7
三年后。
远远的,就瞧见了在码头东张西望的燕慕雨。
帆落了,我朝她飞奔过去。
点着她的鼻尖道:“你怎的和三年前一个样。”
燕慕雨吸了吸鼻子,挤出一个心酸的笑,“你怎的晒得这般黢黑。”
还未说更多,码头不远处已经遥遥停了辆龙头马车。
正是宋相一行人。
燕慕雨点点头,示意我过去。
此行自南洋出发,途径不少小国,打着皇商的名头,珍珠的利润翻了几番。
不仅如此,我还置换了许多本朝没有的新奇玩意。
带回来再翻翻价格,又是一笔不菲的收入。
宋相看着我的账单,颇为欣慰的点点头,看向我的眼神带了丝欣赏。
“我果然没看错人,顾时,你做的很好,可想要什么赏赐?”
我拢下手,提出了将该分给渔民的分成提了几个点,顺便给自己按牢这顶金帽子,下次有这等好事再捎上我。
“没了?”
“没了。”
宋相思忖了片刻,指着账单上的名字,“顾时,这个名字不好,改成宋时如何?”
这是要叫我认祖归宗的意思了。
我后退半步,“大人,顾时二字陪伴了我多年,宋时二字未曾与我挂钩半分,草民认为不妥。”
宋相神情滞了片刻。
他点了点桌子,似乎想继续开发我的价值。
“那不如,由我做主,让圣上给你赐个婚。”
“有我在,你娶个宗室公主绰绰有余,往后半生,可尽享尊荣。”
我吓得差点跳起来,忙退却:
“大人,这使不得,我与燕慕雨已有婚约。”
他嗤笑了声,“一个穷医女而已,不过那点幼时情分,值得你惦念?当年你那一纸断亲书可接的果决。”
我深吸了口气,跪下来,直视着他,
“情分二字,讲究的是相互付出,大人未曾养育我半分,那断亲书断的不过是名义上的亲,去的是宋时二字。”
“而这些年与顾时不离不弃的,唯有燕慕雨一人,此番情分,顾时不愿割舍。”
宋相脸色难看至极,揉了揉额心,最终叹罢。
出来时,夕阳渐渐落下,宋相在身后,和我说:
“改日我带你去汴京瞧瞧,你的生母和哥哥姐姐们也很想见见你。”
蜷着的手指微微一动,我回头应了声好。
话音刚落,酒楼外,远远有一人影飞奔而来。
“父亲!”
宋怀瑾还没靠近,守卫一哄而上,将他拦绝在外。
“父亲!是我,我是怀瑾啊!你这三年都不肯见孩儿,孩儿真的知错了,求您再给我一个机会!”
宋相冷冷睨了他一眼,丢下白眼狼三字径自离去。
宋怀瑾叫的撕心裂肺,阿妈和顾尘他们接踵而至,欲拽着他离去。
顾尘眼尖,率先注意到角落的我,
“阿兄?你回来啦!”
阿妈闻言,猛然抬起头,“阿时?你终于、终于要回家了吗?”
我在海上飘荡了数月,只觉得疲惫,没心力理会他们。
阿妈和顾尘正想拉我,被守卫悉数拦下。
隔天,我养足精神,去码头给渔民发分红,回酒楼时碰到了顾莲。
“阿兄!”
我出海前,替她交了三年学费。
顾莲很争气,经燕慕雨举荐,让她被白鹭书院院长收为了弟子。
“阿兄,我听闻你归来,特地回来看看!”
我摸着她的头,请他吃了碗面,听她聊起家中近况。
原来我走后,家里捉襟见肘,很快入不敷出。
顾尘再没去学堂,出了几趟海,将我吃过的苦全吃了一遍,彻底老实了,最后回了村里,跟阿妈一起补点竹篓卖钱。
我和顾莲正吸溜着面条,摊外忽然传来吵嚷声。
是老熟人啊。
宋怀瑾看中一把弓,奈何囊中羞涩却又不肯放下。
心高气傲道:“我以前在丞相府,店家都是亲自将宝贝捧到我面前供我挑选,现在我能看上你们家的弓弩,是你们的荣幸!”
店家一脸看傻子的眼神看着他。
阿妈连连道歉,拽着他想走,抬起头,赶巧对上我的眼神。
“阿时!”她想走过来。
宋怀瑾也看见了,瞄到我,忽然像断了弦似的拽住阿妈。
“你去那边做什么!你就是偏心他,明明我才是你的亲儿,这三年来,你无时无刻不在念叨着他!”
阿妈老脸快被丢尽了,捂着他嘴巴,“你先别说了!”
宋怀瑾大吼道:
“我说的不对吗!”
“从前我刚回来,你们个个体贴我心疼我离家多年,怎得偏偏顾时一走,你们全都翻了脸!”
阿妈脸色白了白,顾尘姗姗赶来,捏着竹筐,砸在他身上。
“给我住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