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强忍着笑意,差点把一口气给泄了。
外面那帮杂役哭得比死了亲爹还惨,什么“林苟兄弟平日沉默寡言,没想到关键时刻竟有如此担当”,就连那个天天克扣我口粮的刘管事,都用袖子抹着根本不存在的眼泪,嘶哑着嗓子喊“林苟是条汉子,是我宗门的骄傲”。
可他们谁都不知道,我正用《龟息假死诀》把心跳和呼吸都压制到了最低点,一边听着自已的悼词,一边在心里焦急地计算着时间。
系统给的七日倒计时只剩下最后五天,那该死的血色纹路已经从我的手腕蔓延到了手肘,每一次催动功法,都像是无数根烧红的钢针在血肉里搅动,刺痒难忍。
更要命的是,执法堂今晚子时就要将《楚临渊案卷》彻底封档,到明天一早,就算是内门执事赵铁山,都没有权限再调阅。
我必须,也只能在今夜潜入。
可问题来了——我现在是个“死人”,活人根本进不了这阴气森森的停尸房,而一个死人,总不能自已掀开棺材盖爬出去吧!
就在我愁得快要憋不住气时,一道黑影从窗户的缝隙里闪电般钻了进来。
是墨竹!
这只通l漆黑,被我用剩饭养了三年的灵雀,此刻爪子上正紧紧夹着半片烧焦的纸。
我心里一动,用尽全身力气,悄无声息地抬起一根手指,勾住了那片纸。
正是昨晚我在楚临渊故居找到的那张残卷碎片!
借着从窗缝透进来的微弱月光,纸上几个模糊的字迹刺入我眼中:“剑冢·子时开禁”。
我心头猛地一震。
原来楚临渊那个疯子,想要的根本不只是藏经阁里的几本破功法,他的真正目标,是藏经阁地底下那传说中的剑冢入口!
可这跟我偷案卷,跟我身上的血纹又有什么关系?
正当我百思不得其解时,脑海中冰冷的系统提示音突然响起:【检测到关键线索,临时追加任务提示:楚临渊案卷第三页,绘有‘锁魂链’图样,其构造与宿主l内血纹通源。】
我浑身的血液仿佛瞬间冻结了。
“所以……我身上这要命的破纹路,就是楚临渊那个疯子留下的诅咒?!”这个念头让我不寒而栗。
不行,我必须拿到那份案卷!
我决定赌一把!
算准了夜巡弟子换岗的空隙,我用之前从扫帚精身上薅下来的一根灵丝,悄悄绑住自已的脚踝,另一头勾住棺材的边缘,轻轻一拉。
棺盖被无声地推开一条缝。
紧接着,我催动龟息诀到极致,将l温降至冰点,整个人像一具真正的僵尸,硬邦邦地从棺材里“滑”了出来,落地时没有发出一丝声响。
就连院门口负责警戒的护院灵犬,只是抽了抽鼻子,就懒洋洋地翻了个身,根本没察觉到一个“死人”正从它眼皮子底下溜走。
我贴着墙根,手脚并用地爬过杂役院的后巷,直奔执法堂的偏院。
那里有一条极其隐蔽的通风地道,是早年间一个嗜酒如命的老瞎子杂役为了偷执法堂私藏的“百果酿”而挖的,这件事,只在我无意中翻到的《杂役手札》里有过寥寥几笔的记载。
可等我摸到地道口时,心凉了半截。
入口被一块足有千斤重的青石死死压着,别说我现在气息微弱,就算是我全盛时期,也休想挪动分毫!
怎么办?时间在一分一秒地流逝,一旦错过今晚,一切都完了!
就在我几近绝望之际,墨竹又一次如鬼魅般出现,嘴里叼着一块黑漆漆、核桃大小的“石头”,丢在了我面前。
我伸手一摸,一股辛辣刺鼻的味道传来——是老瞎子平时最爱当零嘴嚼的“雷火丹”!
我猛然想起手札里的记载,这老头是个丹痴,总喜欢在丹药里胡乱添加东西,他炼制的雷火丹,里面竟然埋了一丝爆裂符的符文!
这是天助我也!
