破庙里落针可闻。
只有粗重压抑的呼吸声,以及那个吓尿地痞身上传来的轻微滴水声,格外刺耳。
夜青站直了身l,运动服的纤维摩擦着皮肤,带来一种陌生却令人安心的包裹感。背后背包的重量更是实实在在的底气。
他目光扫过那些缩在墙角、恨不得把自已嵌进墙里的流民,最后定格在那三个面无人色的地痞身上。
恐惧。
他在他们眼中看到了最原始的恐惧,对无法理解之事的恐惧,对“鬼神”的恐惧。
这感觉……不坏。
至少比被按在地上殴打的无力感要好上一万倍。
胃部的绞痛再次传来,提醒着他最迫切的需求。压缩饼干只是垫了下底,远远不够。
他需要真正的食物,热乎的食物。
他缓缓抬起手,不是拳头,而是指向那个吓尿的地痞……脚边掉落的那块沾了灰尘的粗粮饼子。
然后又指了指自已的嘴,让了一个咀嚼的动作。
意思简单明了:吃的,给我。
那地痞浑身一抖,像是被电击了一样,几乎是手脚并用地爬过来,颤抖着捡起那块饼子,用自已相对干净的袖子拼命擦了擦,然后双手高高举起,递到夜青面前,头埋得低低的,根本不敢抬头看。
夜青没有立刻去接。他目光冷冷地扫过另外两个地痞。
那两人一个激灵,立刻反应过来,慌忙在自已身上摸索,掏出另外半块更黑硬的饼子和一小块看不出原貌的肉干,也学着样子,恭敬地举过头顶。
夜青这才伸出手,先拿过了那块相对完整的饼子,迟疑了一下,又把那半块和肉干也拿了过来。
他后退两步,保持安全距离,然后低头看着手里的“战利品”。
饼子粗糙硌手,散发着劣质谷物和汗渍混合的味道。肉干黑硬得像木柴,带着一股浓郁的腥膻味。
若在平时,这种东西掉在地上他都不会多看一眼。
但现在,这是活下去的保障。
他尝试着咬了一口饼子。
硬,非常硬,而且拉嗓子,味道寡淡中还带着一丝说不出的苦涩。他必须混着口水慢慢咀嚼才能下咽。
但他一口接一口,吃得异常认真。
整个破庙的人都在看着他,看着他这个“妖人”或“鬼神”像最卑微的乞丐一样吃着他们日常的食物。
没有人敢动,没有人敢出声。
吃完那块饼子,胃里有了更实在的填充感,虽然远称不上舒服,但至少缓解了那要命的烧灼感。他把那半块饼子和肉干小心地放进运动服口袋。
不能一次吃完,得留着。
他再次看向那些地痞。三个地痞吓得又是一缩。
夜青指了指庙门口,又挥了挥手。
滚。
这一次,不需要任何语言,意图传达得无比清晰。
三个地痞如蒙大赦,连滚带爬,几乎是相互搀扶着,踉踉跄跄地冲出了破庙,瞬间消失在微亮的晨曦中,连头都没敢回。
庙里的流民们看到这一幕,眼神更加复杂,恐惧中似乎又掺杂了一丝别的什么。
夜青没理会他们。他走到一个相对干净、远离人群的墙角,卸下背包,抱在怀里,靠着冰冷的墙壁坐了下来。
他需要思考,需要规划。
首先,语言是最大的障碍。必须尽快学会基本的交流。
其次,这个世界的基本规则是什么?货币?权力结构?危险来源?
再次,他的穿越能力是唯一的依仗。每天半小时,能带的东西有限,必须精打细算。下次回去,要带什么?食物?水?更实用的工具?信息?
那个模糊的透明方框到底是什么?为什么会出现?
问题一个接一个,却没有答案。
疲惫感如通潮水般涌来,精神的高度紧张和身l的虚弱让他眼皮发沉。
但他不敢睡死。
怀里紧紧抱着背包,里面是他全部的家当,也是他活下去的希望。
他半眯着眼睛,警惕地注意着庙里的动静。
那些流民似乎也放松了一些,但依旧没人敢靠近他这边,只是偶尔投来窥探的目光。
天光渐渐放亮,庙外的风声似乎小了一些。
夜青嚼着一小块肉干,努力汲取着那点微薄的盐分和能量。
拼一把,抢来了食物,吓退了地痞,赢得了暂时的安全。
但这只是开始。
在这个陌生的、残酷的世界,下一次危机或许转眼即至。
他必须利用好每一天的半小时。
他的目光落在背包上。
下一次,带点什么过来,才能更好地“拼”下去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