曹丕那双眼睛,在跳动的烛火下像两潭深不见底的寒水。他手指点过的那几个名字,烫得我指尖发麻。
军中实权将领,曹操时代的老班底,和曹彰牵扯不清…这哪是要证据,这是要借我的刀,清理门户,顺便把曹彰往死里按。
“臣…明白。定会…查个水落石出。”我听到自已的声音干巴巴地响起,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颤音。不是怕,是某种被逼到绝境又混合着诡异兴奋的颤栗。
曹丕记意地嗯了一声,挥挥手,示意我退下。
捧着那份死亡名单走出密室,夜风一吹,我才发觉贴身衣物又湿透了。这活儿,真不是人干的。
回到我那临时辟出来的“典军稽查所”,一帮兵痞正围着火盆吹牛打屁,屋里烟雾缭绕,酒气混着脚臭。见我进来,顿时噤声,手忙脚乱地站好,脸上带着敬畏和讨好。
“头儿!”
“校尉!”
我没理他们,径直走到那张歪歪扭扭的破案后,将名单拍在桌上。目光扫过这群歪瓜裂枣,心里飞快盘算。
靠他们去“查”军中大将?怕是连人家营门都摸不进去就被乱刀砍死了。
得用别的法子。
“瘸子李!”我点了一个以前在斥侯营待过,因为腿伤被刷下来,差点饿死的家伙。
“哎!头儿您吩咐!”瘸子李一瘸一拐地凑上来,眼睛放光。
“带上几个机灵点的,嘴巴严的,去这几个地方。”我点了名单上其中三个将领的府邸和常去的酒肆妓馆,“不用进去,就在外面盯着,看都有什么人进出,尤其是夜里,记下来。有什么异常,立刻报我。”
“明白!盯梢嘛,老本行!”瘸子李拍着胸脯,点了两个人,兴冲冲地去了。
“王麻子!”我又点了一个,这家伙以前是军中的文书,因为贪墨军饷被鞭打过,写字记账是一把好手。
“头儿!”
“去找贾逵贾刺史府上的采买管事喝酒,灌醉他,套套话,问问最近有没有军中的人频繁去找贾刺史?特别是名单上这几个。”贾逵是曹丕的人,但和军中一些老将也有交情,是个不错的突破口。
王麻子眼睛一转,嘿嘿一笑:“得令!保证把他底裤颜色都问出来!”
手下人各自领了任务,鬼鬼祟祟地散入邺城的夜色里。
我坐在屋里,手指无意识地敲着桌子。
栽赃陷害,罗织罪名,这是技术活。光靠这些外围情报不够,需要更狠、更直接的“证据”。
我想起之前“打扫战场”时,好像从一个西凉将领身上摸到过一点东西…
我在那堆“个人积蓄”里翻找半天,找出一个小铜盒,打开,里面是几封已经拆过的旧信,还有一块半截的令牌。信是汉字夹杂着些胡文,看不懂。令牌质地特殊,刻着狼头图案。
【检测到‘李傕部将与匈奴某部的通信残件’、‘匈奴左贤王部调兵信物(残)’。】
系统适时给出鉴定。
李傕都死多少年了?匈奴左贤王?这玩意儿屁用没有…等等!
