聚热小说 > 都市小说 > 梧桐深处有风声 > 第一章

1
梧桐巷口初遇
林晚第一次见到沈知时,是在2019年深秋的梧桐巷口。
那天下午的风裹着碎金般的梧桐叶,卷得人脚步发飘。她怀里抱着刚从打印店取来的老城区改造设计图,图纸边缘还带着油墨的温热,为了赶在下班前把方案交给主任,她几乎是小跑着穿过巷子。就在巷口那棵百年梧桐树下,一阵急促的自行车铃声突然从身后传来——她惊得浑身一僵,脚步踉跄着往前扑,怀里的图纸哗啦一声散了满地,最上面那张画着梧桐叶纹样的总览图,正好落在一滩未干的水洼边。
小心!
温润的男声裹着风落在耳边,林晚还没来得及弯腰,一双深棕色的皮鞋已经停在她眼前。接着,一只骨节分明的手伸过来,指尖避开水洼,稳稳捡起了那张差点弄脏的图纸。男人的手指修长,指节处带着点薄茧,指甲修剪得干净整齐,握着图纸的动作轻得像怕碰碎了什么。
林晚抬头时,正好撞进他的眼睛。那是双偏深的杏眼,眼尾微微上挑,此刻盛着细碎的阳光,温和里透着点清冽,像深秋早晨结着薄霜的湖面。他穿一件米白色长风衣,领口别着枚银色梧桐叶胸针,胸针边缘被磨得有些发亮,一看就是常戴的物件。他手里还提着个黑色画筒,筒身印着市美术馆的标志——林晚忽然想起,上周同事还约她去看美术馆的城市风物画展,参展名单里,分明有个叫沈知时的青年画家。
谢谢您。她慌忙接过图纸,指尖不小心蹭到他的手背,那温度比深秋的风还要凉一点,让她下意识缩回了手。
沈知时只是点点头,没多说话,推着自行车往巷子里走。自行车后座绑着个洗得发白的帆布包,风掀起包角时,林晚瞥见里面露出的画板一角,上面用铅笔勾勒出的轮廓,正是巷口这棵梧桐树的枝桠。
这条梧桐巷是林晚上下班的必经之路。她在巷尾的市规划设计院做景观设计,最近接手的老城区改造项目,核心就是保留这条巷子里的历史风貌,而巷口这棵120岁的梧桐树,是她方案里最不肯妥协的部分。后来她才知道,沈知时租住在巷子中段的老居民楼里,每天都会来梧桐树下写生,画这棵树在不同时辰、不同天气里的模样——清晨带露的新叶,正午透光的浓荫,傍晚染着晚霞的枝桠,他都一一收进了画纸。
第二次见面是一周后的周末。林晚抱着笔记本电脑坐在梧桐树下的石墩上改方案,屏幕上密密麻麻的CAD线条看得她眼睛发涩。就在她揉着太阳穴叹气时,耳边传来沙沙的铅笔划过纸张的声音。她侧过头,看见沈知时坐在小马扎上,画板架在膝盖上,正专注地对着梧桐树落笔。阳光透过树叶的缝隙落在他的画纸上,把梧桐叶的脉络照得格外清晰,连叶尖那点秋黄都晕着暖光。
你画的梧桐树,比我在电脑上做的效果图生动多了。林晚忍不住开口,声音轻得怕打扰他。
沈知时停下笔,转头看她时眼底带着点笑意,连睫毛上的阳光都跟着晃了晃:是树本身美,我只是把它记下来而已。你是做设计的
嗯,景观设计。林晚把电脑屏幕转向他,指着上面的改造图,我想在树下加一圈石凳,再种些耐阴的麦冬草和紫罗兰,这样居民平时能在这儿歇脚。不过甲方总觉得石凳占地方,想换成更‘现代化’的金属座椅。
沈知时凑过来看了眼屏幕,手指轻轻点在图纸上的梧桐树干处:这棵树的西侧树干有个树洞,上次下雨我看见里面积了水,改造时得在树洞周围做排水层,不然水渗进根部,容易烂根。
林晚愣了愣。她做前期调研时,只测了树的胸径和冠幅,压根没注意到树洞的细节。你怎么知道这么清楚
