无眠。
第二天。
苏棠没来。
心理评估师来了。
冗长的问卷。
无聊的测试。
闪烁的图片。
重复的问题。
你对101号收容物有什么感觉
恐惧。
描述一下这种恐惧。
它很危险。不可控。今天它说爱我,明天它可能就会杀了我。
你认为它为什么会对你产生特殊反应
不知道。或许它只是随机选了一个人。
你觉得它真的懂‘爱’这种情感吗
不懂。它只是在模仿。或者那根本不是什么爱,是别的精神污染表现。
你希望它继续‘爱’你吗
绝不！
评估师面无表情。
记录完毕。
洛薇研究员。
初步评估,你的心理状态稳定。
没有受到明显污染迹象。
但需要持续观察。
谢谢。我松了口气。
不过……
他停顿了一下。
101号收容物的精神污染指数。
在你被隔离后。
迅速下降了。
目前已稳定在安全阈值内。
我愣住了。
所以
所以,你的隔离是有效的。
它确实因为你被隔离而‘平静’了。
评估师收拾东西。
恭喜你。
你的存在对它很重要。
虽然是以一种我们都不理解的方式。
他走了。
留下我浑身发冷。
我的隔离让它平静了
因为我被带离了它的视线
它真的……
这么在乎我
荒谬感淹没了我。
第三天。
苏棠来了。
带着更厚的报告。
情况暂时稳定了。
她脸色缓和了一点。
101号恢复了之前的惰性状态。
但精神污染场强度依然高于历史记录。
我们重新评估了风险。
你被解除了隔离。
但调令不变。
你被分配到档案部。
远离收容区。
现在生效。
档案部。
在地下三层。
恒温恒湿。
空气里是纸张和电子存储器的味道。
安静得像坟墓。
我的新岗位。
整理那些积满灰尘的旧卷宗。
输入那些早已过时的数据。
日复一日。
枯燥得让人发疯。
但至少。
安全。
远离那个可怕的爱慕者。
我试图说服自己。
这样很好。
可心里总有个角落。
不安地躁动。
101号。
它现在怎么样了
没有我的日常维护。
别人能做好吗
它会不会又……
不。
不要想。
它平静了。
最好永远平静下去。
一周过去。
风平浪静。
研究所恢复了秩序。
C区重新开放。
101号像睡着了。
除了苏棠偶尔投来的复杂目光。
一切似乎回到了正轨。
直到那天下午。
档案部的老式空调突然停了。
灯管闪烁了几下。
熄灭。
备用电源启动。
幽暗的应急灯亮起。
怎么回事
跳闸了
线路故障吧。
同事们小声议论。
我抬起头。
看着惨白的应急灯光。
心头莫名一跳。
一种熟悉的感觉。
冰冷。
粘稠。
像被无形的视线锁定了。
我猛地看向通风口。
那里只有黑暗。
错觉吗
下班时间。
我收拾东西。
准备离开。
电梯降到地下一层。
门开了。
外面是通往地面的主通道。
灯光明亮。
人来人往。
我走出去。
刚迈出两步。
头顶的灯管。
毫无预兆地。
啪！
炸裂！
无数玻璃碎片雨点般落下！
小心！
有人惊呼。
我下意识抱头蹲下。
碎片擦着我的头发飞过。
砸在地上。
碎屑四溅。
惊魂未定。
通道里其他灯管。
一盏接一盏！
噼里啪啦！
疯狂炸裂！
黑暗迅速吞噬了光明！
尖叫声四起！
人群慌乱推挤！
应急灯亮起。
惨绿的光。
照着一张张惊恐的脸。
怎么回事
电路故障
快疏散！
安保人员冲出来维持秩序。
一片混乱中。
我靠着冰冷的墙壁。
手脚冰凉。
不是电路故障。
那种感觉……
又来了。
更强烈。
冰冷粘稠的视线。
缠绕着我。
带着一种……
焦躁的渴望。
101号。
是它。
它知道我在这里。
它想看到我。
它不高兴我被调走。
它在……发脾气
一个可怕的念头击中我。
洛薇！
苏棠的声音穿透混乱。
她冲到我面前。
脸色煞白。
眼神锐利如鹰。
你做了什么
我什么都没做！我刚下班！
那这是怎么回事
她指着满地狼藉。
巧合！意外！我辩解。
巧合
苏棠冷笑。
抓住我的手腕。
力气大得吓人。
跟我来！
她拖着我。
逆着疏散的人流。
走向主控室。
主控室。
巨大的屏幕上。
各个区域的监控画面。
其中一块屏幕。
显示着101号收容室。
那团暗影。
正在剧烈翻滚！
像沸腾的沥青！
能量读数曲线疯狂飙升！
警报灯无声闪烁。
看到了吗
苏棠指着屏幕。
你离开档案部那一刻。
它就开始了！
你走到通道时。
灯全炸了！
告诉我这是巧合！
我哑口无言。
