卢思霏接过水，指尖的温度有些凉，她握着瓶身，看着冯香儿那张没什么表情，眼神却很干净的脸，心里涌上一股暖意。
这孩子，看着大大咧咧，没心没肺，其实比谁都通透。
她什么都明白，只是懒得计较。
卢思霏的声音比刚才更加温柔，“香儿，总决赛，别有压力。你只要做你自己，就足够了。”
冯香儿点了点头，没再说什么，转身回到了队伍里。
角落里，柳星星将这一幕尽收眼底，她放在身侧的手悄悄攥紧，指甲几乎要嵌进掌心。
凭什么？
一个靠装疯卖傻、哗众取宠上位的家伙，凭什么能得到所有人的偏爱？卢思霏是这样，那个高高在上的姚清寅，也是这样。
她柳星星，论实力，论样貌，哪一点比冯香儿差？她从小学习舞蹈，为了保持身材，多少年没碰过高热量的食物，为了一个动作，可以在练习室里泡十几个小时。可到头来，她所有的努力和汗水，都抵不过冯香儿在台上疯疯癫癫。
不公平。
这个世界，太不公平了。
一股阴冷的怨气，从她心底滋生，迅速蔓延。
她拿出手机，屏幕上是白薇薇发来的最新消息。
（白薇薇：星星，你听说了吗？姚清寅已经定了冯香儿当他下一部电影的女主角。电影名叫《厨心为你》，简直是为她量身定做的。）
（白薇薇：只要她拿下这个冠军，再借着姚影帝的东风，以后在娱乐圈就真的平步青云了。到时候，我们这些人，就只能在泥地里仰望她。你甘心吗？）
柳星星死死盯着那几行字，眼里的光一点点熄灭，最后只剩下冰冷的恨意。
甘心？她怎么可能甘心！
手机震动了一下，是白薇薇发来的一个视频文件，还有一个地址。
（白薇薇：这是我花大价钱从一个道具师那里弄来的，总决赛舞台机关的内部结构图。我查过了，冯香儿的开场，需要用到四条从天而降的威亚绸带，把她束缚起来，再在高潮处瞬间解开，制造‘破茧’的效果。）
（白薇薇：这个地址，是一家五金店。里面有种特制的螺丝，大小和机关里的一模一样，但材质是劣质合金，很容易在瞬间的强力拉扯下卡死。）
（白薇薇：你只需要在最后一次彩排结束后，找个机会，把其中一颗关键的螺丝换掉。到时候，在全国直播的舞台上，所有人的绸带都解开了，只有她冯香儿，像个小丑一样被吊在半空中，挣脱不得。她的‘破茧’，就会变成一场天大的笑话。）
（白薇薇：你放心，掉一颗螺丝不会出什么大事，只是影响表演而已。）
柳星星的心脏狂跳起来，一种混杂着恐惧和兴奋的电流窜遍全身。
她知道，这是在犯罪。一旦被发现，她的职业生涯就全完了。
可是如果不这么做，她就永远没有出头之日。
手机再次震动。
（白薇薇：星星，别怕。这是我们唯一的机会。事成之后，我会给你一笔钱，足够你出国深造。到时候，你带着履历回来，依旧是光鲜亮丽的舞蹈家。而冯香儿，她只会成为一个被钉在耻辱柱上的笑柄。）
柳星星看着镜子里自己那张因为嫉妒而微微扭曲的脸，深吸了一口气，删掉了所有的聊天记录。
总决赛前的最后一次带妆彩排。
演播厅里，气氛紧张到了极点。
阿鬼老师和卢思霏站在台下，神情严肃地看着舞台上的每一个人。
冯香儿她们的表演，《破茧》，已经打磨到了近乎完美的程度。
音乐响起，舞台灯光昏暗，苏钰、秦楚悦、张可心三人如同黑夜中的精灵，用充满张力的舞蹈，演绎着茧中生命的挣扎与渴望。
舞台中央，四条巨大的白色绸带从天而降，温柔又残忍地将冯香儿包裹、束缚。她的身体被绸带半吊在空中，姿态扭曲，仿佛一个挣扎的灵魂。
这是阿鬼老师的得意之作，他认为这完美展现了“束缚之美”。
冯香儿却觉得，这姿势像极了食堂里挂着风干的腊肉。
音乐进入高潮，一段激昂的鼓点响起，那是破茧的信号。
冯香儿的眼神瞬间变了。
不再是之前练习时的凶狠和对炸鸡的渴望。
她的眼神，变得空洞、古老，又带着一丝看透轮回的悲悯。
那一刻，她不是冯香儿，她是孟婆。
她想起了无数在奈何桥上，不愿喝下那碗汤的魂魄。他们挣扎、哭嚎、咒骂，试图对抗既定的命运，却最终只能被忘川河水卷走，身不由己。
那种无力，那种绝望，那种被命运扼住咽喉的痛苦，她看了几百年。
