砰——!
沉闷的巨响伴随着骨裂声,在死寂的大殿里回荡。
又是一阵心惊胆颤的场面。
宁瑶下意识上前,指尖搭上他颈侧的脉搏。
人已经断气了,再无生还的可能。
这实在出乎她的意料。
她设下此计,不过是想逼出幕后主使,哪曾想周焘竟宁死也不肯供出背后之人。
太后长长叹了口气,到底是动了恻隐之心。
“罢了,他也是个可怜人。”
“传哀家旨意,此事不再追究,让人好生将他安葬了吧。”
风波平息,太后重新看向宁瑶,眼神里多了几分怜惜与愧疚。
“今日之事,是哀家错信了小人,让你受委屈了。”
她招了招手,身旁的女官立刻捧上一个紫檀木托盘。
“这对玉如意,便赏你了。”
托盘上,一对成色极佳的羊脂白玉如意静静躺着,温润通透,价值连城。
一旁的赵莺莺,则只得了几样寻常的首饰。
赵莺莺的心尖仿佛在滴血。
她费尽心机到头来竟只换得几件不值钱的玩意儿!
“姐姐神医妙手,连太后都对你青眼有加,妹妹真是为你高兴。”
赵莺莺硬挤出一个笑容。
“如今我立了功,你也跟着沾光,自然要高兴了。”
宁瑶四两拨千斤。
赵莺莺低头不语,故作委屈。
“今日让大小姐受了委屈,来日,我一定补偿。”
裴延走到宁瑶跟前,意味深长地说了那么一句。
宁瑶心头一跳。
这男人,难道看出了什么?
“多谢殿下。”
眼下她心里还装着另一桩事,实在分不出精力琢磨他的心思
方才女官将玉如意呈上来时,飞快往她手心塞了张纸条。
上面只有寥寥几个字:厨房相见。
她压下心头的疑虑,转身朝太后福了福身。
“太后娘娘,民女没吃早饭,有些饿了,可否删赏我一点吃的。”
殿内众人神色各异。
果然是乡野长大的丫头,上不得台面。
太后却因心怀愧疚,只觉得她这般不拘小节的性子率真可爱,当即宽厚地笑了。
“准了。”
那女官适时站了出来,恭敬道:“奴婢带宁小姐前往小厨房。”
小厨房里。
除了她们两人,就只有灶膛里的火星子偶尔噼啪作响。
女官
女官名为司徒月,十岁就进宫当差了,三年前因缘巧合结识曹帮的梁润,如今约她相见,正是因为梁润。宁瑶瞳孔骤缩。
宫中女官,竟与宫外之人有私情,这可是杀头的大罪。
“我们每年都会在西子湖畔相会,但今年”司徒月眼圈一红,声音里带着压抑的哽咽,“我想请宁小姐帮我传一句话。”
“让他,不要再等我了。”
司徒月之所以找上她,就是看中了她刚回京城,与各方势力都没有盘根错杂的牵扯。
宁瑶心中震惊,面上却不露分毫。
这司徒月能在太后身边伺候多年,绝非等闲之辈。
她今日求自己办的事,既是托付,也是一份天大的人情。
“好。”她干脆利落地应下。
正德门外,赵莺莺已经等候多时。
她频频望向宫门的方向,满心期盼着能看到那道玄色的身影。
可她没等来三皇子,只见到了他的随从阿福。
“表小姐,王爷让我送您回去。”
宁瑶那个贱人!
肯定是她用了什么狐媚手段,才勾得三皇子连多看自己一眼都不愿意!
她心中恨意翻腾,面上却还得维持着温婉的假象,提着裙摆上了那辆毫不起眼的马车。
另外一边。
宁瑶被裴延请到另外一辆马车之上,理由是不能怠慢了太后的救命恩人。车内空间逼仄,气氛一时有些沉闷。
宁瑶觉得胸口有些紧,假装被窗外的景色吸引。
裴延却是从容许多,见她一直望着窗外,还让车夫放慢速度。
宁瑶更加难以呼吸。
前世,她与他也是有过婚约的。
只可惜,二人从未真正亲近过,甚至连见面的次数都屈指可数。
如今同处一室,竟是两世为人加起来,离得最近的一次。
“方才在宫中,多谢殿下出手相助。”
宁瑶率先打破了沉默。
裴延的目光落在她颈间那道浅浅的血痕上,眸色沉了沉。
“举手之劳。”
车厢内再次陷入了安静。
宁瑶犹豫了下,又道:“殿下脸色瞧着不对,想是食膳方面不怎么讲究。”
第一次见面,她就瞧出他的毛病了,只因自己正处于漩涡当中,不敢再招惹其他麻烦,因此只能委婉的提一嘴。
他若是有心,迟早调查清楚。
裴延微微一怔。
“军中确实没有那么多讲究,宁小姐可否赏光,与我共进午膳?别紧张,我只是想谢你医好了祖母!”
宁瑶手上还有要事,委婉地拒绝了。
“多谢殿下美意,只是民女还有要事在身,不便叨扰。”
“无妨。”
裴延轻描淡写,搁在膝上的手却握了起来。
“卖香囊咧,卖手绢咧!”
一个货郎挑着担子,恰好从车窗外慢悠悠地走过。
宁瑶指着窗外:“殿下,我想买些东西。”
车夫下意识勒住缰绳,回头看向车内的裴延,等着主子示下。
他抬了抬手,车夫立刻会意,跳下马车,恭敬地搬来脚凳,扶着宁瑶下车。
宁瑶双脚刚一沾地,就立刻转身,对着车窗里的裴延郑重地福了福身。
“我欠殿下一个人情,来日若有需要,尽管开口。”说完,她便转身,快步追上货郎,装模作样地在他担子里挑拣起来。
她眼角的余光一直盯着裴延的马车,直到那辆华贵的马车在街角转弯,她才松了口气。
她随手丢下几文钱,抓起一个最普通的香囊,转身就钻进了旁边一家卖杂货的铺子。
“掌柜的,换一顶帷帽。”
她利落地拔下头上那根唯一的银簪子,拍在柜台上。
掌柜的看了一眼簪子,又瞧了瞧她,没多问,取了顶崭新的帷帽递给她。
戴上帷帽,遮住容颜,宁瑶凭着前世模糊的记忆,径直往西子湖的方向走去。
暮春时节,西子湖畔游人如织,不少孩童正在草地上追逐着风筝。
还有不少像她一样戴着帷帽的年轻姑娘。摊贩的吆喝声此起彼伏。
宁瑶将司徒月给的那块玉佩系在腰间,绕着湖边走了一圈。
突然,一个身着蓝衣的书生出现在她身后。
“怎么是你?你是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