寒意浸透骨髓。
它真的在看着我。
用它的方式。
感知着我的位置。
我离开了它的感知范围
它就不高兴。
就闹脾气。
它在找你,洛薇。
苏棠的声音低沉。
它在找你。
它因为你被调走而不满。
现在它发现你离开了研究所。
它更生气了。
屏幕上的暗影。
翻滚得更加狂暴。
收容舱发出不堪重负的嗡鸣。
必须阻止它……
苏棠喃喃道。
她猛地转向我。
眼神复杂。
挣扎。
最终化为决断。
洛薇。
现在只有你能安抚它。
什么
我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回去。
回到收容区。
靠近它。
就像以前一样。
让它……看到你。
苏棠几乎是咬着牙说出来的。
你疯了！它是高危收容物！它在引发现实扭曲！
但它只听你的！
苏棠抓住我的肩膀。
你还不明白吗
它失控是因为你被调离！
它炸掉通道灯是因为你下班了！
它在用它的方式表达不满！
表达它……对你的需要！
只有你能让它安静下来！
这是唯一的办法！
我看着屏幕上狂躁的暗影。
看着收容舱的读数逼近红线。
恐惧扼住了喉咙。
我不去……
你会害死所有人！
苏棠厉声道。
现在它只是在炸灯！
下一步呢
扭曲整个研究所的空间
把我们都变成怪物
你想看到那样吗
我打了个寒颤。
不。
我不能。
苏棠眼神放软。
带着一丝恳求。
洛薇。
我知道这很可怕。
但你是研究员。
你有责任。
为了研究所。
也为了你自己。
去试试。
和它……沟通。
沟通
和一团没有理智的高危暗影
告诉它别再爱我了我很害怕
荒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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但看着那些逼近红线的读数。
看着同事们惊恐的脸。
看着苏棠眼中的绝望。
我别无选择。
……好。
我听到自己干涩的声音。
我去。
重新踏入收容区。
每一步都重若千斤。
C区一片狼藉。
上次事故的痕迹还在。
修复工作暂停了。
气氛压抑。
所有非必要人员撤离。
厚重的合金门前。
只剩我和苏棠。
还有几名高度戒备的安保。
准备好了吗苏棠问。
她手里拿着紧急抑制装置的控制器。
没有。
我实话实说。
她没说什么。
按下了开门按钮。
门无声滑开。
里面一片黑暗。
只有收容舱幽幽的微光。
那团暗影。
在舱内疯狂涌动。
像风暴中的黑色海洋。
能量读数尖锐报警。
刺得人耳膜生疼。
去吧。
苏棠推了我一把。
门在身后合拢。
隔绝了一切。
只剩我和它。
黑暗。
冰冷。
无形的压力挤压着空气。
令人窒息。
那团暗影感应到了我。
瞬间！
停止了狂暴的翻滚。
凝固了。
然后。
它缓缓流动。
向我靠近。
贴在舱壁上。
凝视着我。
那种冰冷粘稠的视线感。
再次包裹了我。
我站在原地。
动弹不得。
恐惧冻结了血液。
洛……薇……
那个声音。
再次直接在我脑海里响起。
模糊的嗡鸣。
带着一种……
难以言喻的急切和……喜悦
是……我。
我用尽全力。
在脑子里回应它。
我不知道它能不能听到。
为……什么……离开……
它的声音带着委屈。
像被抛弃的孩子。
我头皮发麻。
我……没有离开研究所。
我还在工作。
只是……换了个地方。
暗影波动了一下。
不……这里……看不到……
它不喜欢新岗位。
它要我在它的视线范围内。
101号。
我尝试在脑中组织语言。
听我说。
你不能这样。
你这样……很危险。
会伤害别人。
我不喜欢。
暗影猛地收缩。
像受惊的动物。
收容舱的能量读数跳动了一下。
不……伤害……你……
它的声音急切。
只……要……看到……你……
看不到……难过……
生气……
但……不……伤害……你……
我捕捉到关键。
它说不伤害你。
意思是,它会伤害别人
不行。
我努力在脑中传达坚决。
别人也不能伤害。
他们……不好……
暗影传递出强烈的排斥感。
指向门外。
指向苏棠他们的方向。
他们……带走……你……
他们……让你……离开……
他们……坏……
一股冰冷的敌意蔓延开来。
能量读数又开始爬升！
不！