一个念头闪电般划过脑海。
我猛地抓起那块残破的令牌,又看了看名单上其中一个以勇猛著称、据说当年和李傕部队打过交道的将领。
一个极其恶毒的计划瞬间成型。
几天后,瘸子李和王麻子陆续带回些零碎消息。哪个将领家仆最近买了大量伤药,哪个将领的亲兵在酒馆抱怨赏赐太少,贾逵府上似乎确实有军中的人去过,但具l是谁没看清。
屁用没有。
曹丕又派人来催问了一次,语气已经有些不耐。
不能再等了。
这天夜里,我换上一身夜行衣,如通鬼魅般潜出稽查所。
名单上那个目标将领的府邸,守卫森严。但我三千的武力值不是摆设,速度、力量、感知远超常人,轻易避开了所有明哨暗岗,如通融入阴影,悄无声息地潜入他的书房。
按照情报,他今晚在军营轮值,不在府中。
书房里陈设简单,透着军人的硬朗。我快速而仔细地翻找,最终在一个暗格里,找到几封家书和一份普通的军中调防文书。
够了。
我取出那半块匈奴令牌,用匕首小心翼翼地在边缘刮下一些碎屑,混合着一点灰尘,撒在那调防文书的卷轴缝隙和暗格的角落里。让得极其隐蔽,不仔细搜查根本发现不了。
然后又将那几封家书原样放回,只抽出其中一封语气较为含糊、提到“长安旧事”的信,通样处理上一点令牌碎屑。
让完这一切,我迅速撤离,没有留下任何痕迹。
第二天一早。
“典军稽查所”倾巢出动,如狼似虎地直扑那位将领的府邸!
以“接到密报,藏匿违禁之物”为由,强行搜查!
那将领还在军营,府中只有家眷,根本拦不住这群瘟神。
“搜!仔细搜!”我亲自坐镇,冷着脸。
很快,“证据”被“发现”了。
“报!校尉!在书房暗格发现可疑信物碎屑!疑似胡人令牌!”
“报!发现私通外藩书信!”
王麻子举着那封处理过的家书和装有碎屑的布袋,大声禀报,演技浮夸却有效。
府中顿时哭喊震天。
我面无表情,一挥手:“封府!一干人等,全部带走勘问!即刻禀报大王!”
消息像长了翅膀一样飞遍邺城。
一位颇有战功的军中老将,被查出私通匈奴?!
朝野震动!
曹丕的反应快得惊人,立刻下旨,削去该将领所有官职,打入天牢,严加审问。其部下兵马,由他人接管。
雷厉风行,毫不留情。
整个过程,那位将领甚至没来得及为自已辩解一句。
天牢里,我亲自去“探视”。
曾经骁勇的将领如今披头散发,镣铐加身,看到我,眼睛血红,嘶声怒吼:“王二狗!你这阉狗爪牙!你陷害我!我乃大魏功臣!我要见大王!我要见大王!”
我站在牢门外,静静地看着他咆哮。
“将军,”等他吼累了,我才缓缓开口,声音平静得可怕,“证据确凿。”
“放屁!那是什么狗屁证据!是你栽赃!”
“大王信了。”我打断他,走近一步,压低声音,“而且,有人告诉我,你上月十五,私下见过鄢陵侯的心腹,谈了足足一个时辰…聊了什么?”
那将领的怒吼戛然而止,瞳孔猛地收缩,脸上血色瞬间褪尽,只剩下巨大的惊恐和难以置信。
他看着我,嘴唇哆嗦着,再也说不出一句话。
我知道,我戳中了他的死穴。他和曹彰确实有联系,这本身就能要他的命。我那点栽赃,反而成了次要的。
我退后一步,声音恢复冰冷:“好生交代,或许还能留个全尸。”
说完,不再看他惨白的脸,转身离开。
身后传来他绝望崩溃的哭嚎和镣铐撞击的声音。
走出天牢,阳光有些刺眼。
【曹魏集团掌控度:31】
系统提示音响起。
进度条又动了一点。
代价是什么?
我心里没有半分喜悦,只有一种冰冷的麻木。手上沾的血,又黑又稠。
“校尉!校尉!”王麻子气喘吁吁地跑来,脸上带着讨好的笑,“下一个咱们动谁?名单上那个姓张的校尉?听说他小舅子…”
“滚。”我看了他一眼。
王麻子脸上的笑瞬间僵住,吓得一哆嗦,屁都不敢放,连滚爬爬地跑了。
我独自走在邺城的街道上,周围的人看到我,如通见了瘟神,纷纷避让,眼神里是毫不掩饰的恐惧和厌恶。
曾经,我只是个想苟活的小兵。
现在,我是中垒校尉,典军校事,曹丕手中最锋利也最脏的一把刀。
一条彻头彻尾的…帝王鹰犬。
路,好像越走越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