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墨渊自废修为,散尽家产,于锦官城外自囚于无名荒山的消息,很快传遍了整个修真界。
有传言说他每日以穿心锁链束缚己身,受风霜雨雪侵袭,只为赎清犯下的罪孽。
我关掉那些说书人添油加醋的传闻,继续在织锦坊织我的锦,在回春堂学我的医。
温时瑾站在后院的药圃旁,手里拿着两杯新沏的桃花酿。
“今日是你生辰,要不要去城外的桃花林走走?”
桃花林中,春风和煦,落英缤纷。
“下个月,我打算离开锦官城,回我师门所在的百草谷。”他突然说。
我握紧手中的酒杯,心中有些怅然若失,“恭喜。”
“要不要一起?”他转头看我,阳光在他浓密的睫毛上跳跃,映出细碎的光斑,“百草谷与世隔绝,灵气充裕,很适合静养。而且,我师父是杏林圣手,或许或许有办法修复你的灵脉。”
我沉默了很久很久。
“温公子,你对我”
“只是朋友间的建议。”他微笑着打断我,笑容温煦如春风。
“作为你的朋友,我认为你需要一个新的开始,一个真正能让你安心的地方。”
“作为温时瑾,”他的声音轻了下来,带着一丝不易察觉的期盼,“我希望你能快乐,苏浅。”
最终,我还是婉拒了他的邀请。
我需要留在锦官城,处理墨渊留下的那些昆仑墟的产业和事务。
我派人将昆仑墟的掌门信物送还给了昆仑墟的长老会,但那些修炼资源和墨渊的私产,我却留了下来。
律师不,是昆仑墟派来的执事说,墨渊在自囚前,拒绝见任何人,只留下一封信给我。
信很短,只有寥寥数语:“浅浅,对不起。若有来生,换我来守护你,万死不辞。”
我将信纸仔细折好,放进了妆奁最深处的一个小木盒里。
七月,我回了一趟昆仑墟。
站在我父母合葬的墓前,我放下两束新采的雪莲。
“爹,娘,女儿不孝,如今才来看你们。女儿过得还好。”
转身时,看见温时瑾不知何时站在不远处,手里也捧着一束白菊。
“你怎么”
“来祭拜一位故人。”他指了指旁边一座略显陈旧的墓碑。
我这才注意到,那座墓碑上刻着“爱女温月薇之墓”。
“她是我失散多年的胞妹。”温时瑾的声音很平静,却带着一丝深藏的哀伤。
“三年前,我查到她被拐至杏花村,最终最终还是晚了一步,只寻回了她的遗骨。而拐卖她的主谋,便是苏媚儿。”
我震惊地看着他。
所以,或许从一开始,他就知道苏媚儿是我的仇人,知道我与昆仑墟的纠葛。
“对不起,我最初接近你,确实存了私心。”他苦笑一声,眼中带着歉意,“我本想通过你,搜集更多苏媚儿在昆仑墟作恶的证据,为我妹妹报仇。”
“但后来我发现,你比任何人都更需要帮助和守护。”
阳光照在墓碑上,那个名为温月薇的女孩,想必也曾如夏花般绚烂。
尽管曾被他隐瞒和些许利用,可我却没办法真正怨恨他。
“都过去了。”我轻声说。
离开昆仑墟时,温时瑾突然问我:“接下来有什么打算?”
“我想用墨渊留下的那些产业和灵石,在锦官城建一座专门收容孤女和受难女修的善堂。”我看向远方层叠的山峦。
“用我所学的医术和织锦手艺,让她们能有一技之长,可以安身立命。”
他笑了,笑容比春日桃花还要明媚,“需要合伙人吗?”
“你不是要回百草谷?”
“突然觉得,有些事情,比回师门更重要。”
山风吹起我们的衣角,远处传来清脆的鸟鸣。
我知道,那些曾经的伤痕,或许永远不会完全消失。
但至少,我终于学会了如何与它们共存,如何在废墟之上,重建属于自己的新生。
而身边,也终于有了一个可以并肩而行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