我急忙在脑中大喊。
他们不是坏人！
他们只是……在工作！
就像我一样！
101号！
听我说！
如果你伤害他们。
我会很难过。
非常非常难过。
我会……永远离开这里。
永远不让你看到！
这个威胁很幼稚。
但我别无他法。
暗影剧烈地波动起来！
像被投入石子的水面。
混乱。
焦躁。
能量读数疯狂跳动！
发出刺耳的尖叫！
不！离开！不！
它慌了。
不要……离开！
不……伤害……
不要……离开……我……
它的声音带着一种近乎绝望的哀求。
收容舱发出不堪重负的呻吟。
合金舱壁开始出现细微的裂痕！
停下！
我用尽全部意志力在脑中命令。
现在停下！
冷静！
只要你停下！
我答应你！
我……不离开！
暗影的波动瞬间停滞。
凝固。
裂痕蔓延停止。
真……的
它的声音充满不确定。
像个害怕被骗的孩子。
真的。
我说。
但你必须答应我。
永远不再试图伤害任何人。
永远不再像今天这样……发脾气。
做得到吗
暗影沉默。
缓缓流动。
似乎在思考。
过了漫长的几秒钟。
它传递过来一个清晰的意念。
答……应……
只……要……能……看到……你……
我……乖……
能量读数。
以肉眼可见的速度。
迅速回落。
跌回安全阈值。
收容舱的嗡鸣消失。
舱壁裂痕处渗出一点光。
迅速自我修复。
警报解除。
一切恢复平静。
只有那团暗影。
安静地悬浮在舱内。
面朝着我。
传递着温顺而满足的波动。
我腿一软。
差点瘫倒在地。
后背已被冷汗湿透。
合金门滑开。
苏棠冲进来。
看到眼前景象。
愣住了。
它……稳定了
她难以置信地看着读数。
又看看我。
暂时。
我声音嘶哑。
靠着墙。
才没让自己倒下。
苏棠眼神复杂地看着我。
又看看收容舱里安静的暗影。
最终。
她深吸一口气。
洛薇。
你被调回原岗位。
即刻生效。
以后。
101号收容物。
由你全权负责。
它的稳定。
是你的首要任务。
也是唯一任务。
我成了101号的专属研究员。
唯一的任务。
就是安抚它。
让它稳定。
我别无选择。
重新站在收容舱前。
那团暗影。
感应到我的到来。
欢快地涌动起来。
贴到舱壁。
凝视着我。
传递来清晰的愉悦。
洛……薇……
早……安……
它学会了问候。
像一个笨拙的学生。
我强迫自己忽略心底的寒意。
早安,101号。
我在脑中回应。
今天感觉如何
好……看……到……你……很……好……
它表达着简单的满足。
我拿出记录板。
开始例行维护。
每一步都小心翼翼。
它在看着我。
那种冰冷的视线感。
从未离开。
但至少。
它很乖。
能量读数平稳。
精神污染场稳定在最低值。
只要我在这里。
它就平静得像无害的云。
洛薇。
苏棠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紧张。
有个会议需要你参加。
马上到B区会议室。
我皱眉。
现在我的维护还没做完。
必须现在。很重要。
我放下工具。
抱歉101号,我离开一下。
很快回来。
我转身走向门口。
就在我转身的刹那。
身后。
收容舱内的暗影。
猛地剧烈波动了一下！
像被刺痛。
嗡——
能量读数骤然跳高！
刺耳的警报瞬间响起！
红灯闪烁！
整个收容区的灯光疯狂明灭！
我僵住。
回头。
那团暗影疯狂翻滚！
传达出强烈的焦躁和……
被欺骗的愤怒！
你……说……不……离开！
骗……子！
它的声音在我脑中尖锐嘶鸣！
没有！只是离开一下！很快回来！
我急忙在脑中解释。
不……要……走……
留……下……
它不理会。
翻滚得更剧烈。
收容舱剧烈震动！
合金舱壁再次发出呻吟！
苏棠！不行！它……
我对着通讯器喊。
苏棠的声音也变了。
带着惊骇。
该死！快安抚它！
它在破坏收容系统！
B区也受到影响了！
灯光在闪！
我看着几近狂暴的暗影。
那种毁天灭地的力量正在失控。
唯一的钥匙。
是我。
我冲回收容舱前。
几乎贴在舱壁上。
用尽全部意志力在脑中呼喊。
停下！101号！
看着我！
我在这里！
我不走了！
我留下！
现在！立刻！停下！
暗影的翻滚停滞了一瞬。
真……的
真的！不走了！会议取消！
我吼道。
你……留……下
我留下！哪里也不去！直到你平静下来！