每天来这儿待两个小时,看久了就发现了。沈知时把画纸递过来,上面不仅画了梧桐树,还在角落用小字标注了树洞的位置、深度,甚至连树干倾斜的角度都标了出来,如果你不介意,我可以把这些观察记录整理给你,或许能帮你说服甲方——保留树的细节,才是真的保留巷子里的生活气。
那天下午,他们在梧桐树下聊了很久。林晚知道了沈知时毕业于中央美术学院,之前在京城的画廊做策展,半年前辞了职来这座南方小城,就是想找个安静的地方画画,为明年的个人画展攒作品;沈知时也知道了林晚是邻市人,大学考到这里后就没离开过,她喜欢老城区的烟火气——巷口张奶奶的糖炒栗子,巷尾李叔的修鞋摊,还有傍晚时分家家户户飘出的饭菜香,都是她舍不得走的理由。
从那以后,他们见面的次数越来越多。有时候是林晚下班路过,看见沈知时在写生,就站在旁边看一会儿,偶尔指认画里的细节:昨天有只橘猫蹲在那个树杈上,蹲了快一个小时呢;有时候是沈知时画完画,会绕到巷尾的设计院找林晚,手里提着两杯热咖啡,一杯加奶不加糖(他记得林晚说过怕苦),一杯黑咖啡(他自己喝),顺便看看她的方案进展;周末天气好的时候,他们会一起在巷子里散步,林晚给沈知时讲设计里的以人为本——比如台阶高度要适合老人,路灯亮度要兼顾照明和氛围;沈知时则给林晚讲画画的光影技巧——比如清晨的光偏冷,傍晚的光偏暖,不同的光会让同一棵树显出不同的气质。
2
疫情下的温暖
林晚发现,沈知时虽然话不多,却格外会倾听。有次她因为方案被甲方改了第五遍,委屈得在梧桐树下掉眼泪,他没说别难过之类的空泛安慰,只是把自己的画板递过来,让她在空白纸上随便涂画。等她把纸涂得乱七八糟,情绪平复下来时,才发现他已经帮她重新整理了方案逻辑,还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梧桐叶,旁边写着慢慢来,树都能等120年,方案也能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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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沈知时,也渐渐习惯了林晚的存在。以前他写生时,总是安安静静的,连呼吸都放轻,生怕打扰了树的情绪。认识林晚后,他的画纸上开始出现细碎的生活痕迹——比如树下石墩上放着的笔记本电脑,电脑旁摆着的半杯热咖啡;比如巷口张奶奶提着的糖炒栗子袋,袋子上还沾着点糖霜;甚至有次林晚带了只流浪橘猫来,他就把橘猫蹲在树杈上的样子画了下来,还在旁边写了小橘今天又来晒太阳。他远在京城的朋友看到他的画,特意发来消息调侃:你以前的画是‘孤高清冷’,现在的画是‘人间烟火’,是不是遇到什么好事了
沈知时看着屏幕,想起林晚笑起来时眼角的小梨涡,手指在键盘上敲下:遇到了能让画变暖和的人。
2020年的春节,疫情突然袭来。林晚原本买好了回老家的高铁票,结果因为封城,只能留在出租屋里。除夕夜那天,她煮了袋速冻饺子,刚咬了一口就觉得没滋味——往年这个时候,家里早就飘着红烧肉的香味,爸妈还会催着她贴春联。就在她对着一碗冷掉的饺子发呆时,敲门声突然响了。
她警惕地问谁啊,门外传来沈知时的声音:是我,沈知时。我妈寄了饺子过来,太多了,分你一些。
林晚犹豫了一下,还是戴上口罩开了门。沈知时站在门外,穿着厚厚的羽绒服,手里提着个保温桶,还抱着一幅卷起来的画。他的头发上沾着点雪粒,鼻尖冻得通红,显然是走了段路过来的——他家在巷子中段,她的出租屋在巷口外的小区,步行要十分钟。
