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珺敛了眸,突然觉得,如今是不是只有皇后还觉得帝王待她如从前是一样的。
让她去平息,可她又能有什么办法,分明是帝王随意迁怒,到头来却要怪她。
她半晌的沉默,惹得皇后不耐道:“父母之爱子则为之计深远,可瞧你,同陛下起争执时竟半点都未曾顾虑到儒祈。”
玉珺闭了闭眼,大抵也是认了命。
身为母亲,她十月怀胎将儒祈带到这个世上,又曾以命相护,如今听他受了薄待,又怎能真的半点不思虑。
她只觉好似上辈子就欠了儿女债,这辈子才要一点点偿还。
她站起身来,对着皇后颔首俯身:“臣妾遵旨。”
眼见着她一步步向外退去,公孙韵蹙眉唤住她:“就这么走了?”
玉珺脚步顿住,略有不解:“娘娘可还有吩咐?”
公孙韵盯着她看了半响,见她没有要开口的意思,她蹙眉:“你不去看一看太子的伤?”
玉珺睫羽轻颤,而后略略颔首。
儒祈不喜她,她的关怀并不能让他手上的伤好得更快,对他来说只有多余,又何必凑到他面前。
玉珺俯身施礼时,带着她自己都未曾察觉的决然:“谢娘娘体恤,太子有娘娘照看,定不会出事,臣妾又何必多此一举,若无他事,臣妾这便先行退下。”
她站直了身子,不再等皇后开口,便直接离了凤仪宫。
倒是殿内的公孙韵对着身侧的掌事姑姑点指着她的背影,被气的发笑:“这是何意?本宫准她去瞧,她倒是不愿,本宫欠她的不成?”
掌事姑姑忙劝慰她:“娘娘莫多心,想来是俪妃知晓太子养在您膝下,是您的子嗣,这才懂得避嫌。”
公孙韵冷笑一声:“最好如此。”
她站起身来,华贵的凤袍裙裾落地:“随我去看一看太子罢。”
此刻赵儒祈正在偏殿,宫婢给他手上涂了薄薄一层药膏。
十戒尺打在手上其实算不得什么,只是他年岁还小,又是养尊处优长大,手上的皮肉嫩,瞧着红肿起来有些唬人。
而此事后面最让人不安的,是帝王的态度,帝王家子凭母贵的事常有,赵儒祈能在帝王忌惮公孙家的情形下被立为太子,是因对玉珺的宠爱,如今这宠爱稍有动摇,便让他受了牵连,日后若当真彻底生变,赵儒祈又该如何自处。
赵儒祈说到底还只是个孩子,有些事思虑的并不深,他只知道自己无错,受罚皆是因生母牵连,却不知这只是将宠爱收回些,让他初次感受无生母照拂的日子罢了。
但他心中仍在想,自己受伤,母妃定会来瞧,届时他自是要好好与母妃说一说,让她在父皇面前安分些。
骤听得外面有脚步声靠近时,他小脸板起,扭过头去不看门口。
“太子。”
皇后略显平冷的语调入了耳,赵儒祈一个激灵,猛然看向殿门,便见仅有皇后与她贴身侍奉的掌事姑姑。
赵儒祈喉咙咽了咽,也不再端着生气的模样,老老实实起身施礼:“母后。”
说完这话,他下意识朝着皇后身后看去,空空荡荡,没有母妃的身影。
心里泛起一股说不清的滋味来,但还没等他还品啧出究竟是什么,皇后便已开口:“不必看了,俪妃不曾打算来看你的伤。”