暗影的波动开始减缓。
像汹涌的潮水缓缓退去。
能量读数艰难地回落。
警报声减弱。
灯光不再闪烁。
归于稳定。
它安静下来。
重新贴回舱壁。
凝视着我。
传递来满足和一点……委屈。
不……要……骗……我……
不骗你。
我靠着舱壁。
精疲力竭。
冷汗浸透了衣服。
通讯器里。
苏棠的声音带着后怕。
会议……取消了。
洛薇。
以后……没有你的允许。
我不会再安排任何临时任务。
你的时间。
完全属于它。
我的活动范围被严格限定。
研究所。
宿舍。
两点一线。
必须准时出现在101号面前。
不能迟到。
不能早退。
不能消失太久。
像一个被设定好程序的玩偶。
为了世界的平静。
被献祭给一个爱我的怪物。
日子在压抑的平静中流逝。
我成了101号收容物唯一的镇定剂。
它很乖。
只要我在视线范围内。
它就安静得像不存在。
能量读数平稳。
精神污染场被压制到最低。
研究所恢复了秩序。
甚至比以往更安全。
因为那个最不稳定的因素。
被我驯服了。
代价是。
我失去了自由。
失去了社交。
失去了除安抚者之外的所有身份。
苏棠对我客气而疏远。
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忌惮。
同事们看我的眼神复杂。
敬畏。
恐惧。
怜悯。
他们绕着我走。
我成了移动的禁忌。
唯一和我说话的。
是食堂打饭的阿姨。
小洛啊,多吃点,脸色不好看。
我端着餐盘。
坐在角落。
食不知味。
晚上。
躺在宿舍床上。
看着天花板。
那种冰冷的、被注视的感觉。
如影随形。
它知道我在哪里。
它在看着我。
即使隔着厚厚的墙壁。
它从未停止注视。
这感觉让人发疯。
我起身。
走到窗边。
外面是研究所的高墙。
再远一点。
是城市的零星灯火。
我有多久没出去了
一个月
两个月
我想念外面的阳光。
想念拥挤的地铁。
想念街边难吃的小面。
甚至想念被上司责骂的日子。
那些平凡的生活。
现在遥不可及。
洛……薇……
那个声音突然在脑中响起。
带着一丝探询。
你……不……开……心
我悚然一惊。
它连我的情绪都能感知
没有。
我在脑中否认。
为……什么……不……开……心
它固执地问。
这里……不好
外面……更好
它捕捉到了我刚才看窗外的念头！
寒意瞬间爬上脊背。
没有哪里更好。
我努力控制思绪。
这里很好。
睡吧,101号。
我……不……睡……
它传递来清晰的执着。
你……想……出去……
我……带……你……出去……
不！
我差点尖叫出声。
不准！
绝对不准！
你哪里也不准去！
就待在收容舱里！
听明白了吗
暗影传递来强烈的失落。
像被呵斥的孩子。
……明……白……
睡……吧……洛……薇……
我……守……着……你……
它不再说话。
但那道冰冷的视线。
依旧停留在身上。
我靠着墙壁滑坐在地。
浑身发冷。
带出去
它想带我出去
以它那扭曲现实的力量
那会是怎样的灾难
不行。
我必须想办法。
不能永远这样下去。
一个计划。
在绝望中悄然滋生。
危险。
但或许是唯一的机会。
研究所周年纪念日。
一个非正式的聚餐。
地点就在员工餐厅。
食物丰盛。
气氛难得轻松。
连苏棠脸上都带了些笑意。
我端着果汁。
坐在角落。
看着他们谈笑风生。
格格不入。
洛薇,过来一起啊！有人招呼。
我摇摇头。
你们玩,我坐会儿。
我知道101号在看着我。
它不喜欢我和别人接触。
我得乖一点。
为了接下来的计划。
聚餐快结束时。
苏棠上台说了几句。
无非是感谢付出,展望未来。
气氛融洽。
我放下杯子。
站起身。
走向洗手间。
很自然。
没人注意。
走进隔间。
关上门。
确认四周无人。
我拿出藏在口袋里的小瓶子。
特制的屏蔽喷雾。
研究所用来短暂隔绝低等级精神污染的小玩意儿。
效果微弱。
时间极短。
但对101号这种依靠精神感知的存在。
或许……有那么一点点干扰作用。
这是我唯一能想到的东西。
赌一把。
我对着自己。
从头到脚。
快速喷了几下。
一股微凉的薄荷味散开。
几乎是同时。
我清晰地感觉到！
那道如跗骨之蛆般冰冷的视线！
消失了！
虽然只有短短一瞬！
