贴完红彤彤，墨迹未干的对联，简陋的小屋里总算多了几分年节的热乎气儿。
林振生带着一家人围着小方桌，吃了顿鸡鸭鱼肉齐全的年夜饭。
每个人的脸上，都洋溢着满足的笑容。
屋子外边，漆黑一片，没有绚烂的烟花，只有左邻右舍零星亮着的守夜烛光。
这年代，电灯还没有普及开来，林陌阳一家子也只能围坐在蜡烛周边，无聊的等待着天亮。
远处偶尔传来的狗吠，倒是给这欢天喜地的新年夜增添了不少热闹。
不知不觉中，天光蒙蒙放亮。
林振生背着手，轻手轻脚踱到林小柔床边。
小丫头终究没能扛住困倦，在天亮前歪在炕上睡着了，小脸红扑扑的，呼吸均匀。
林振生嘴角不自觉地弯了弯，替她掖紧被角，转身正要走。
“唔”
小孩子贪玩的天性，加上过年的兴奋劲儿像小虫子在心里拱。
林小柔迷迷糊糊地一骨碌爬了起来，掀开被子，手脚麻利地套上那件半新的花袄子。
她心里惦记着找沈幼微玩呢！
小脚丫刚塞进棉鞋，一抬头，才看见林振生正站在屋里。
林小柔心里咯噔一下。
过去几年的记忆像阴云一样飘过，这个爸爸，似乎总是站在刘慧茹那边，对她没什么好脸色。
她怯生生地喊了声“爸”，脑袋立刻垂了下去。
眼睛盯着自己洗得发白的鞋尖，两只小手无意识地绞着衣角，像只等待发落的小鹌鹑。
林振生看着女儿这副模样，心头像打翻了五味瓶，酸涩、愧疚、心疼拧成了一股绳。
好在刘慧茹那一家子总算进去了。
他还有时间，把亏欠的疼爱一点一点补回来。
“小柔。”林振生清了清嗓子，尽量让声音听起来温和些，“过了除夕，你又长大一岁啦。喏，拿着，压岁钱，去买点零嘴儿甜甜嘴儿。”
他掏出个红纸叠得方方正正的信封，递了过去。
林小柔抬起水汪汪的大眼睛，偷偷瞄了林振生一眼，又飞快地低下，再瞄一眼，小脸上带着点不敢置信的试探。
反复确认了几回，她才伸出肉乎乎的小手，像接宝贝似的，小心翼翼地把红包攥进了手心。
下一秒，笑容像花儿一样在她脸上绽开，她欢呼一声，蹦跳着就往外冲，小辫子一甩一甩的：
“嫂嫂，嫂嫂，你看，爸给我压岁钱啦，我哥呢？走，买糖葫芦去，我请客！”
听着女儿清脆如银铃、充满童真的笑声在院子里回荡，林振生心里那块压了许久的石头，才算是轻轻落了地。
沈幼微正蹲在灶膛前添柴烧水，锅盖边沿“噗噗”冒着白气。
“小柔乖。”她头也没抬，手上忙着，“去找你幼楚姐姐玩会儿，她最爱吃糖葫芦了，让她陪你去。”
愿望落空，林小柔小嘴一撅，能挂个油瓶。
她蔫蔫地跑到院子里，看见沈幼楚正拿着一根草茎，逗弄着趴窝的大黄狗。
“幼楚姐姐！”林小柔眼睛一亮，跑过去，献宝似的把红包在沈幼楚眼前晃了晃，“嫂嫂让我来找你玩，咱们去买糖葫芦吧？我请客！”
沈幼楚看见她，眉眼弯弯，笑容比早晨的阳光还暖。
她伸出手，宠溺地捏了捏林小柔粉嘟嘟的脸蛋：“傻丫头，今儿是大年初一，大清早的，卖糖葫芦的老爷爷还没出门呢！各家各户也都在忙活。等会儿，等会儿姐姐一定带你去！”
她语气温柔却不容置疑。
小孩子的愿望，总是要经历一番等待的考验。
林小柔只好暂时收起买糖葫芦的心思，蹲在沈幼楚旁边，一起逗弄起摇尾巴的大黄。
林陌阳这边，一大早就风风火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