我妈包的白菜猪肉馅,你试试沈知时把保温桶递给她,又展开手里的画,这是给你的新年礼物,画的是冬天的梧桐树。
画纸上,白雪覆盖着梧桐枝桠,树枝间挂着一盏红灯笼,灯笼穗子被风吹得微微倾斜。树下站着个小小的雪人,雪人手里拿着片梧桐叶形状的牌子,上面用红颜料写着平安两个字。林晚看着那两个字,眼眶突然就热了——她早上跟沈知时发消息说想家了,没想到他记在了心里。
谢谢你,沈知时。她声音有点发颤,想让他进来坐,又怕疫情期间不安全。
沈知时好像看出了她的顾虑,往后退了半步,靠在楼道的墙上:不用谢,你快趁热吃饺子吧。我就在这儿站会儿,跟你说说话就行。
那天晚上,他们隔着一道门槛聊了很久。林晚靠在门内,沈知时站在门外,中间隔着半米的距离,却觉得比任何时候都亲近。他们聊小时候的新年——林晚说她小时候总偷拿奶奶的糖,沈知时说他小时候总跟着爷爷在院子里种树;聊疫情结束后想去的地方——林晚想去看武大的樱花,沈知时想去逛苏州的园林;聊未来的计划——林晚说想把梧桐巷的改造做好,让更多人看到老房子的美;沈知时说想在画展上展出梧桐巷系列,让更多人知道这条巷子的故事。
聊到最后,楼道里的声控灯灭了,只有窗外的月光照进来,落在沈知时的脸上。林晚看着他的眼睛,忽然觉得,这个冷清的春节,好像也没那么难熬了。
疫情缓解后,生活渐渐回到正轨。林晚的改造方案终于通过了审批,进入施工阶段。她每天都要去现场盯着,有时候忙到晚上八九点,巷子里的路灯都亮了,还在跟施工队确认细节。沈知时知道她忙,每天傍晚都会在巷口等她,手里要么提着一杯热奶茶(三分糖,加珍珠,是她喜欢的口味),要么拿着一个刚买的烤红薯(挑的红心的,甜得流油)。
有次施工队不小心用挖掘机碰伤了梧桐树的一根侧枝,树皮被刮掉了一大块。林晚看到时,眼泪差点掉下来——那根侧枝是她在方案里特意标注要保留的,上面还住着一窝麻雀。她蹲在树下,看着受伤的树枝,急得手足无措。沈知时赶来时,正好看到她红着眼眶的样子,他没多说什么,只是蹲下来,从帆布包里拿出纱布和消毒水(他平时写生会带这些,怕自己被树枝刮伤),小心翼翼地帮树枝包扎。
别担心,他一边包扎,一边轻声安慰,我问过园艺师傅,只要做好消毒,再用塑料膜裹住,过段时间就能长好。我们再立个‘爱护古树’的牌子,提醒施工队注意。
那天晚上,他们一起在树下立了牌子。沈知时用毛笔在木牌上写百年梧桐,敬请呵护,林晚在旁边画了个小小的笑脸。月光落在他们身上,梧桐树的影子拉得很长,林晚看着沈知时认真写字的侧脸,心跳突然加速——她发现,自己好像不止把他当成朋友了。
可她不敢说出口。她知道沈知时明年就要举办个人画展,以他的才华,画展结束后肯定会被京城或上海的画廊邀请,到时候他大概率会离开这座小城。而她呢她喜欢这里的老巷子,喜欢设计院的工作,只想安安稳稳地留在这里。她怕自己的心意会成为他的负担,更怕说了之后,连朋友都做不成。
3
梧桐深处的告白
沈知时其实也早就对林晚动了心。他喜欢看她认真改方案时皱着眉头的样子,喜欢听她兴奋地讲今天又说服了甲方,喜欢她看到流浪猫时温柔地蹲下来喂猫粮。有次他去设计院找她,正好看到她在给居民讲改造后的规划,她拿着图纸,耐心地跟张奶奶解释石凳的高度是45厘米,您坐着不费劲,跟李叔说修鞋摊的位置不变,我们还会给您加个雨棚,阳光落在她身上,像镀了一层金边。那一刻,沈知时突然觉得,比起去大城市发展,他更想留在这座小城,留在有林晚的地方。
