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珺已经换了身轻便的衣裳,站在院中稍稍用力些甩着胳膊,只是背脊的新伤与肩胛处的旧伤都不容她动作的太过放肆。
但她一定要养好身子,绝不能再颓靡下去,当初是怎样入得宫中的,如今便要怎样出去。
盎柔来的时候有宫婢通报,她没太在意,倒是兰荣横眉冷对,要将人给打出去。
玉珺拦住她,她毕竟还要在宫中待些时日,不愿生事端引火烧身:“叫宫中人都觉得长春宫容不得人,日后她与她那孩子若出了什么事情,岂不是都要算在我头上。”
盎柔进来的时候,长春宫的宫婢全出了来,一个两个远着距离,眼珠子却又一错不错地盯着她瞧,而宫中的正主娘娘立在院中不知在做些什么,反正是把她当贼来瞧。
天头实在是有些冷,她吸了吸鼻子,慢慢俯身下来:“臣妾参——”
“有什么话便直说罢,我与你没什么旧情可续,也不必讲究这些虚礼。”
玉珺收回动作,任由兰荣将外氅披在她身上,回身冷冷看着面前人。
对于盎柔,她心中滋味着实有些复杂。
女子想过上好日子,不能似男子一般在前朝一展拳脚,只能在后宅之中争夺,想活成人上人,这没什么可丢人看低的,更何况被她抢夺走的,是早不知何时烂了根的男子。
但手段毕竟使在了自己身上,只抢男人无伤大雅,但若是牵扯上人命可万万不能容忍。
她视线扫过盎柔平坦的小腹:“能有孩子愿意投生到你腹中,便是与你有缘,还望你好生坐养,天冷路滑,还是少随意走动为好。”
盎柔咬着唇:“娘娘仍旧这般不喜臣妾吗?臣妾没有同娘娘抢夺陛下的意思,臣妾只是爱慕陛下,想在陛下身边有容身之所。”
盎柔身量娇小,玉珺却纤细高挑,垂眸瞧她时自有一种居高临下的意味,她理了理脖颈的狐毛围领:“陛下不在此处,你不必与说这些。”
她扬声吩咐:“柔婕妤怀了身子,你们要仔细照看着,本宫体弱免得给柔婕妤过了病气,便不多招待了。”
她撂下这句话转身便走,给兰荣递了个眼神,让她去库房寻些大差不差的东西赏下去,把人打发走就是。
盎柔似一拳打在了棉花上,下意识抬步想要跟上,但长春宫中的宫婢紧跟着也上前一步,五六双眼睛齐刷刷盯着她看,好似让她所有的动作都无所遁形。
她心中升起焦躁之意,下意识开口唤:“娘娘留步。”
玉珺全当没听见,继续向前走着,盎柔眸光紧紧跟随她,急得眉心恨不得往一起搅。
她为什么不在意?
她不是最看重帝王了吗?看重到要杀了帝王身边的所有女人。
为什么将自己晾在一旁?
“娘娘就当真没什么要与臣妾说的?”
盎柔到底是年纪小,过了年也不过十六,懂得什么叫沉得住气?
“臣妾得了名分,能与陛下相守在一起,娘娘心中当真没有半点芥蒂?”
这倒是叫玉珺脚步顿住,她下意识回过头去,眸光中带着探究。
到并不是因对帝王的在意,而是觉得她这话很是不对。
这话说的,既像是挑拨,又像没达到目的的恼羞成怒。
但她能有什么目的?
玉珺眉心微动,状似将她的话听了进去:“有芥蒂如何,没芥蒂又如何?”
盎柔闻言,眼角眉梢浸染了些痛快,即便是用力压都压不住。