她身体的每一次扭动，都带着那种被碾碎后的不甘。她没有嘶吼，只是微微张着嘴，无声地呐喊。
台下，阿鬼老师和卢思霏都看呆了。
“我的天”阿鬼老师喃喃自语，“这这不是我教她的这是一种一种源自灵魂深处的表达！”
卢思霏更是眼眶发红。她能感受到，冯香儿的表演里，有一种令人心碎的悲伤。
那不是演出来的，那是真实的情感。
就连一直在监控室里，通过镜头默默观察的姚清寅，都下意识地坐直了身体。
他看不懂那是什么，但他能感觉到，屏幕里那个被束缚的女孩，身上散发出的能量，强大到令人心悸。
那不是一个练习生，那是一个真正的，用灵魂在表演的艺术家。
他脑中那些关于“猪猪”“可爱”“小动物”的弹幕，第一次被清空了。取而代之的，是一种近乎敬畏的震撼。
音乐抵达最高潮的瞬间，机关启动，四条绸带“唰”地一下向上收回，瞬间解脱。
冯香儿从半空中落下，稳稳地单膝跪地，缓缓抬起头。
脸上，是破茧重生后，平静又强大的微笑。
彩排，完美结束。
“太棒了！太棒了！”阿鬼老师激动地冲上台，抱着冯香儿又蹦又跳，“我的缪斯！你就是神！你刚才的表演，直接把主题升华到了哲学的高度！”
苏钰她们也围了过来，看着冯香儿的眼神里，充满了敬佩。
“香儿，你刚才太厉害了。”苏钰由衷地说，“我感觉自己好像真的看到了一个灵魂破茧而出的过程。”
冯香儿从那种状态里抽离出来，摸了摸肚子，有些不好意思地说：“可能是饿了吧。饿到产生幻觉了。”
众人：“”
彩排结束后，工作人员开始清场，准备晚上的直播。
柳星星对自己的组员说：“你们先回去休息吧，我东西忘在后台了，去拿一下。”
她独自一人，悄悄地溜回了空无一人的舞台。
她从口袋里掏出那个视频，对照着结构图，找到了那个控制冯香儿绸带的机关。
她的心跳得像打鼓。
做，还是不做？
就在这时，她的手机响了，是她妈妈打来的。
“星星啊，晚上比赛加油啊！妈妈和你爸爸，还有亲戚们，都在电视机前等着给你加油呢！我们家星星最棒了，一定能拿冠军！”
妈妈熟悉的声音，让她瞬间红了眼眶。
她想起了自己离家时，对父母的承诺。她说，她一定要出人头地，要成为大明星。
可现在呢？
她死死地咬住嘴唇，挂断了电话。
她抬头，看着那个冰冷的机关，眼神里的最后一丝犹豫，被狠厉所取代。
对不起了，妈妈。
为了赢，我什么都愿意做。
她踩着梯子爬上去，拿出那颗死亡螺丝，颤抖着手，换掉了原本的那一颗。
做完这一切，她像个幽灵一样，迅速消失在了后台的阴影里。
晚上八点，星光偶像总决赛，全球直播，正式开始。
演播厅里座无虚席，荧光棒汇成了彩色的海洋。
冯香儿坐在后台的化妆间里，李大强正紧张地给她扇着风。
“香儿，别紧张，拿出你吃酱肘子的气势！你就是最棒的！”
冯香儿打了个哈欠，觉得有点困。
不知道为什么，她今天右眼皮一直在跳。
【“猪猪的直觉”技能提示：检测到前方存在潜在物理危险，但危险等级无法判定。】
无法判定？
冯香儿皱了皱眉。这还是第一次出现这种情况。
“系统，”冯香儿道，“我还有多少压制剂？”
【还有两支，这几天没什么任务，只剩这么多了你要全用吗？】
“全用。”
“下一组，冯香儿、苏钰、秦楚悦、张可心，请准备登场！”
导演的声音传来。
苏钰她们深吸一口气，互相加油打气。
“加油！”
“我们是最棒的！”
冯香儿站起身，活动了一下手脚。
算了，兵来将挡，水来土掩。
她一个在地府工作了几百年的公务员，什么大风大浪没见过。
还能被阳间的小把戏给难住？
她跟着队友们，一步步，走向了那个万众瞩目的舞台。
与此同时，姚清寅所在的冯香儿粉丝群里。
【路人甲乙丙】：要开始了。
【猪猪女孩123】：啊啊啊新人你也在！好激动啊！
【香儿的小猪蹄】：我已经准备好尖叫了！
【路人甲乙丙】：她今天，会让所有人记住她。
姚清寅放下手机，目光紧紧锁定在舞台中央。
他有一种预感。
今晚，有什么事情，要发生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