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你父亲”陈医生顿了顿,语气沉重。
“你父亲当年,就是因为不顾所有人的反对,执意要去外地工作。”
“因为压力过大,突然发病,等我们赶到的时候,已经来不及了。”
陈医生的话,像一颗炸弹在张默的脑海里炸开。
他手里的病历散落在地,整个人都僵住了。
我一直跟他说,他的父亲是死于一场车祸,因为我不敢让他知道,他的父亲其实是死于如此荒诞的病。
更不敢让他知道,这种病也同样潜伏在他的身体里。
“所以”张默的声音像是从牙缝里挤出来的,充满了颤音。
“你撕了我的通知书,不让我去a大,把我关起来都是因为这个?”
他看着我,眼神复杂到了极点。
我点了点头,泪水再次决堤。
“对不起,小默妈妈不是想骗你,妈妈只是太害怕了”
“我怕你知道真相后会承受不住,我怕你会像你爸爸一样”
“我已经失去了他,我不能再失去你”
我终于说出了埋藏在心底十八年的恐惧。
张默紧紧地咬着牙,眼泪却像断了线的珠子一样,滚滚而下。
那一整天,他都没有再说过一句话。
他把自己关在房间里,不吃不喝。
我和陈医生守在客厅里,谁都没有离开。
“余静,这件事,你处理得太极端了。”陈医生叹了口气。
“隐瞒和控制,从来都不是解决问题的最好办法。”
“你越是想把他攥在手心里,他就越是想挣脱。”
“你剥夺了他知情的权利,也剥夺了他自己选择如何面对的权利。”
“我只是怕”
“我知道你怕什么”陈医生打断我。
“你怕他重蹈张涛的覆辙,但张默不是张涛。”
“时代在进步,医学也在发展。”
“当年我们对这个病的了解还很有限,治疗方案也很单一。”
“但现在不一样了,我们有了更有效的控制药物,也有了更完善的紧急预案。”
“最重要的是他需要学会的,不是被动地被保护,况且你不可能保护他一辈子。”
陈医生的话像一记重锤,敲在我的心上。
是啊,我能保护他多久呢?
我总有老去的一天。
等到那时候,他该怎么办?
我的爱从一开始就用错了方式。
我以为筑起高墙是保护,却不知那其实是囚笼。
夜深了,陈医生先行离开。
我熬了一锅清淡的瘦肉粥,端到张默的房门口。
“小默,出来吃点东西吧,不管怎么样,身体是自己的。”
里面没有回应。
我把粥放在门口,默默地回到了客厅。
不知过了多久,我靠在沙发上昏昏欲睡,忽然听到“吱呀”一声。
我立刻清醒过来。
张默走了出来,他看到了门口的粥,端起来默默地喝着。
他的眼睛依旧红肿,脸色也很憔悴。
喝完粥,他把碗洗干净,然后走到了我的面前。
“妈。”
“哎。”我应着,眼泪差点又掉下来。
他看了我很久很久,忽然他张开双臂,给了我一个拥抱。
他把头埋在我的肩膀上,像小时候受了委屈一样。
温热的泪水,浸湿了我的衣衫。
“对不起。”他说,“这些天,让你担心了。”
我再也忍不住,抱着他嚎啕大哭。
“是妈妈对不起你,是妈妈不好,妈妈不该用那种方式对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