伤心吗?
那是她心悦的多年的人,眼睁睁看着他移情他人,又如何能不伤心?
可人是会习惯的,若不习惯,伤心便没了尽头。
她习惯了帝王不再万事以她为先,就像习惯了被亲生的孩子唤章娘娘。
玉珺神色如常地将自己被握住的衣袖一点点抽了出来:“殿下慎言,你是皇子,不可妄议君父。”
她并非是斥责劝诫,只是陈述这事实罢了。
他唤她章娘娘,她则唤他殿下,很公平不是吗?
玉珺不去看儒祈尽含失落的双眸,只对着皇后微微俯身:“法昭寺冬日里要比汴京还冷些,天寒地冻的,娘娘快与殿下早些回去歇息罢,臣妾也不多叨扰了。”
公孙韵张了张唇,还未等应下,玉珺已经起身离开,半点没有留恋不舍的意思。
她愈发看不懂俪妃了,原以为她对儒祈避嫌是因有了身孕的缘故,可她去查了太医院的脉案,并不似有孕的迹象。
她不由垂眸看着身侧的太子,毕竟还是个孩子,即便是少年老成,也终究不能做到将心绪全然隐匿起来,此刻即便是站在她身边,也仍旧抿着唇看向俪妃离去的背影,很是舍不得呢。
公孙韵抬手落在他的肩膀上,倒是叫他倏地回眸,诺诺唤她:“母后”
“你莫不是何时惹了俪妃不快?”
其实这也是赵儒祈想了许久的事,可他思来想去,当真不知自己哪里做的不好,又觉他若真不好,生母为何不当面指出,反而对他退避三舍一个劲儿的疏远呢?
可这些话不能对母后说,他颔首恭顺道:“儿臣私下从未与章娘娘见过面,实在不知是否何处行事失矩。”
听着他谨慎的话中透着都此事的茫然,公孙韵便也没继续问下去,只是落在他肩膀处的手轻轻拍了拍他:“小小年纪,心思莫要这么重。”
她看向厢房的方向,承着凤冠的长颈未曾弯下去半分:“走罢,莫要着凉了。”
给后妃准备的厢房原本是在一处的,而玉珺出了正堂,下意识便向着从前住的那片偏僻厢房走去,没叫侍女跟着。
高娘娘住的地方一开始并不好,真正有好东西送过来的时候,是在娘亲死后,也就是高娘娘重新侍寝开始的。
佛门圣地,本该是清静养性的,可先帝的喜好似比什么都要重要,他不怕神佛怪罪,敢在神佛面前行最卑劣下作之事,即便是造杀孽也并不在乎。
而那片厢房,也是她长大的地方,一开始是跟娘亲一起睡,可娘亲走后她便是一个人,在漆黑的厢房之中面对着墙壁,那时她整夜整夜地小声啜泣,第二日一早盯着肿得不像话的双眼,后来不知怎得,也就习惯了。
原本高娘娘是想陪她一起睡的,想要填补她娘亲的缺,可先帝时常过来,夜里的高娘娘,身子是听不得自己安排的。
玉珺想的出神,待回过神来时,便见从前宿的厢房有烛火透出,而一身量颀长之人立与厢房之前,背对着光亮,叫人看不清神色。
她的脚步顿住,想仗着自己在黑夜之中不会轻易被人瞧清,小心着转动身子便想走,可刚背转过去,便听身后人低低一声唤:“你还想去哪?”
玉珺难免懊恼地闭了闭眼,步子不得不顿住,慢慢转回身去。
赵砚徽已经踏着月色缓步向她而来,冬日里华贵的外袍将他衬得脊背更为宽阔,待走进时,玉珺清楚看到他微蹙着眉,一副心绪不佳的模样。
这是来寻她兴师问罪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