他好几次想跟林晚表白,可每次话到嘴边又咽了回去。他知道林晚有多在乎这个改造项目,不想在这个时候分她的心;而且他还没确定,自己能不能给她一个稳定的未来——他现在只是个没名气的画家,连固定的收入都没有。
就这样,两个人都把心意藏在心底,依旧像往常一样相处,只是眼神里多了些不一样的情愫。林晚会在沈知时写生时,悄悄给他披上外套;沈知时会在林晚加班时,帮她整理好散落在桌上的图纸。他们都在等,等一个合适的时机,把心里的话告诉对方。
2020年深秋,梧桐巷的改造项目终于竣工了。
竣工那天,巷子里挤满了居民。张奶奶拉着林晚的手,给她塞了袋刚炒好的栗子;李叔特意给她送了双自己做的布鞋,说以后跑现场不累脚;还有几个小朋友,给她献了束用彩纸折的花。林晚站在人群里,看着自己的设计变成现实——巷口的梧桐树被好好保留下来,树下加了一圈青灰色的石凳,石凳周围种满了麦冬草和紫罗兰,巷子里的老房子刷了新的外墙,却保留了原来的木窗棂,连路灯都换成了复古的宫灯样式,晚上亮起来时,暖黄色的光裹着梧桐叶,格外温馨。
就在她眼眶发热的时候,沈知时走到了她身边,手里拿着一幅卷起来的画。
给你的。他把画递给她,声音有点紧张,指尖都在微微发抖。
林晚展开画纸,眼泪一下子就掉了下来。画纸上,是改造后的梧桐巷,夕阳下,青灰色的石凳上坐着一对男女——男生靠在石凳上写生,女生坐在他旁边,手里拿着笔记本电脑,侧脸对着他,嘴角带着笑意。画的右下角,用墨色写着一行小字:林晚的巷子,沈知时的画。
沈知时,她转过身,看着他,声音带着哽咽,你是不是……
是。沈知时打断她,眼神认真又坚定,像在宣誓,林晚,我喜欢你。从第一次帮你捡图纸的时候就注意你了,后来跟你一起聊设计、聊画画,我发现我越来越离不开你。我知道你喜欢这座城市,喜欢这条巷子,所以我已经决定了——明年画展结束后,我就在巷子里开一家小小的画室,以后,我们一起守着这条巷子,好不好
林晚看着他,眼泪掉得更凶了,却用力点了点头。她伸出手,握住了他的手——这一次,他的手是暖的,暖得让她心里发甜。
那天晚上,他们坐在梧桐树下,聊了很久很久。风吹过梧桐叶,发出沙沙的声音,像是在为他们祝福。林晚靠在沈知时的肩膀上,看着天上的星星,忽然觉得,原来幸福可以这么简单——有喜欢的人,有热爱的事业,有一条充满回忆的巷子,还有一棵见证了他们相遇、相知、相爱的梧桐树。
4
梧桐画舍的承诺
2021年春天,沈知时的个人画展如期在市美术馆举办。画展的主题是梧桐深处,展出的36幅画,全都是关于梧桐巷的——春天抽芽的新绿,夏天蔽日的浓荫,秋天金黄的落叶,冬天覆雪的枝桠,还有巷子里的张奶奶、李叔、小橘猫,以及林晚的各种模样:改方案的林晚,喂猫的林晚,跟居民聊天的林晚,靠在梧桐树下笑的林晚。
画展的最后一幅画,是沈知时特意为林晚画的。画纸上,林晚站在梧桐树下,手里拿着设计图,阳光落在她的发梢,身后的梧桐树开满了淡紫色的梧桐花(他特意查了资料,知道梧桐花是淡紫色的)。画的旁边,放着一枚银色的梧桐叶胸针——那是他找银匠定制的,跟他第一次见面时戴的那枚是一对,胸针背面刻着两个小字:知晚。
开幕式那天,林晚戴着那枚胸针,站在沈知时身边,接受着朋友们的祝福。沈知时握着她的手,在她耳边轻声说:以后我的每一幅画里,都会有你。
