10
而另一边,许清欢睁开眼时,睫毛上还沾着未干的湿意。
陌生的天花板泛着冷白的光,鼻尖却萦绕着熟悉的雪松香气。
那是谢淮声少年时常用的洗衣液味道,多年未闻,竟还能一下勾动记忆。
她动了动手指,手腕上的纱布柔软得不像医院的风格,裹得松紧刚好,连指尖都暖着。
床边传来轻微的响动,她转头,撞进谢淮声的眼睛里。
他坐在床沿,西装外套搭在椅背上,衬衫袖口卷到小臂,眼底的红血丝像没化开的墨,死死锁着她的目光,带着一种恐慌的执着,仿佛她再眨下眼就会消失。
许清欢的呼吸顿了顿!
记忆里那个总跟在她身后、会因为她给颗糖就红耳朵的少年,如今肩背宽了,眉眼沉了,可看向她时的眼神,还带着当年那份没藏住的执拗。
“你什么时候回国的?”
她的声音哑得像被砂纸磨过,刚开口就牵扯到喉咙的干涩,疼得她蹙了眉。
谢淮声几乎是立刻起身,倒了杯温水递到她唇边,指尖不小心蹭到她的下唇,凉得他猛地收回手,耳尖却悄悄红了。
他的声音压得很低,低到几乎要融进空气里。
“笑笑出事第二天,我就订了机票。”
“我不敢找你,怕你不想见我,直到那天在路口看见你你倒在雪地里,像片破叶子,我差点疯了。”
“笑笑”两个字像针,狠狠扎进许清欢的心脏。
她猛地低下头,盯着被子上细密的纹路,指尖死死攥着布料,指节泛白。
七年婚姻里的温吞、女儿闭眼前的依赖、贺知书掐着她喉咙时的狠戾、雪地里刺骨的寒冷。
所有画面涌上来,堵得她胸口发闷,连呼吸都带着疼,怎么也说不出一句完整的话。
“清欢。”
谢淮声突然握住她的手,他的掌心很热,烫得她一颤。
他的声音里带着压抑不住的颤抖,像在极力忍着什么。
“这么多年,你受了多少苦?贺知书对你不好,你为什么不告诉我?哪怕只是发一条消息,我也会立刻回来找你啊!”
许清欢缓缓抬起头,眼底的疲惫像化不开的雾,带着疏离的客气。
“谢淮声,我们都长大了。你有你的人生,我”
谢淮声突然打断她,情绪陡然激动起来,手不自觉地攥紧了她。
“我没有!”
“我在国外的每一天,都在想你!我以为你嫁给贺知书会幸福,我才没敢打扰你!可他呢?他让你没了孩子,让你在雪夜里差点死掉,你还要回去找他吗?”
他往前凑了凑,眼眶红得厉害,声音里满是不甘和委屈,像个被抢走心爱玩具的孩子。
“那个男人把你伤得这么深,你为什么还要回头?清欢,你看看我好不好?这么多年,我一直在等你啊!我从来没放弃过你!”
“谢淮声”
许清欢愣住了。
看着他泛红的眼眶,听着他几乎哀求的语气,记忆里那个总追在她身后喊“姐姐”的少年身影,和眼前这个沉稳又执拗的男人重叠在一起。
她下意识抬起手,像小时候那样,轻轻摸了摸他的头发,声音软了下来。
“都长这么大了,还跟姐姐闹脾气?是想替我出气了?”
可她的手刚碰到他的发顶,谢淮声突然握住她的手腕,轻轻一拉,将她按倒在柔软的被褥里。
他撑在她上方,呼吸急促,眼神里翻涌着太多情绪。
有疼惜,有不甘,还有压抑了十几年的爱意,像要把她整个人吞没。
他的声音贴着她的耳边,滚烫的气息拂过她的脖颈,让她浑身发麻。
“我不是闹脾气。”
“清欢,我最后悔的事,就是当年在你家门口,看着你跟贺知书走了。我以为我放开手是为你好,可我没想到,我亲手把我放在心尖上疼了这么多年的人,推给了一个畜生!”
许清欢的心跳猛地漏了一拍。
她看着近在咫尺的脸,能清晰地看到他眼底的红血丝,感受到他掌心的温度,甚至能闻到他身上淡淡的雪松香气。
这么多年,她以为所有人都忘了曾经的时光,以为自己早就被世界抛弃,却没想到,还有一个人,把她放在心里,记了这么久,疼了这么久。
她张了张嘴,却发现喉咙发紧,一个字也说不出来。
窗外的阳光透过窗帘缝隙照进来,落在他们交握的手上,暖得像当年她给谢淮声塞糖时的温度。
许清欢垂着眸,轻声的说着。
“谢谢你!谢淮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