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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天之后,沈砚聿就开始像一抹游魂,固执地守在宋时嫣住的酒店大堂。
他看着她每天清晨准时出现,一身干练的职业装,与各国学者侃侃而谈。
看着她傍晚归来,偶尔与同行的傅景低声交流,唇角带着发自内心的笑意。
每一次看见,都像在他心口的旧伤上又撒了一把盐。
公司的电话催得越来越急,一个重大的并购案到了关键节点,必须他亲自坐镇。
最终,他几乎是带着自虐般的情绪,登上了回去的航班。
飞机在滨城落地,熟悉的城市气息扑面而来,却只让他感到更加空荡。
他强迫自己投入工作,用高强度的事务麻痹几乎要裂开的神经。
助理神色慌张地推开了会议室的门,甚至顾不上满屋子的高管,快步走到他身边,压低声音急报:
“沈总,精神病院那边传来消息祝云梦自杀了!”
沈砚聿手中的钢笔啪的一声掉在文件上,溅开一团墨渍。
他猛地抬头:“死了?”
“没有!发现得及时,抢救过来了,但是”助理艰难地吞咽了一下,“但是她趁医护人员不注意,偷了一支笔,在病服上写满了诅咒夫人的话。”
“还有还有夫人的名字和之前下榻的酒店信息,我们怀疑她之前可能通过某种途径知道了夫人的行踪,这次自杀是幌子,她真正的目的是”
后面的话助理没敢说下去,但沈砚聿的脸色已经瞬间煞白!
那个疯子!她就算死,也想拉着宋时嫣一起下地狱!
巨大的恐惧瞬间攫住了沈砚聿的心脏,他猛地站起身,甚至来不及对满会议室错愕的高管解释一句,抓起车钥匙就冲了出去。
几个小时后,沈砚聿的车再次粗暴地停在宋时嫣所在的酒店门口。
他甚至等不及车停稳就推门冲出,心脏狂跳得快要冲出胸腔。
酒店门口一切如常,没有他想象中的混乱场面。
他刚喘了一口气,目光猛地被酒店侧面一条相对僻静的通道吸引。
只见祝云梦竟然真的在那里,她穿着宽大的病号服,外面胡乱套了件外套,头发散乱,眼神是一种癫狂后的平静,正死死拉着一个酒店保洁员的手,不住地问着什么,表情诡异而偏执。
沈砚聿的血一下子冲上了头顶,他像一头被激怒的狮子般冲过去,一把狠狠攥住祝云梦的手腕,力道大得几乎要捏碎她的骨头,将她猛地拽离那个吓坏了的保洁员。
“祝云梦!你想干什么?!”他低吼着,眼神骇人。
祝云梦看到他,先是吓了一跳,随即脸上露出一种扭曲的快意和嘲讽。
“沈砚聿?你来得可真快啊怎么?怕我对你的心肝宝贝做什么?”
她吃吃地笑起来,眼神飘忽:“我还能做什么?我只是想问问,宋时嫣住哪个房间我想去跟她道个歉啊”
她的声音陡然尖利起来,带着彻骨的恨意:“我偷了她的救命之恩,偷了你那么多年的愧疚和纵容,害死了她全家人的命!我现在后悔了,我想跟她跪下说声对不起,不行吗?!”
她每一个字都像毒针,狠狠扎进沈砚聿的耳膜,也引来了路人的侧目。
“你闭嘴!”沈砚聿额角青筋暴起,试图强行将她拖走。
就在这时,酒店旋转门转动,宋时嫣和傅景正好走了出来,似乎是准备外出。
看到门口的景象,两人都停下了脚步。
宋时嫣的目光扫过状若疯癫的祝云梦,最后落在脸色铁青,死死抓着祝云梦的沈砚聿身上。
她的眉头蹙起,眼中闪过一丝清晰的厌烦和冷漠,仿佛看到了什么甩不掉的脏东西。
祝云梦也看到了宋时嫣,她猛地挣脱沈砚聿,竟然真的扑通一声朝着宋时嫣的方向跪了下去,发出凄厉的哭喊:
“宋时嫣!对不起!都是我不好!是我偷了你的东西!是我抢了你的男人!是我害死了你的家人!你原谅我好不好?!你让沈砚聿别再关着我了,我好怕啊”
她一边哭喊,一边用膝盖向前挪动,姿态卑微又疯狂。
沈砚聿看着宋时嫣那冰冷而厌弃的眼神,看着这荒唐不堪,如同闹剧的一幕。
巨大的羞耻,悔恨和绝望瞬间将他淹没。
他踉跄着上前,想去碰宋时嫣,想解释,嘴唇哆嗦着,却发现自己连一句完整的话都说不出来:“时嫣我对不起我不知道她会”
宋时嫣没有看他,也没有看地上演戏的祝云梦,只是微微侧头对身边的傅景说:“我们走吧,别耽误时间。”
傅景点了点头,护着她,径直从跪着的祝云梦和僵住的沈砚聿身边走过,没有半分停留。
沈砚聿伸出的手僵在半空,看着她毫不留恋的背影,听着她高跟鞋敲击地面渐行渐远的清脆声响,整个世界仿佛都失去了颜色和声音。
祝云梦还在他脚边又哭又笑地嘶喊着什么,但他已经听不见了。
他只觉得胸口一阵剧痛,喉头猛地涌上一股腥甜,眼前的一切开始天旋地转。
最终,他再也支撑不住,直直地向后倒去,重重摔倒在冰冷的地面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