画展结束后,沈知时在梧桐巷中段租了个小门面,开了家叫梧桐画舍的画室。画室的窗户正对着那棵梧桐树,每天早上,林晚去设计院上班的时候,都会看到沈知时坐在窗边写生,阳光透过窗户照在他身上,画面安静又美好。
有时候,林晚下班早,会去画室帮他整理画具,或者坐在旁边看他画画。沈知时总会在画到间隙时,转头递给她一颗剥好的橘子,指尖还带着刚削过铅笔的木屑香。有次林晚突发奇想,拿过他的铅笔在画纸角落添了只吐着舌头的小狗,沈知时非但没怪她破坏画面,反而顺着小狗的方向补了根系着铃铛的牵引绳,笑着说:以后我们养只狗吧,每天傍晚带着它在巷子里散步,从巷头走到巷尾。
林晚看着画纸上的小狗,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知道,这个关于一起的承诺,会像巷口的梧桐树一样,稳稳扎根在他们的生活里。
转眼又是深秋,梧桐树再次落下满巷碎金。沈知时的画室里多了个新角落,专门用来摆放林晚的设计模型——有梧桐巷的微缩景观,有她参与设计的城市公园沙盘,连她最初画的那版带着树洞排水层的梧桐保护图,都被他装裱起来挂在墙上。
那天下午,林晚刚把新完成的社区花园设计图铺在画室的长桌上,就听见巷口传来熟悉的自行车铃声。她走到窗边,看见沈知时推着车回来,车筐里放着一束淡紫色的梧桐花——他特意去城郊的苗圃找的,说要给她的设计图当模特。
沈知时走进画室,把梧桐花放在桌上,顺手从帆布包里掏出个小盒子:今天去美术馆送画,路过珠宝店看到的。
林晚打开盒子,里面躺着一枚银戒指,戒面是两片交叠的梧桐叶,叶纹细得能看清脉络,正是他常画的那棵树的叶子。
之前总说要一起守着巷子,沈知时握住她的手,把戒指轻轻套在她的无名指上,尺寸刚刚好,现在想跟你说,不止巷子,往后的每个春天、秋天,每个有梧桐叶的日子,我都想跟你一起过。林晚,你愿意嫁给我吗
窗外的风正好吹进来,卷起桌上的梧桐花瓣,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林晚看着沈知时眼底的认真,又看了看戒面上的梧桐叶,眼泪笑着掉下来,用力点头:我愿意。
那天傍晚,他们像往常一样坐在梧桐树下的石凳上。沈知时把林晚的手揣进自己的风衣口袋里,两个人一起看着夕阳把梧桐叶染成金红色,看着巷子里的居民牵着孩子散步,看着张奶奶的糖炒栗子摊飘出甜香。
你说,这棵树会不会记得我们啊林晚靠在沈知时肩上,轻声问。
沈知时低头,在她发顶印下一个轻吻,声音裹着晚风,温柔得像他画里的光影:肯定记得。它记得我们第一次捡图纸的下午,记得我们一起包扎树枝的晚上,记得我们说要开画室、要养小狗的约定。以后它还会记得,我们在这里求婚,在这里结婚,记得我们带着孩子来树下喂猫,记得我们老了还会坐在石凳上晒太阳。
林晚笑着闭上眼睛,耳边是梧桐叶沙沙的声响,手里是沈知时温热的体温,无名指上的戒指贴着皮肤,带着安心的重量。她知道,这条梧桐巷,这棵梧桐树,还有身边这个人,会是她一辈子的归宿。
后来的很多年里,每当有人问起他们的故事,林晚总会指着巷口的梧桐树说:是风把他吹到我身边的,在2019年的深秋,在满巷梧桐叶里。而沈知时则会补充一句:是树留住了我们,留住了所有关于温暖和等待的日子。
风会停,叶子会落,但梧桐深处的故事,会和这棵百年老树一起,年复一年,在每个春夏秋冬里,慢慢生长,慢慢延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