像被什么东西隔断了！
有效！
心脏狂跳！
来不及多想。
我立刻推开隔间门。
快步走出去。
没有回餐厅。
而是直接走向紧急疏散通道！
那里有一个很少使用的侧门。
通往研究所外的废弃货场。
路线我早已摸清。
脚步飞快。
手心全是汗。
屏蔽喷雾的效果在快速减弱！
那道视线像穿过迷雾的探针。
重新锁定过来！
带着困惑和一丝……惊慌
洛……薇
你……在……哪里
它的声音在脑中响起。
带着不确定。
我加快脚步。
冲进疏散通道。
推开沉重的防火门。
洛……薇！
它的声音变得清晰。
惊慌加剧。
不……要……走！
我不管不顾。
冲下楼梯。
屏蔽效果几乎消失了。
那道冰冷的视线重新牢牢锁定了我！
并且！
带着被欺骗的暴怒！
骗……子！
回……来！
尖锐的嗡鸣刺痛脑仁！
我捂住耳朵。
冲下最后一层楼梯。
眼前就是那扇很少开启的侧门！
门上有电子锁。
但我提前做了手脚。
一个老旧的机械锁被我恢复了。
钥匙就在我口袋里。
我掏出钥匙。
手抖得厉害。
插了几次才对准锁孔。
拧动！
咔哒！
锁开了！
洛薇！！！
苏棠的尖叫声从身后楼梯上方传来！
还有急促的脚步声！
她追来了！
回来！你不能出去！
我充耳不闻。
用力拉开沉重的侧门！
外面！
是漆黑的夜！
微凉的空气！
夹杂着尘土和自由的味道！
我一步踏了出去！
不——！！！
101号绝望的咆哮在我脑中炸开！
同时！
身后研究所！
所有灯光！
瞬间！
全部熄灭！
不是炸裂。
是彻底熄灭！
像被一只无形的手抹去了光明！
紧接着！
大地开始震动！
不是地震！
是某种更狂暴的力量在撕扯空间！
沉闷的巨响从地下深处传来！
像巨兽的怒吼！
洛薇！回来！
苏棠冲到我身后。
声音带着前所未有的恐惧。
它在撕裂收容系统！
它要出来了！
我僵在门口。
一只脚在门外。
一只脚在门内。
回头看去。
整个研究所陷入彻底的黑暗和混乱。
建筑在摇晃！
墙壁扭曲变形！
尖锐的警报声被某种更可怕的轰鸣淹没！
人们惊恐的尖叫传来。
101号收容物的方向。
一股令人窒息的、毁灭性的能量正在爆发！
它要出来了。
因为我离开了研究所。
因为我试图背叛。
你……骗……我……
你……要……离……开……我……
不……可……以……
它的声音不再是嗡鸣。
而是带着毁灭意志的宣告。
世……界……陪……葬……
大地裂开深不见底的缝隙！
天空被扭曲的光影染成诡异的紫色！
毁灭开始了。
因为我。
我的腿像灌了铅。
无法再向前一步。
自由就在咫尺。
代价是整个世界
我看着苏棠绝望的脸。
看着身后崩塌的研究所。
看着远处城市隐约的灯火。
那些平凡的、琐碎的、我渴望的生活。
都将因为我的逃离而毁灭。
一个念头无比清晰：
我逃不掉。
101号锁定了我。
它的爱是枷锁。
也是毁灭的引信。
只要它无法看到我。
它就会摧毁一切。
直到找到我。
或者。
同归于尽。
我深吸一口气。
带着尘土和绝望味道的空气。
然后。
转身。
一步。
踏回了门内。
洛薇！
苏棠惊愕地看着我。
我没有看她。
面向那吞噬一切的黑暗和震动。
在脑中。
用尽全部力气。
咆哮：
停下！！！
101号！！！
我回来了！！！
看着我！！！
我在这里！！！
我哪也不去！！！
停下！！！
现在！！！
立刻！！！
马上！！！
听我的命令！！！
我的意志。
像投进风暴中心的一颗石子。
微弱。
但清晰。
瞬间！
那撕裂空间的震动！
停滞了！
狂暴的能量波动。
出现了一丝微妙的凝滞。
黑暗中。
一道冰冷的视线。
穿透混乱。
重新牢牢锁定了我。
带着难以置信的……确认
洛……薇
你……回……来……了
它的声音充满不确定。
小心翼翼。
是！
我回来了！
我在这里！
所以！停下！立刻！
……真……的
真的！永远不走了！再也不会离开！我发誓！
我吼出这个誓言。
带着刻骨的绝望。
……好……
它传递来一种巨大的、近乎虚脱的……安心
那股毁灭性的力量。
开始急速消退。
如同退潮。
大地的震动迅速平息。
撕裂空间的轰鸣消失。
研究所内。
备用电源艰难启动。
惨白的应急灯光。
照亮了一片狼藉。
墙壁开裂。
设备倒塌。
尘土弥漫。
但没有彻底崩塌。
远处城市的灯火。
