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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风没有再来。
听闻他大病一场,差点没挺过去。
病好后,他变卖了所有家产,换了一身粗布麻衣,在京郊外的一座破庙里住了下来。
我向皇兄讨了一道旨意,重新彻查三年前南疆战事失利的旧案。
秦老夫人通敌,只是冰山一角。
一场足以让镇国大将军差点丧命的埋伏,背后牵扯的利益网,绝不可能这么简单。
皇兄准了。
他给了我监察百官、调动大理寺和禁军的权力。
一时间,长乐公主府,成了京城里仅次于皇宫的权力中心。
我做的第一件事,就是提审了所有当年参与南疆战事,如今还在京中任职的将领。
“公主千岁,当年的事,秦将军的军报里已经写得很清楚了。我等遭遇埋伏,损失惨重,幸得秦将军力挽狂澜”
一名姓李的偏将,说的是滴水不漏的官话。
“是吗?”我坐在主位上,手里把玩着一支狼牙箭。
就是当年射中秦风的那种。
“可本宫查到的军报记录,你部是在埋伏发生整整一个时辰后,才姗姗来迟。而且,是朝着与秦将军相反的方向‘支援’,直接导致秦将军右翼空虚,被敌军包抄。”
李将军的额头开始冒汗:“这这其中定有误会”
“冤不冤枉,不是你说了算。”我冷冷道,“本宫还查到,你的儿子,在南疆战事结束后,立刻就在京城买下了一座三进的大宅子。一个偏将的俸禄,什么时候这么高了?”
“来人,把李将军带下去,给本宫好好地审!什么时候想说了,什么时候再来见我。”
“是!”
两名御林军上前,将瘫软如泥的李将军拖了下去。
接下来几天,我用同样的方法,审问了数名相关人员。
威逼,利诱,分析卷宗,寻找破绽。
我不再是那个只会在后宅熬汤弄药的将军夫人。
我是长乐公主,是药王谷的传人,我的头脑,我的眼界,远非那些只懂争风吃醋的妇人可比。
一张巨大的阴谋网络,渐渐在我面前浮现。
从边关将领,到朝中大员,甚至牵扯到了几位皇亲国戚。
他们官官相护,结党营私,意图通过一场“意外”的战败,除掉当时还未完全掌控军权的秦风,换上他们自己的人。
秦老夫人的贪财,只是被他们利用的一个环节。
而我救了秦风,则是一个彻头彻尾的意外。
这天晚上,我正在灯下整理卷宗,一个意想不到的人,出现在了我的书房。
是秦风。
“你怎么进来的?”我的护卫呢?
“我避开了他们。”他摘下面罩,露出一张更加消瘦的脸,“鸾儿,我有重要的事要告诉你。”
“本宫与你无话可说。”我下了逐客令,“看在往日的情分上,你自行离开,本宫可以当做什么都没发生。”
“不!”他上前一步,从怀里掏出一份地图,摊在我的桌上。
“这是南疆叛军最新的兵力部署图!还有他们与朝中几位大臣的来往密信!李将军他们,只是小鱼,真正的大鱼,是户部尚书张承业,和安王!”
安王,是皇兄的亲叔叔。
我看着地图和信件,心头剧震。
这些东西,他是怎么弄到的?
“你”
“我知道,我不配求你原谅。”他看着我,眼中是前所未有的决绝,“我也不求你原谅。我只求你,给我一个赎罪的机会。”
“南疆的案子,我比你熟。那些人,我比你更了解。”
“让我做你的马前卒。让我为你扫清这些障碍。”
他看着我,缓缓地,单膝跪了下去。
“求你,成全。”
我最终还是答应了秦风。
“你可以留下。”我看着单膝跪地的他,声音平静,“但你要记住,你不再是镇国大将军,你只是我长乐公主府上,一个没有名字的影子。”
“是。”他低头,声音恭敬。
“你的任务,是帮我收集证据,找出所有安王的党羽。但没有我的命令,不许擅自行动,更不许伤人性命。”
“是。”
“事成之后,我会向皇兄为你请旨,让你去守皇陵。从此青灯古佛,了此残生。”
这是我能想到的,对他最好的结局。
远离朝堂,远离纷争,也远离我。
他的身体僵了一下,随即,又重重地叩首。
“谢公主恩典。”