驴肉馆子不大,但收拾得干净。
刘天一进门就扯着嗓子喊:“老板,啥好吃的都给咱哥几个上!再来五斤驴肉蒸饺!”
刘天这两天跟李泽他们混熟了,身上那股子办丧事的沉闷劲儿散了不少,话也多了,玩笑也敢开了。
他拍着胸脯对李泽说:“泽子,别跟哥客气,到了万业,就跟到家了一样!”
李泽笑了笑,没多说。
他心里有数,这一顿饭,少说也得花掉刘天小半个月的工资。这份人情,得记下。
热气腾腾的炒菜和驴肉蒸饺很快端了上来。
郝军是真饿了,夹起一个蒸饺塞进嘴里,烫得直吸气,嘴里却含糊不清地喊:“香!真他娘的香!”
几个人风卷残云,桌上的盘子很快见了底。
酒足饭饱,一行人又坐着解放卡车,颠颠簸簸地回了刘家屯。
刚进院子,就看到东屋的灯亮着,窗户上映出两个女人的身影。
推门进去,一股热气夹杂着柴火味扑面而来。
韩芳和关梅正往烧得通红的炕洞里添柴。
看到他们回来,韩芳赶紧站起身,拍了拍手上的土:“都回来了?快上炕暖和暖和。”
关梅也站了起来,冲他们点了点头,脸颊被灶火映得红扑扑的,没说话,低头继续忙活手里的活计。
韩芳给几人倒了热水,视线在徐春林身上转了一圈,笑着开口:“春林兄弟,你看你这袖口都磨破了。山里干活费衣服,我们家梅子针线活好,回头让她给你补补。”
徐春林正端着搪瓷缸子喝水,闻言一口水差点呛到,脸瞬间就红了,手都不知道往哪儿放,只是含糊地“嗯”了一声。
关梅的头埋得更低了,手里的火钳捅着灶膛,差点把火给捅灭了。
郝军在旁边看得直乐,赶紧打圆场:“韩大姐,那可太麻烦了。春林他笨手笨脚的,自己不会弄。”
“麻烦啥,都是自家人。”韩芳乐呵呵地应着,话里有话。
李泽看徐春林那窘迫样,便岔开了话题:“韩大姐,明天我们就要进山了,这几天多谢你们照顾。”
“说啥谢不谢的。”韩芳摆了摆手,“山里冷,多穿点。明早我给你们烙点饼带着。”
夜深了,男人们都脱了外衣,在东屋的大炕上躺下。
炕烧得滚烫,烙得人后背发疼,但在这天寒地冻的冬夜里,却是难得的享受。
刘天他们累了一天,很快就传来了鼾声。
郝军翻了个身,用胳膊肘捅了捅旁边的徐春林,压低了声音:“哎,兄弟,睡着没?”
“没。”徐春林的声音闷闷的。
“想啥呢?想那姑娘?”郝军嘿嘿一笑。
徐春林不说话了。
“我看那姑娘对你有意思,韩大姐那话都说那么明白了。”郝军继续说,“你小子,明天可得好好表现。别跟个木头桩子似的。”
“我我不知道说啥。”徐春林明显有点苦恼,“明天还要进山,我这心里七上八下的。”
“进山有泽子呢,你怕啥。至于相亲,你就拿出真心来,有啥说啥。”郝军给他打气,“这可是你未来的大舅哥亲自给你创造的机会,抓不住,你小子就等着打一辈子光棍吧!”
徐春林重重地叹了口气,翻来覆去,没了动静。
第二天,天刚蒙蒙亮,李泽就醒了。
他轻手轻脚地起了床,郝军和郭兴邦也跟着起来了。
韩芳已经做好了早饭,小米粥,配着自家腌的咸菜疙瘩,还有昨晚说好的热乎乎的烙饼。
三人吃过早饭,换上了跑山专用的棉衣棉裤,脚上蹬着大头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