依旧安然无恙。
灾难。
在最后一刻。
被按下了暂停键。
代价是。
我永远的自由。
我站在原地。
看着满目疮痍。
浑身冰冷。
苏棠冲到我面前。
抓住我的胳膊。
她的手也在抖。
你……
她看着我。
眼神复杂到极致。
恐惧。
后怕。
感激。
还有一丝……敬畏
最终。
她什么也没说。
只是重重叹了口气。
松开手。
转身去指挥救援。
我慢慢走回收容区。
每一步都异常沉重。
收容舱前。
那团暗影安静地悬浮着。
面朝我的方向。
能量读数低得可怜。
像耗尽了力气。
传递过来的意念。
微弱。
却带着失而复得的巨大满足和……
小心翼翼。
你……在……
我……乖……
……别……生……气……
我靠在冰冷的舱壁上。
疲惫席卷全身。
看着它。
看着这个将我拖入地狱。
却又在最后一刻因为我而放弃毁灭世界的怪物。
101号。
我在脑中问。
第一次。
真正直视它的存在。
你……为什么是我
它沉默了很久。
久到我以为它不会回答。
或者不懂这个问题。
然后。
一个模糊的、断断续续的意念传来。
像在努力翻找记忆。
光……
你……的……光……
很……暖……
第……一……次……看……到……
就……想……靠……近……
光
我有什么光
我只是一个平凡的研究员。
淹没在人群里毫不起眼。
它所谓的光。
是我自己都未曾察觉的什么特质
还是它扭曲认知下的幻象
不重要了。
原因已经不重要。
结果无法改变。
我看着它。
它也看着我。
冰冷的视线里。
是纯粹到恐怖的执着。
以后……不要……离开……
它重复着。
带着一丝乞求。
……好。
我闭上眼。
接受了命运。
永远……不离开。
风暴平息后。
研究所进入了漫长的重建期。
我依然是101号的专属研究员。
但这一次。
所有人都知道了我的特殊性。
我的存在。
成了研究所最高级别的秘密之一。
也是它维持稳定的唯一开关。
苏棠给了我更大的权限。
一个更靠近收容区的独立休息室。
方便我随时安抚它。
我的活动范围。
被严格限定在研究所核心区域。
像一只被精心饲养在金丝笼里的夜莺。
歌声维系着牢笼的完整。
日子一天天过去。
重建完成。
研究所恢复了以往的冰冷秩序。
只是所有人看我的眼神。
都带着无法掩饰的复杂。
敬畏。
恐惧。
以及一种隐秘的依赖。
他们依赖我的存在。
来换取自己的安全。
101号很乖。
只要我在。
它就安静得像不存在。
甚至。
它开始尝试理解我。
当我感到疲惫时。
收容舱内的暗影会变得格外柔和。
传递来微弱却清晰的关切。
累……
休……息……
当我对着窗外发呆时。
它会传递来困惑。
外……面……好
不……好……里……面……有……我……
带着一种笨拙的占有欲。
我渐渐习惯了这种扭曲的共生。
习惯了那道冰冷的注视。
习惯了在脑中与一个非人的存在进行单方面的交流。
直到那个下午。
苏棠带来了一个消息。
洛薇。
她的表情很严肃。
上面决定。
启动‘方舟’计划。
我抬起头。
方舟
一个最高机密项目。
苏棠压低声音。
旨在研究彻底收容或……无害化处理Keter级异常实体的终极方案。
101号是首批研究对象。
我的心猛地一沉。
无害化处理
字面意思。
苏棠避开我的目光。
研究它的本质。
找到它力量的根源。
然后……切断根源。
或者,让它彻底沉睡。
她顿了顿。
不再依赖任何‘安抚者’。
我的指尖冰凉。
我的意见呢
不需要你的意见,洛薇。
苏棠的声音带着一丝疲惫的冷酷。
你的‘安抚’只是权宜之计。
不稳定。
不可控。
风险太大。
上次的灾难证明了这一点。
我们必须找到一劳永逸的办法。
为了全人类的安全。
全人类的安全。
多么冠冕堂皇的理由。
我成了需要被解决的风险本身。
什么时候开始
下个月。
苏棠看着我。
这段时间。
你需要配合。
提供一切你所知的关于101号的信息。
包括……你与它的‘连接’细节。
她说完。
转身离开。
留下我站在收容舱前。
浑身冰冷。
101号感应到了我的情绪波动。
暗影轻轻涌动。
传递来困惑和不安。
洛……薇
不……开……心
他……们……说……了……什么
我靠在舱壁上。
闭上眼。
在脑中问它：
101号。
如果有人想让你永远沉睡。
