盎柔虽直起身来,却未从地上站起,晶莹的泪顺着面颊滑下,垂在下颚上悬而未落,她咬了咬唇,怯怯看了玉珺一眼,而后再一次俯首磕头:“奴婢走投无路,只能斗胆来求见,求陛下念在往日承诺,帮一帮奴婢罢。”
玉珺眉心微微蹙起,盯着盎柔的脸出神,没注意到帝王看了她一眼。
赵砚徽沉吟一瞬:“天子一言,自然作数,你受了什么委屈直接说罢。”
盎柔这才直起身来,语调哀婉:“怪只怪匹夫无罪怀璧其罪,前些日子奴婢得了陛下的赏赐,惹了人眼红,亦惹了人前来奉承,奴婢本无狐假虎威之意,也知晓陛下不似他们说的那般,更没有纳了奴婢的意思。”
她咬了咬唇,倒是让她的唇瓣殷红更甚,再说话也委屈了起来:“这段时日来,旁人不知内情,只当奴婢是昙花一现,眼红者落井下石,奉承者更是反踩一脚,奴婢原以为过些日子便好了,却未想到他们变本加厉,奴婢实在是没了办法,只好来求陛下,求陛下赏奴婢一个容身之所。”
她这来龙去脉讲的情有可原,都能看得出来,是因那送去御膳房的赏赐,才招惹来这些祸事。
帝王对她负责,理所应当。
赵砚徽自然不会拒绝,只是玉珺在这里,方才又亲密过,他好心顾及她颜面,问了她一句:“盎柔如今处境乃因朕而起,珺儿觉得应当如何?”
玉珺仍旧盯着盎柔看,将她这张脸仔仔细细看了一遍。
像,着实是像已故的元禧皇贵妃宋盈染。
从前她觉得像,却并没有深想下去,世间人千千万,有容貌相似者并不奇怪。
可如今细看下去,更觉她的眉眼像,神韵像,即便是做着宋盈染从未有过的柔弱神态,也能让人觉得她们相似。
那黄纸,又是否会与她有关系?
她想的出神,赵砚徽却觉得她是生气了,抬袖去牵她的手,先是捏了捏她的掌心,而后与她十指相扣:“珺儿,你向来心善,定然不会眼睁睁看着她受人欺负罢。”
玉珺回过神来,从听清的那些为数不多的只言片语中拼凑出帝王之意。
她垂眸顺着去看帝王拉着自己的手,她莫名地想,用这种亲昵的方式迷惑她,让她点头,算不算是帝王的出卖色相?
念头刚起,她便没忍住牵了牵唇。
赵砚徽不知她心中所想,还当她是在生气不愿,干脆道:“还未曾来得及同珺儿说,这段时日来,虽寻刘大人尸身一家无果,但寻到了刘夫人方氏的遗物。”
玉珺的笑僵才唇边,骤然抬眸向帝王看过去。
他没有继续说下去,但玉珺了解他。
他的意思是,她点头准许盎柔离开御膳房,便可将方氏的遗物给她。
玉珺喉间似被堵住,顿觉可笑可悲。
若是今日盎柔没来,帝王又会在什么时候将遗物交给她?
明明方氏是他们共友之妻,他不曾想过为刘家收尸,不曾因刘家人的丧命而愧疚难安。
竟还要留着这个遗物,当做威胁她的手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