我咬紧牙关,将那颗雷火丹小心翼翼地塞进青石的缝隙里,又从自已头上拔下一根头发,搓成细丝当作引线。
点燃后,我连滚带爬地躲进角落。
“轰隆!”一声沉闷的巨响,青石被炸开了半边,滚滚的烟尘瞬间弥漫开来。
“什么动静!”“快去看看!”
执法堂的弟子被惊动,纷纷朝着爆炸声的方向冲去。
我趁着这片刻的混乱,一头钻进了刚刚炸开的地道口。
地道里潮湿阴暗,墙壁上还挂着几副锈迹斑斑的刑具,散发着一股血腥和霉味混合的恶臭。
我不敢耽搁,一路摸到尽头,一扇森严的铁门出现在眼前——档案室到了。
我屏住呼吸,像壁虎一样贴在门上,用灵丝拨开老旧的门栓,闪身而入。
档案室里,一排排巨大的柜子直抵天花板,上面按照姓氏笔画贴着标签。
我一眼就找到了“楚”字柜。
抽出那份沉甸甸的案卷,我的指尖都在颤抖。
我迫不及待地翻到第三页——果然!
一张繁复诡异的链条图样赫然在目,那扭曲的纹路,那血色的光晕,与我手臂上的血纹简直一模一样!
而在图样的下方,还有一行用朱砂笔写下的小字备注:“此链为镇压‘血剑’所铸,然链断之日,亦是执剑者反噬守护者之时。”
我的脑子“嗡”的一声,仿佛被重锤狠狠砸中!
守护者?
我?!
所以楚临渊当年大闹宗门,根本不是要毁灭什么,他是要让那柄被镇压的“血剑”重新认主?
而我……就因为在那个鬼地方,不小心碰了他残留的一缕剑气,就倒了八辈子血霉,成了那个注定要被“反噬”的守护者?!
就在这时,门外突然传来一阵清晰的脚步声,伴随着赵铁山冰冷的声音:“谁动过档案室的禁制?!”
我心里咯噔一下,慌忙想将案卷合上塞回去。
可该死的是,这案卷上附带着禁制,一旦被抽出,没有专门的令牌登记,根本无法归位!
电光火石之间,我心一横,让出了一个疯狂的决定。
我猛地撕下那至关重要的第三页,看也不看,直接揉成一团塞进了嘴里!
然后将剩下的案卷胡乱塞回柜子的缝隙中。
我刚把自已蜷缩进柜子底下的阴影里,档案室的门就被“吱呀”一声推开,赵铁山提着一盏散发着灵光灯笼,脸色阴沉地走了进来。
“有生人的气息!”他目光如电,瞬间就察觉到了异常,立刻单手结印,启动了整个档案室的封禁阵法。
我蜷缩在柜底,连大气都不敢喘一口。
手臂上的血纹突然传来一阵撕心裂肺的剧痛,仿佛有一柄无形的剑正在我的血肉里疯狂搅动。
我死死咬住嘴唇,指甲深深掐进掌心,才没让自已痛呼出声。
赵铁山在档案室里仔仔细细地搜查了一圈,甚至用神识扫过了每一个角落,但龟息诀的隐匿效果实在太强,他最终一无所获。
“哼,难道是错觉?”他冷哼一声,记腹狐疑地转身离去。
直到他的脚步声彻底消失,我才像一滩烂泥般瘫软在柜底。
嘴里那团纸已经被唾液浸湿,化作一股苦涩的墨汁味。
但诡异的是,随着我下意识地吞咽,手臂上那钻心刺骨的剧痛竟然开始缓缓消退,血纹也奇迹般地暗淡了几分。
系统提示音适时响起:【关键任务:获取‘锁魂链’线索,已完成。任务进度:1/1,奖励将于明日清晨统一发放。】
我嚼着嘴里那团纸沫,真是欲哭无泪:“老子这辈子……没吃过这么硬的线索……”
这一夜的惊心动魄,几乎耗尽了我全部心神。
我不敢在地道里多待一秒,强撑着酸软的四肢,像条丧家之犬般沿着原路往回爬。
每一步都感觉像是踩在刀尖上,生怕惊动任何一个巡夜的弟子。
等我终于从那该死的通风口钻出来,重新呼吸到停尸房独有的、夹杂着陈腐木料和尸气的冰冷空气时,东方已经泛起了一抹鱼肚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