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坐在医院走廊,等着广播叫号,手心不自觉抚上脑后。
持续的头痛和偶尔的眩晕时刻提醒着我它的存在。
耳边似乎还回荡着韩念汐的声音:
“三天后,我来接你。”
沉稳得像颗定海神针,将我所有不安统统压下。
曾经我还觉得她对我所谓的“一见钟情”太过轻浮,
可如今,在我最狼狈的时候,伸手的人却是她。
而我与温暮雨相爱七年,从青涩校园到步入婚姻,中间却始终横亘着另一个人的影子。
进门后,医生很快就递来预约单,叮嘱术前注意事项:
“后天手术,术前别太劳累,保持情绪稳定。”
我接过单子,指尖攥得发白,却没说话。
四九月的港城,天气多变。
豆大的雨点砸在玻璃上,转眼就织成了密不透风的雨帘。
我站在大厅等车,一辆熟悉的黑色宾利在门外缓缓停下。
副驾的车门打开,一双价格不菲的皮鞋踩进水洼,溅起细微的水花。
一张许久未见的脸出现在我视线里。
姚子明扶着车门站稳,身材瘦削单薄,气质柔弱。
温暮雨从另一侧下车,绕到他身边,将外套披在他肩上,动作熟练而自然。
她低头问着什么,眼神是我许久没见过的温柔,连眉峰都软了几分。
他们并肩往里走,走进大厅,温暮雨才看到我。
她目光落在我苍白的脸上,声音平淡得像在问一个路过的陌生人。
“你怎么在这儿?”
我攥紧手心,没有回答。
怕被温暮雨看出什么,我连忙走出大厅。
或许是走的太快了,地面潮湿,我脚下一滑,崴到了。
脚踝传来一阵刺痛,我疼得倒抽一口冷气,扶住旁边的栏杆才勉强站稳。
温暮雨瞥了眼我的脚踝,什么都没说。
转身带着姚子明走进医院大厅。
雨又淅淅沥沥地下了起来。
我抱紧手臂,忍受冷风,继续站在门口等车。
不知过了多久,黑色的宾利在我面前停下。
温暮雨下车走到我面前,语气不容拒绝:“上车。”
我抬眼看她,没有动。
她失去耐心,直接抓住我的手腕,“白容景,别在这种时候跟我闹脾气。”
我挣脱她的手,“我叫了车,不劳温大小姐费心。”
她嗤笑一声,眼底满是讥讽:“这种天气,你能叫到车?你不就是想让我送你。”
说罢,她不顾我的反抗,强行将我塞进车后座。
姚子明坐在副驾驶,身上披着温暮雨的外套。
温暮雨将一盒药贴扔到我怀里,是贴脚踝的。
车里一片沉寂。
姚子明忽然轻声呻吟了一下,扶着额头靠在温暮雨肩上。
“暮雨,我好像有点冷”
温暮雨立刻紧张起来,“是不是刚才淋到雨了?”
她自然地从储物格里拿出一个药盒,递到她嘴边。
“早就告诉你平时注意,总是不听话。”
姚子明抿唇笑了笑,语气带着撒娇的意味:“有你在,我怕什么?”
他们自然而然地聊起儿时的事,那些我不曾参与的过去。
温暮雨的世界里,永远有姚子明的位置,
而我永远排在最后,哪怕被忽视,被牺牲也无所谓。
可我不想再做那个可有可无的人了。
车窗外的景色飞速倒退。
经过市中心时,我看到那家熟悉的婚纱店。
橱窗里那件我试过无数次的婚纱已经被换下,它已经过时了。
就像我和温暮雨的感情,迟早也会换下。
我闭上眼,昏沉的脑海里闪过许多过往片段。
无数次的自杀、临时取消、忍受宾客怜悯的目光,同她们致歉。
循环往复。
不知过了多久,我竟睡了过去。
睁开眼,车已经停在别墅门口。
姚子明不知何时已经离开。
温暮雨坐在后座,轻轻抓着我的小腿,检查我肿起的脚踝,眉头紧锁。
“白容景,”她声音低沉,“你非要这么犟吗?”
我抬眼,不解。
“你想让我关心你可以直说,就非得用这种蠢办法引起我注意?”
她语调平稳,却透着不易察觉的烦躁。
我不知道她在烦什么。
或许,是怪我打扰了她和姚子明独处的时光。
“温暮雨,你想多了。我没让你关心我。”
她大概以为我在嘴硬,嗤笑道:
“哦?那你这副样子,是打算自己爬上去?”
“我可以走,可以挪。”
我看着她,“温暮雨,我不是没有你就不行。”
“以前不是,现在更不是。以前依赖你,不过是因为我把你当爱人,现在我们要离婚了。”
“离婚?”温暮雨的眸色骤然冷下来,
“白容景,你有本事离一个看看?你看我会不会低头求你。”
我没有再说话。
反正三天后我离开,她就会知道,我是认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