进来回禀的宫婢不知发生了什么事,小心翼翼瞧着上首主子娘娘的面色,倒是兰荣先一步道:“愣着做什么,还不赶紧传!”
宫婢忙不迭出门传话,兰荣跪在玉珺腿侧,眼泪当即流了出来:“娘娘您说句话啊,您别吓奴婢啊!”
玉珺睫羽轻颤了颤,终是慢慢回过神来,入目便是兰荣带着满面泪痕再唤自己。
她喉咙咽了咽,抬手去擦兰荣面颊上的泪:“我没事,只是有些走神了。”
兰荣仍旧担惊受怕,走的什么神能连着唤好几声都应啊?
她不敢再说了,听着太医进来的声音,忙将面上的泪用袖子擦了擦,紧紧盯着老太医认真道:“可要好生给我家娘娘诊脉。”
老太医连应了好几声,玉珺瞳眸一点点落到了实处,似憋在胸口的一口气终于慢慢呼出去了些,只是那闷堵之感仍在隐痛。
她另一只空下的手按在胸口上,却是怎么用力都无法将这感触缓解。
她的动作被老太医瞧在眼里,待两只手都诊脉后,老太医这才躬身回道:“娘娘身子底子康健,但却也不能这般继续挥耗下去,多思伤神伤身,忧思过了头心中定要生郁结,长久下去是要生病根的。”
玉珺静静听着,面上没什么变化,但兰荣却是又惊又怕,声音又染上了哭腔:“太医您说,用什么药能治娘娘的病,奴婢上刀山下火海也给您取来!”
老太医摆摆手,这天底下多稀罕的药宫中没有?
“兰荣姑娘,娘娘这病的症结在心,再多的汤药吃下去也治不得根。”
兰荣抿着唇要哭,玉珺伸出手来拉了拉她,对她轻轻摇头,转而与太医道:“本宫知晓了。”
老太医到偏殿去写了药方,又回来为玉珺施针,临走时叮嘱她学些疏肝气的法子。
兰荣忙前忙后,还说要去为她寻五禽戏的书来。
玉珺没拦着她,任由她去折腾,待苦涩的药汁子入了喉,她盯着手中药碗,还能看见碗底细碎的药渣,口中弥漫着的药气连吃了好几个甜脯子都压不下去。
她指腹抚过药碗的边沿,感受上面残余的温热,她再一次出了神,忍不住问了一句自己,这是在图什么?
她吃了多少药,又是如何的伤身子,可帝王呢?瞧中的女子被纳入了后宫,肚子里还怀着他的孩子。
他这日子过的是不是太痛快了些?
玉珺心中升起不甘,凭什么违逆誓言的是帝王,最后来承苦果的却是她?
但她能做些什么,给帝王使绊子吗?
上者动,下者殃,她看似绊了帝王,可害得却是百姓,更何况这天下天下日后可能是她的儒祈来承,她何故要给儒祈添麻烦。
可除了权,便是情。
玉珺唇角动了动,扯出一个嘲讽的笑,他们之间还有什么情?难不成她要将自己轻贱出去来惩戒他的背叛?
不,伤了自己只会让亲者痛仇者快。
兰荣进来时,瞧见的便是她看着药碗深思的模样,吓得她连忙冲过来将碗拿走:“娘娘瞧什么呢?”
玉珺轻轻摇头:“没什么。”
太医说的那些话她都记在了心里,她不想让自己的身子日益衰弱下去,否则她拖着一副伤躯出宫又能欢快到几时?
她站起身来,瞧着外面天光还不错,对兰荣道:“你陪我一同去做舒肝戏罢,养身康体。”
兰荣惊喜看她,忙不迭点头。
如今她家娘娘做什么都好,只要别是那副魂不附体的模样就成!
玉珺带着兰荣一起到了殿外院中,而盎柔来长春宫求见时,遥遥望见的便是这样一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