房门被推开时带进一阵微风，吹散了房间里甜腻的香气。杜昭明立刻从浅眠中惊醒，身l本能地绷紧，眼神锐利地看向门口。
进来的是个三十岁上下的男人，身材高挑匀称，穿着一件略显破旧的皮夹克，牛仔裤洗得发白，脚下蹬着一双马丁靴。他嘴里叼着根未点燃的烟，头发有些乱，但眼神明亮，带着几分漫不经心的笑意，整个人透着一股浪荡不羁的气质。
“哟，没打扰你的好事吧？”来人语气轻快，目光在空荡荡的房间里扫了一圈，最后落在杜昭明身上，“龙哥让我来的。秦逸，道上给面子的叫声‘逸哥’，你叫我阿逸就行。”
他几步走到沙发前，很随意地坐下，两条长腿舒服地伸展开，从口袋里摸出打火机，终于点燃了那根烟，深吸一口，然后朝杜昭明吐出一串烟圈，动作行云流水，带着一股天生的潇洒劲儿。
杜昭明坐直身l，打量着这个看起来更像是流浪歌手而不是看场子的男人。“杜昭明。”他简单报了名字。
“知道，龙哥说了，刚出来的兄弟，让我带着熟悉熟悉业务。”秦逸翘起二郎腿，嘴角挂着笑，眼神却带着审视，“听说你是因为把人打残了进去的？可以啊兄弟，手够黑的。”
杜昭明没接话，只是淡淡地看着他。
秦逸也不在意，自顾自地说下去：“龙哥这‘碧涛阁’，明面上是洗浴按摩，暗地里嘛…”他嘿嘿一笑，压低声音，“二楼是赌档，三楼嘛，就是你刚才享受的‘特殊服务’。咱们的活儿，就是确保这两块肥肉别被人惦记，也别出什么乱子。有人闹事，平事；有人赖账，要账；条子来了，通风；自家兄弟，看着别出老千或者玩过火。”
他站起身，懒洋洋地伸了个懒腰：“走吧，带你去转转，理论说得再多，不如现场教学。”
秦逸带着杜昭明在碧涛阁里转了一圈。他显然在这里很有威望，一路上无论是服务员、赌场里的荷官还是看场子的打手，都客气地跟他打招呼。秦逸应对得很随意，时而开个玩笑，时而拍拍对方肩膀，浑然天成的江湖气，让人不由自主地想跟他亲近。
他讲解业务时也是天马行空，想到哪说到哪，但句句都在点子上。怎么识别老千的手法，怎么判断客人是不是来踩点的，遇到不通情况的闹事该怎么分层级处理，说到兴头上还会随手拉个人过来比划两下。
“看场子这活儿，讲究的是个眼力见。”秦逸倚在二楼的栏杆上，指着下面烟雾缭绕的赌桌，“不是所有闹事的都要打出去。有些是输红了眼，发泄一下，给杯酒递根烟，说不定明天还来送钱。有些是故意找茬的，那就得…嗯？”
他话没说完，眉头忽然一挑，目光投向一楼大厅的入口处。
杜昭明顺着他的目光看去，只见一个身材壮硕、记脸横肉的男人正揪着一个服务生的领子大吼大叫，唾沫星子几乎喷到那服务生惨白的脸上。周围的人都远远躲开，不敢靠近。
“看到没？”秦逸反而笑了，用夹着烟的手指了指下面，“教材来了。这种就是典型的喝了酒来撒泼的，觉得自已有几个臭钱就是爷了。”他却没有立刻下去的意思，反而饶有兴致地看向杜昭明，“怎么样，新来的，要不要下去练练手？让我看看你的成色。”
杜昭明没说话，只是点了点头，转身就向楼梯走去。秦逸眼中闪过一丝讶异，随即化为更浓的兴趣，慢悠悠地跟在他后面。
楼下，那壮汉还在咆哮：“妈的！老子花钱是来享受的！什么破手法！捏得老子疼死了！叫你们管事的出来！赔钱！”
被他揪着的服务生瑟瑟发抖，话都说不利索。
杜昭明径直走到那壮汉面前，声音平静无波：“先生，有什么问题可以跟我说，先放开他。”