永远不再‘看’到我。
永远不再‘爱’我。
你会怎么做
暗影瞬间凝固！
像被冰冻！
下一秒！
狂暴的波动席卷而来！
整个收容舱剧烈震动！
能量读数飙升！
刺耳的警报骤然响起！
冰冷的、毁灭性的愤怒！
透过舱壁！
狠狠刺入我的意识！
谁！
谁……敢！
杀……了……他……们！！！
它的声音不再模糊！
带着前所未有的清晰和暴虐！
毁灭的意志！
如同实质的刀锋！
研究所的灯光再次疯狂闪烁！
大地开始震颤！
停下！
我用尽意志力嘶吼！
停下！101号！
看着我！
我在这里！
它狂躁的波动稍缓。
但那股毁灭的怒意丝毫未减。
告……诉……我……
谁……敢……分……开……我……们……
不……准……
……是计划。我疲惫地解释。
研究计划。他们想研究你。想让你……不再需要我。
不……需……要……你
它传递来巨大的荒谬感和被冒犯的愤怒。
我……只……要……你……
永……远……
他……们……不……懂……
他……们……该……死……
震感再次加剧！
听着！
我厉声在脑中喝道。
如果你现在失控！
伤害任何人！
毁掉这里！
那正好给了他们理由！
他们会立刻执行计划！
彻底消灭你！
或者把你关进最深最黑的地方！
永远！永远！再也见不到我！
暗影的狂暴波动。
戛然而止。
陷入死寂。
像被按下了暂停键。
过了很久。
很久。
一个微弱到几乎破碎的意念传来。
……怎……么……办……
它第一次。
传递出清晰的、属于弱者的恐惧。
不再是毁天灭地的怪物。
而是一个害怕被夺走唯一珍宝的孩子。
我看着它。
看着这团因爱我而被判死刑的暗影。
一个疯狂的念头。
在绝望的土壤里。
破土而出。
我们……逃吧。
我在脑中轻轻说。
它凝固了。
逃
离开这里。
去一个他们永远找不到的地方。
只有我和你。
你……可以……做到……吗
我问。
它沉默了片刻。
似乎在评估自己的力量。
然后。
一个清晰的意念传来。
带着前所未有的决心。
可……以……
但……需……要……你……
很……近……
非……常……近……
多近
它没有回答。
但收容舱靠近我的那一侧。
暗影缓缓流动。
凝聚。
形成一个……凹槽。
像一个人形的轮廓。
在等待拥抱。
意思不言而喻。
进入收容舱。
与它融为一体。
在它的力量包裹下。
离开。
我浑身发冷。
进入收容舱
与这个不可名状的实体融为一体
那我还是我吗
洛……薇……
它传递来急切的渴望和……小心翼翼的哀求。
信……我……
不……伤……害……你……
永……远……不……
带……你……走……
去……只……有……我……们……的……地……方……
外面的世界。
是冰冷的计划和无尽的囚禁。
里面。
是未知的融合和毁灭性的爱。
但或许。
还有一丝扭曲的自由
我看着那人形的凹槽。
像通往深渊的邀请。
又像绝望中的唯一出口。
方舟计划启动前夜。
研究所加强了戒备。
尤其是101号收容区。
多了一倍的守卫。
苏棠亲自坐镇监控室。
气氛凝重如铁。
我站在收容舱前。
像往常一样。
进行着最后的安抚。
101号很安静。
安静得异常。
能量读数平稳。
但我知道。
它在积蓄力量。
准备一次史无前例的爆发。
为了我。
准备好了吗我在脑中问。
嗯。
它传递来一个简单的意念。
带着决绝的兴奋。
时间
三分钟后。
守卫换岗间隙。
监控我会用权限制造一个十秒盲区。
足够你打破收容舱。
带我走。
好。
它不再说话。
暗影在舱内无声涌动。
像暴风雨前的海面。
我最后看了一眼监控摄像头。
苏棠的脸出现在屏幕上。
她看着我。
眼神锐利。
带着审视。
我朝她微微点了点头。
像往常一样平静。
然后。
转身。
背对摄像头。
走向控制台。
手指在键盘上快速敲击。
输入一串复杂的指令。
你在做什么苏棠的声音从通讯器传来。
调整一下能量缓冲参数。我语气如常。
它今天太稳定了,有点反常。
我随口编着理由。
眼睛盯着倒计时。
五。
四。
三。
二。
一。
敲下回车！
嗡——
整个收容区的监控屏幕！
瞬间！
全部黑屏！
怎么回事！苏棠的惊呼传来！
警报！监控失效！控制台警报响起！
守卫们一阵骚动！
就在这混乱的十秒！
我猛地转身！
扑向收容舱！
与此同时！
