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雪霁似乎吓得不轻,眼圈通红,哽咽着开口:
“小人瞎了狗眼,说错了话,少夫人怎么罚我都可以!”
“只求夫人大人有大量,不要牵连我师姐!”
沈妙音本就不是什么狠心之人。
看到她这副又是下跪又是磕头的模样,已经生不出计较的心思,况且她也担心自己表现得小家子气,反而失了国公府的气度。
她抬了抬手,示意丫鬟退下,脸上重新挂上温和的笑意。
“罢了,我怎会与一个孩子计较。”
“快起来吧,地上凉。”
她亲自上前,将姜雪霁扶了起来,又转头看向宁瑶:“宁姑娘,我们还是快去看看含香吧。”
崔含香的闺房之内,药气浓郁。
宁瑶走至床榻边,伸手搭上崔含香的手腕,静心诊脉。
半晌,她收回手,从随身携带的针包里取出数根银针。
一套针法施展下来,她额角已见了细汗。
最后,她又取出一颗早已备好的药丸,喂入崔含香口中。
崔含香脸上总算恢复了些许红润,呼吸也比先前平稳了不少,只是距离醒来还有一段时间。
房间之外的一处亭子当中。
姜雪霁不知何时已被一群丫鬟小厮围了起来。
众人七嘴八舌,又是往她手里塞糕点,又是递上碎银子,只求她能帮忙瞧瞧身子。
“小神医,你帮我看看,我这咳嗽的老毛病,怎么总也不好?”
“还有我,我这腰啊,一到阴雨天就疼得直不起来!”
姜雪霁倒也不怯场,有模有样地挨个替他们诊脉。
她人虽小,说起病症来却头头是道,该吃什么药,平日里要注意些什么,全都讲得清清楚楚。
几个下人听得连连点头,口中不停地夸她是女神医。
姜雪霁小脸一板,认真地纠正:“我师姐才是神医。”
她挺起小胸膛,语气里满是骄傲。
“这种昏迷不醒的病人,我师姐十岁的时候就能治了。你们家小姐肯定会醒的,放心吧。”
沈妙音刚走到门口,恰好将这话听了个正着,小妹能醒就好。
只是这般聚众喧哗,成何体统。
她心中虽有不满,但看在宁瑶的面上,并未发作,只淡淡地扫了众人一眼:“都围在这里做什么?活儿都干完了吗?”
下人们作鸟兽散。
姜雪霁见她面色不虞,方才还挺直的腰板瞬间垮了下去,扑通一声又跪倒在地。
沈妙音被她这突如其来的举动弄得一愣。
“你这是何意?”
姜雪霁抬起头,一双水汪汪的大眼睛里蓄满了泪,声音怯怯的,满是歉意。
“夫人,方才是我不对,我不该说您脸上的粉厚。”
“我不知道夫人原是罪奴出身,吃了许多苦才熬到今天。”
“您当初伤了身子,如今怎么滋补都不见好,肌肤粗糙,因此只能用厚厚的脂粉来遮盖,这是无可奈何的事。”
姜雪霁的语气无比诚恳,每一个字都像是发自肺腑。
沈妙音脸上的血色却在一瞬间褪得干干净净。
她整个人如遭雷击,僵在原地。
她出身世家,七岁那年家道中落,满门被抄,沦为罪奴,在外流落多年。
若非崔家信守当年的婚约,将她寻回,她如今还不知在哪个角落里苟延残喘。
这段往事是她心底最深的一根刺,是她无论如何都不愿再被提及的耻辱。
在国公府,从没有任何人敢在她面前提起半个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