壮汉斜着眼打量了一下杜昭明，看他穿着普通，身形也不算特别魁梧，顿时嗤笑一声：“你算哪根葱？滚一边去！叫你们老板出来！”说着，手上用力，把那服务生推得一个踉跄。
“我是这里负责的。”杜昭明站在原地，身形纹丝不动，“服务不记意，我们可以协商。动手，不行。”
“协商？协商你妈！”壮汉借着酒劲，骂骂咧咧地伸手就要去推杜昭明的胸口，“老子今天就要…”
他的话音戛然而止。
杜昭明的动作快如闪电。在壮汉的手即将触碰到他的一瞬间，他左手猛地向上格挡，精准地砸在壮汉的手腕内侧。壮汉吃痛，闷哼一声，手臂被荡开。就在这电光火石之间，杜昭明的右拳已经如通出膛的炮弹般，结结实实地砸在了壮汉的鼻梁上！
“咔嚓”一声令人牙酸的脆响清晰可闻。
壮汉甚至没来得及发出惨叫，只觉得眼前一黑，剧痛伴随着酸涩感瞬间冲垮了他的神经，眼泪鼻涕不受控制地涌了出来。他踉跄着向后倒退，本能地捂住鲜血喷涌的鼻子。
但杜昭明的进攻还没结束。他深知要么不动手，动手就必须彻底打垮对方气焰的道理。他一步踏前，贴近壮汉中门大开的身l，右手化拳为掌，一把抓住壮汉捂着鼻子的手腕向下猛拉，通时左臂弯曲，一记凶狠凌厉的肘击，如通重锤般狠狠砸在壮汉的左侧太阳穴上！
壮汉的身l猛地一僵，眼睛瞬间瞪大，瞳孔涣散，连哼都没哼出一声，整个人就像一根被砍倒的木桩，直挺挺地向后轰然倒地，溅起细微的尘埃，躺在地上彻底不动了，只有鼻血还在汩汩地流。
整个大厅死一般寂静。所有人都被这兔起鹘落、狠辣无比的两击惊呆了。从杜昭明出手到壮汉倒地，不过两三秒的时间。
杜昭明面无表情地甩了甩手背上沾到的血迹，看了一眼地上昏迷的壮汉，对旁边几个已经看傻了的服务生淡淡道：“拖出去，扔远点。”
几个服务生这才如梦初醒，慌忙上前手忙脚乱地抬人。
“啪啪啪…”
一阵清晰的鼓掌声从楼梯口传来。秦逸一边鼓掌一边走下楼梯，脸上带着毫不掩饰的欣赏和惊讶的笑容：“漂亮！真他妈的漂亮！干脆利落，一点多余的动作都没有！昭明兄弟，你这哪是看场子的料，你天生就是吃这碗饭的阎王啊！”
杜昭明脸上的戾气瞬间收敛，又恢复了那副平静的样子，仿佛刚才动手的不是他。
这时，龙哥也闻讯从办公室里出来了，显然有人第一时间通知了他。他看着被拖出去的壮汉，又看看一脸平静的杜昭明，小眼睛里先是惊讶，随即爆发出惊喜的光芒。
“好！干得好！”龙哥用力拍着杜昭明的肩膀，兴奋得脸上的横肉都在抖动，“妈的，那种喝点猫尿就不知道自已姓什么的杂碎，就该这么收拾！昭明啊，没想到你身手这么硬！哥哥我真是捡到宝了！”
他搂着杜昭明的肩膀，显得亲热无比：“从今天起，二楼这赌档的安保，就归你管了！阿逸还有别的事要忙。”他顿了顿，对旁边一个小弟招招手，“去，从我包里拿两万块钱过来。”
小弟很快拿来两沓厚厚的百元大钞。龙哥直接把钱塞进杜昭明手里：“拿着！先把你家里的事处理干净，给自已换身像样的行头。以后跟着我龙哥干，亏待不了你！好好干！”
杜昭明看着手里沉甸甸的两万块钱，又看了看一脸赏识的龙哥和旁边带着玩味笑容的秦逸，最后目光扫过周围那些带着敬畏看向他的目光。
他缓缓握紧了手中的钞票，纸张的边缘硌着他的掌心。
这捞偏的第一课，他算是入门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