刘龙呵斥完,车厢里顿时安静下来,只剩下老解放卡车发动机的咆哮和车轮碾过冰面的嘎吱声。
郭兴邦被噎了一下,没再说话,只是把头转向了窗外。
李泽看在眼里,心里跟明镜似的。郭兴邦这是铁了心想去林场当套户,自己跑山,不想再在矿上干了。而刘龙作为姐夫,显然是坚决反对。这事在前世就闹得挺僵,最后郭兴邦还是拧着性子去了,只是没想到,这一世因为自己的出现,让这些事情都提前了。
刘龙从后视镜里瞥了郭兴邦一眼,又看了看旁边安静吃着槽子糕的李泽。他的视线在李泽手腕上那块崭新的上海牌手表上停顿了一下,然后不动声色地移开。这年头能戴得起手表的人,家里条件肯定差不了。这小兄弟,不简单。
“兄弟,你这身手,是练过?”刘龙像是闲聊一样开口。
“你就当是家传的。”李泽简单回答。
“难怪。”刘龙点了点头,没再多问。
卡车在颠簸中下了江面,顺着一条满是车辙印的土路,朝着一片灯火的方向开去。还没进村,就看见村口黑压压地围了一群人,中间生着一堆巨大的篝火,火光映着旁边临时搭起的一个白色灵棚,显得格外扎眼。
老解放卡车缓缓停下,刘龙拉开车门跳了下去。
人群立刻围了上来,几个半大的小子好奇地往车厢里瞅。
“天儿,龙子,回来了!”一个头发花白的老人迎了上来,是刘家的大家长刘周全。他身后跟着一个面相憨厚的中年人,是老二刘周良。
刘天也从人群里挤了出来,他眼睛通红,显然是刚哭过。
“爸,二叔。”刘龙喊了一声。
“三爷呢?”刘周全往车后斗看。
“在车上。”刘龙应着,随即转身,一把拉住刚下车的李泽,把他带到刘周全和刘天面前,“爸,哥,这就是发现三爷的李泽兄弟,还有他那两位朋友。”
刘天一句话没说,上前一步,伸出双手紧紧握住了李泽的手。他的手掌粗糙而有力,却在微微颤抖。
“兄弟大恩不言谢!”刘天眼圈又红了,声音哽咽。
“刘哥,节哀。”李泽回握住他,“我们也是碰巧了。”
“在哪儿发现的?”刘周全问。
李泽把发现尸体的具体位置,西南沟那个背阴的暗沟,又简单说了一遍。
刘天听完,猛地一拍大腿,脸上全是悔恨:“西南沟西南沟!我怎么就没想到去那儿找!我总以为他往深山里去了,把附近都找遍了,就是没往那条沟里去想!”
“哥,这事不怪你,谁也想不到。”刘龙在一旁劝。
“行了,老三,人都找到了,别说这些了。”刘周全打断他,转向刘龙,“你跟老三,先把三爷抬到灵棚里去,让乡亲们都过来磕个头。”
刘龙和刘天应了一声,招呼着人去车上抬爬犁。
刘周全这才转向李泽三人:“三位小兄弟,今天真是太感谢你们了。要不是你们,三爷还不知道要在山里冻多久。这大晚上的,也别走了,就在村里住下,让我们好好谢谢你们。”
刘天也跟着说:“对对对,泽子,必须住下!明天我让龙子开车送你们回去。”
“那就打扰了。”李泽没有推辞,这种时候推辞反而显得生分。
刘周全对旁边的刘周良说:“老二,你带三位兄弟去家里歇着,让他们洗把脸,弄点热乎饭吃。”
刘周良面露难色:“爸,家里这情况,火炕也没烧热乎,冷冰冰的。要不让三位兄弟去兴邦家住吧?他家就他一个人,东屋那铺大炕昨天刚烧过,热乎着呢。”
“行,就去兴邦家。”刘周全当即拍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