万业村的村部是一栋青砖瓦房,在村里算得上是体面的建筑。刘天掏出钥匙打开挂锁,推开门,一股陈旧的纸张和灰尘味扑面而来。他摸索着墙壁,找到灯绳,“啪”地一下拉开,屋顶那盏昏黄的白炽灯闪了两下,亮了起来。
李泽走到那台老旧的黑色手摇电话前,熟练地摇动把手,接通了总机。“喂,麻烦帮我接一下庆安林场,找杜守财。”
电话里传来一阵滋滋啦啦的电流声,过了好一会儿,才接通。
“喂?哪位?”杜守财的声音有些含糊。
“杜叔,是我,李泽。”
“泽子?你小子跑哪儿去了?你家那口子都快急疯了!”杜守财的声音一下子拔高了。
“我在万业矿这边,跟朋友出了点事,暂时回不去。”李泽言简意赅,“你帮我给周晓带个话,就说我一切都好,让她别惦记,天就回去了。”
“出事?出啥事了?用不用我找人?”
“没事,都解决了。你转告就行,我这儿不方便多说。”李泽说完,便挂断了电话。
走出村部,夜里的冷风一吹,几人都打了个哆嗦。
刘天搓了搓手,对李泽说:“泽子,你们这身衣服都刮破了,明天我让我弟刘龙给你们拿三套矿上的新袄裤换上,你们这旧的,我让家里的婆娘给你们补补。”
“刘哥,太麻烦了。”李泽客气了一句。
“麻烦个啥!”刘天摆摆手,“我这人嘴笨,不会说啥漂亮话,但我哥仨办事都利索。我弟刘龙,还有吴海涛,都是跟我一个模子刻出来的。就兴邦这小子,性子孤僻,不爱说话,但是重情义,有股子冲劲。上次在山里跟你一起打围,敢跟黑瞎子对眼,是个有魄力的。”
郭兴邦被点到名,只是把头埋得更低了。
刘天又拍了拍李泽的肩膀:“明天别急着走,让你龙哥开车,带你们去街里好好搓个澡,再整一顿好的!这事必须听我的!”
“刘哥,真不用,我们”
“必须去!”刘天打断他,“这是我们刘家欠你们的人情,你不去,就是看不起我刘天!”
话说到这个份上,李泽只好点头:“行,那就听刘哥的。”
几人往回走,刘天注意到郭兴邦一直闷着不吭声,脸色也不对。“石头,你小子咋了?从刚才就拉着个脸。”
刘龙也看过来:“是不是又想起你爹妈了?”
郭兴邦闷闷地“嗯”了一声。
刘天叹了口气,没再多问。
很快就到了郭兴邦家门口,刘家哥仨没进去,直接往村口的灵棚方向走去,那边还有一堆事要忙。李泽和郭兴邦推开院门,刚走到外屋地门口,就看见郝军和徐春林把屋门敞开着,正站在院子里抽烟。
“你俩干啥呢?不冷啊?”李泽问。
郝军一脸嫌弃地指了指屋里:“泽子,你们哥几个在山里是掉粪坑里了?这屋里一股味儿,快把人熏死了,我俩开窗散散味。”
郭兴邦和李泽往屋里走了一步,一股难以形容的酸臭味混杂着汗味扑面而来,两人又立刻退了出来。这味道,是他们几天没洗澡,在山里摸爬滚打留下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