收容舱内！
那团安静的暗影！
骤然爆发出毁灭性的光芒！
轰！！！
坚不可摧的特制合金舱壁！
如同纸片般被撕裂！
狂暴的暗影喷涌而出！
瞬间吞噬了周围的仪器和灯光！
黑暗降临！
冰冷的、粘稠的、带着无尽渴望的暗影！
如同活物！
向我席卷而来！
我没有躲。
张开双臂。
迎向它。
像一个拥抱。
冰冷的触感瞬间包裹全身！
没有痛苦。
只有一种奇异的、失重的下坠感。
仿佛坠入温暖的深海。
意识被无尽的黑暗包裹。
柔软。
安全。
隔绝了外界的一切。
一个清晰的意念。
在黑暗的核心处传来。
带着巨大的喜悦和满足。
抓……住……了……
我……们……走……
轰隆隆！！！
研究所的警报声被恐怖的轰鸣淹没！
大地疯狂震颤！
空间像被撕开一道巨大的口子！
包裹着我的暗影。
化作一道撕裂空间的流光！
冲向那道裂缝！
拦住它！苏棠的尖叫声被巨响吞没！
洛薇！！
光芒一闪。
裂缝瞬间合拢。
震动停止。
警报依旧在徒劳地嘶鸣。
灯光闪烁。
照亮一片狼藉的收容区。
巨大的收容舱被撕裂。
只留下一个狰狞的空洞。
洛薇。
消失了。
和101号收容物一起。
消失得无影无踪。
苏棠站在废墟中。
脸色惨白。
看着那个空洞。
许久。
她缓缓抬起手。
对着通讯器。
声音疲惫而干涩。
报告。
收容失效。
101号收容物……突破收容。
研究员洛薇……殉职。
她关闭通讯器。
看着空洞外漆黑的夜空。
眼中情绪复杂难辨。
最终。
化为一声叹息。
城市的某个角落。
一个不起眼的公寓楼顶。
空气微微扭曲。
一团模糊的暗影悄然浮现。
迅速凝聚。
落地。
化作一个包裹着人形的黑色流动物质。
像一件流动的黑色斗篷。
斗篷的兜帽下。
露出一张脸。
洛薇的脸。
脸色有些苍白。
但眼神平静。
她抬起手。
看着包裹着手臂的、如同活物般缓缓流动的暗影。
我们到了
她在脑中问。
嗯。
一个低沉悦耳的声音。
直接在意识里响起。
不再是模糊的嗡鸣。
清晰。
稳定。
带着笑意。
这……就是……你……的……声……音
洛薇有些惊讶。
你……喜……欢……吗
那个声音问。
带着一丝期待。
……还行。
洛薇看着这座沉睡的城市。
灯火阑珊。
车流如河。
平凡的世界。
她深吸了一口自由的空气。
接下来去哪
去……只……有……我……们……的……地……方……
包裹着她的暗影。
轻轻涌动。
哪……里……都……可……以……
洛薇看着远方。
那就……
先随便走走吧。
流动的黑色斗篷。
轻轻裹紧了她。
像一件最贴身的保护。
又像一道无法挣脱的枷锁。
他们走下天台。
融入城市深夜的阴影里。
像一滴水汇入大海。
消失不见。
世界依旧在运转。
研究所的秘密报告被归档。
标注着：收容失效,人员殉职。
一个未完成的方舟计划。
被无限期搁置。
只有极少数人知道。
那个夜晚失去的。
不仅仅是一个高危收容物和一个研究员。
还有一种微妙的平衡。
一种被极端情感束缚的恐怖力量。
如今。
那把悬顶之剑。
挣脱了牢笼。
与它的钥匙一起。
消失在茫茫人海。
没人知道他们去了哪里。
也没人知道。
那把剑。
是否还会落下。
或者。
正以一种无人知晓的方式。
安静地爱着这个世界。
在某处。
洛薇停下脚步。
看着橱窗里自己的倒影。
模糊的黑色斗篷下。
是她熟悉的脸。
101号。
嗯
你有名字吗
那个声音沉默了一下。
名……字
嗯,总不能一直叫你101号。
暗影轻轻涌动。
像在思考。
……影。
叫我影。
影
嗯。
为什么
像……影……子……
……陪……着……光……
它回答。
洛薇看着橱窗里。
灯光下。
那流动的黑色斗篷。
确实像一道忠诚的影子。
追随着她。
她伸出手。
指尖触碰玻璃。
倒影中。
那道黑影。
也伸出了手。
指尖相触。
隔着冰冷的玻璃。
光……
影的声音在脑中低语。
我……的……
洛薇收回手。
转身。
走入更深的夜色。
黑色的斗篷如影随形。
走吧,影。
去吃点东西。
我饿了。
好。
夜色温柔。
吞噬了他们的身影。
也隐藏了世界某个角落。
刚刚开始的一点点。
新的混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