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说到吃,这梧桐别院从上到下没一个不馋嘴。陆玫莹误解了蝶依的来意,也没空愧疚,“是吗,那快点儿,我知道肯定是夏莲吃得最多是不是?”
“是啊,抱着个小陶钵,谁也不给呢。”蝶依且说且不动声色与雪娇对视一眼。
“哈哈哈。”
回到梧桐别院,老远就听到厨房附近笑语连声,周围一只麻雀都没有,全被惊跑了。
陆玫莹一脚迈进门槛,就见二姐从大窗户里探出头来,“小姐,快来啊,最后一点儿炸蕨菜丸子在夏莲怀里抱着呢。”
夏莲猛的从厨房里冲出来,站到陆玫莹面前表忠心,“小姐,这丸子不是我要吃的,我是护着怕被他们吃了。”
厨房里有四五个帮厨妇,这会儿被夏莲说嘴,忙喊冤枉。
“小姐,明明是夏莲嘴馋呢,我可没多吃啊。”
“是啊,这蕨菜还是我们几个去山里摘的呢。”
“回来的时候露水还在上头滴着呢。”
陆玫莹低头看夏莲怀里的蕨菜丸子,“罢了罢了,都别这么没出息,今天晚上保管得落雨,你们将草寮收拾出来,摆些时令蔬果,二姐再备些好酒菜,叫上那些不当值的过来,咱们晚上也不必吃主食,只在一起乐乐如何?”
“好好好。”
陆玫莹这个提议没人会反对,大家就喜欢这样乐乐呵呵围在一堆说说笑笑,扯些有的没的顽皮话。
阿秀晓得后也没办法阻止,瞧着那些帮厨妇收拾草寮,只无奈的说了句:“又要没大没小了。”
陆玫莹泡在浴盆里,青丝在胸前浮浮沉沉,“阿秀,你瞧着咱们别院里不少人,每个人背后都有个家庭,若是光景都容易谁会卖身为奴?我听二姐说那帮厨的何大嫂子家中公公好赌,婆婆病重,丈夫又是个懦弱不顶事的,在外头拉黄包车每月挣个五十个铜板。儿子游手好闲,过两年又要娶媳妇,闺女倒懂事,却也是要嫁人拿嫁妆。她一个月二块大洋,又要侍候公婆照顾儿女,还得忍受丈夫不顺时的指责打骂,全家人还得靠着她过活。既是要回去面对一大摊子操心事,能在别院里乐呵高兴,我又何必板着规矩拘着她们呢。”
阿秀是知道这事的,帮厨妇其实用不着五个,当初何大嫂子跪在她面前哭了好几回,她才松口留下她,“小姐心善,我只是怕她们太没规矩,往后不好管束。”
“你多虑了。”陆玫莹伸手掬了捧水在手里,看着水从指缝里流逝,又掬了捧水在手里,“谁都不想没了这份差事不是?”
那倒是,附近几个庄子,也就她们梧桐别院不论是佃农还是下人,给的月钱最高。“那小姐还打算泡多久?我瞧着二姐的好菜都要出锅了。”
傍晚时就下雨了,雨水的清凉浇灭了闷热所带来的燥气,又有人一起说说笑笑,吃喝玩乐,大家都很是畅快。
草寮下长桌围成一圈,每张桌子上都摆了几副碗筷,菜肴果蔬以及瓜子花生。
仆妇丫鬟们见着陆玫莹来了,纷纷起身行礼,“小姐安好。”
“别拘着了,咱们也不是头一回热闹,该干嘛干嘛,刘二嫂子,快快把酒都倒上,这可是今天新出的酒,能喝酒的都尝尝。”陆玫莹也高兴,她就喜欢这样热热闹闹悠悠闲闲的过日子。
“小姐,这酒我可是问过了,在酒楼里要好些钱一壶呢,你这样便宜大家伙儿,可是要咱们都不好意思了。”刘二嫂子红了脸,言语有些激动。
“说这些作甚?咱们别院里又不少这酒,喝,来,大家举杯。”
“就是,就是,来,干杯。”
喝完酒,大家恭维起陆玫莹,说是恭维,但陆玫莹知道大家是真心感激她。
“附近庄子里的下人都没咱们这么好福气,小姐不仅大方厚道,还处处为咱们行方便,不少人都羡慕着呢。”
“刘二嫂子你可别说了,再说我就要飘起来了。”陆玫莹吃了颗花生,“上次你不是说你们镇上有对苦命鸳鸯么,前几日你回去了可又听到有什么下文?”
小姐喜欢听闲事,刘二嫂子添油加醋,搜肠刮肚献宝,“小姐是说那乔生和张家姑娘的事啊,真真是峰回路转,自从张家继母将二姑娘偷梁换柱嫁给了乔生,乔生就再没快活过,张大姑娘也是伤心欲绝,投河自尽,好在被人救上岸这才活了下来。张二姑娘将乔生家闹得鸡飞狗跳,乔生娘一气之下病重,张二姑娘怕人家说她不孝婆母,赶紧溜回家中躲起来,是张大姑娘去了乔生家将乔生娘照顾好了。这乔生娘一好,张二姑娘又出来作妖,说张大姑娘和乔生私通,要将张大姑娘捉去关祠堂沉塘。就在族中长辈要将张大姑娘沉塘那日,乔生娘跪到里长面前,里长这才派人将张大姑娘救了下来。他听了事情来龙去脉,亲自到县衙里走了一趟,解除了乔生和张二姑娘的婚约,并且亲自证婚成全了乔生和张大姑娘。”
刘二嫂子说书似的一番论叙,听得人直拍案叫绝,大家伙儿拎着耳朵听,直到说到乔生和张大姑娘苦尽甘来方放下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