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1
重症监护室外的走廊。
阚庭州伸出手,想将瘫软在地的乔芸汐扶起来,可他的指尖刚碰到她的手臂,就被甩开。
“别碰我。”
她所有的目光,都黏在了里面那个生死未卜的付砚池身上。
阚庭州的手也僵在半空,他顺着她的视线望进去。
他救了她,也救了安安。
而自己呢?干的都是什么混账事!
失忆时,他无视乔芸汐这些年来独自带娃的艰辛,毫不留情地抢走安安,还让身患恶疾的她一次次身入死地。
恢复记忆后,他也没干什么好事,用她父亲的赌债逼她,用安安的未来威胁她。
他以为那是爱,是挽留。
此刻看来,那不过是自私到极点的占有和伤害。
他把她推向深渊,付砚池却毫不犹豫地跳下去陪她,甚至用自己的血肉为她铺路。
阚庭州的良心被巨大的悔恨啃噬,他缓缓退后几步,靠在冰冷的墙上,给了自己一记耳光。
付砚池在重症监护室待了整整半个月,才终于脱离危险,转到了普通病房。
那段日子,乔芸汐几乎是寸步不离地守着。
付砚池醒来后,身体依旧虚弱,后背的灼伤更是让他连翻身都困难。
乔芸汐就一口一口地喂他吃饭,为他擦拭身体,晚上就睡在旁边的陪护床上,时刻注意着他的动静。
“芸汐,辛苦你了。”付砚池看着她的疲态,心疼地握住她的手。
“不辛苦,”乔芸汐将他的手贴在自己脸颊上,“只要你好好的,我做什么都值得。”
付砚池笑了,苍白的脸上泛起一丝血色,“我不会有事的,我还要和你,和安安,一起过一辈子。”
“嗯,”乔芸汐重重地点头,眼眶泛红,“一辈子。”
一个月后,阚庭州的办公室。
乔芸汐推门而入。
她走到办公桌前,将一份文件轻轻放在他面前。
“这是什么?”
“抚养权变更协议,安安的抚养权,必须归我,签了它,我们之间就两清了。”
“如果不签呢?”他赤红着眼睛,还想做最后一丝挣扎,“芸汐,我们上法庭,我未必会输。”
“那就法庭见,”乔芸汐直视着他,眼神坚如磐石,“阚庭州,你尽管试试。”
原来,被人用最珍视的东西威胁,是这样锥心刺骨的疼。
那年,她走投无路,将含辛茹苦抚养的安安送到阚家的时候,也是这般彻心彻骨的不舍吧。
报应,这都是他的报应。
“等一下。”阚庭州还是开了口。
他拿起桌上的钢笔,一笔一划,在签名处,缓缓写下了自己的名字。
阚,庭,州。
每写一个字,都像是在他心尖尖上刻下一刀。
签完,他将协议推了过去。
那个倩丽的背影彻底消失在他的世界里。
梁楚妍被逮捕后,很快就被判刑了,梁家甚至都没有给她请律师。
一个有污点的儿媳妇,阚家肯定是不会再要的。
在监狱里,梁楚妍被逼着签下了离婚协议。
阚母失去了宝贝孙子,一时也懊悔不已,她甚至去主动问起阚庭州,他们直接还有没有可能。
阚庭州在心里发笑,他从没看懂自己的母亲过。
“妈,有些人失去了,就再也不会回来了,我和乔芸汐是,安安也是。”
“庭州是妈妈错了”
高傲了一辈子的阚家女主人第一次低头认错,可没人会给她悔改的机会了。
一个月后。
阚庭州独自开车来到安安所在的幼儿园附近。
远远地,他看见了公园里那熟悉的一家三口。
付砚池的伤还没好利索,走得有些慢,但他脸上洋溢着幸福的笑意。
乔芸汐挽着他的胳膊,时不时侧过头对他说着什么。
安安像一只快乐的小鸟,在他们身前跑来跑去,手里举着一个风车,清脆的笑声传出很远。
他曾拥有过这一切,现在站在乔芸汐旁边的,明明可以是他。
可阴差阳错,他弄丢了她一次,就永远找不回来了。
现在的他,只能站在幸福之外,做一个永远的旁观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