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彻底沉了下来,山风卷着雪粒子,刮在人脸上跟刀子割一样。零下二十多度的严寒,让每一口吸进肺里的空气都带着冰碴儿。
“泽子,再走下去腿都要冻断了,找个地方歇歇吧。”郝军缩着脖子,哈出的白气瞬间结成了冰霜。
“前面应该有个山洞,以前我爹带我来过。”李泽辨认着方向,“都打起精神,快到了。”
三人加快脚步,又往前摸了半个多钟头,终于在一片峭壁下找到了一个不起眼的洞口。洞口被灌木和积雪遮掩着,不仔细看根本发现不了。
李泽没急着进去,先是仔细检查了洞口周围的雪地,没有大型野兽的足迹。他点着一根火柴,借着微弱的光亮探头往里看了看,一股陈旧的干草味传了出来。
“安全。”
他率先钻了进去。山洞比想象的要宽敞,地面平整干燥,角落里还堆着一堆乌拉草,显然是老猎人留下的过夜点。洞壁上有个天然的石缝,可以充当烟囱,旁边还有个简易的石灶。
“妈的,这地方不错啊!”徐春林一进来就乐了,“跟住店一样。”
郝军也松了口气,放下背包,开始从里面往外掏东西。两人分工明确,一个去洞口附近折了些干柴,一个把石灶清理干净,很快,一小撮火苗就在洞里跳动起来,驱散了些许寒意。
李泽把那四只沙半鸡处理干净,用削尖的树枝串起来,架在火上烤。玉米饼子也放在火边热着。没过多久,油脂滴落在火焰上发出“滋滋”的声响,肉香味混合着柴火的气息,在小小的山洞里弥漫开来。
三人围着火堆,啃着热乎的饼子,撕着焦香的鸡肉,一天的疲惫都消散了不少。
“真他娘的香!”徐春林撕下一条肥美的鸡腿,吃得满嘴流油,“就是不知道李山那俩孙子现在咋样了,估计正啃雪团子呢。”
“活该,”郝军哼了一声,“就他俩那德行,还想跟咱们抢食?下辈子吧。”
李泽没说话,只是慢慢地嚼着肉。李家兄弟为什么会跟来,他心里有数。常家在背后使坏,李家兄弟贪心不足,一拍即合。只是他们太小看自己了,也太高估了他们自己。
“那俩货估计这会儿连家都回不去。”徐春林又灌了一口热水,“天都黑透了,西马垛子那段路可不好走。”
“管他们死活。”郝军把骨头扔进火里,“咱们睡一觉,明天还得干活。”
三人吃饱喝足,把火堆添足了柴,各自找了块地方,裹紧大衣躺下休息。
李泽他们猜得没错,李山和李峰兄弟俩,此刻正在西马垛子的山沟里挣扎。这里是风口,寒风跟鬼哭狼嚎似的,吹得人站都站不稳。
两人早就没了力气,全凭一股不想冻死在山里的念头撑着。李峰又冷又饿,眼前阵阵发黑,一脚踩空,整个人顺着陡峭的雪坡就滚了下去。
“啊!”
“小峰!”李山吓了一跳,连滚带爬地滑下去,才在一棵歪脖子树下找到了他。李峰的腿被树根别了一下,疼得龇牙咧嘴,半天站不起来。
就在兄弟俩绝望之际,不远处的岔道口,忽然亮起了一点昏黄的光。一个佝偻的人影提着一盏马灯,正焦急地朝这边张望。
“爹!”李山扯着嗓子喊了一声。
那人影听见动静,立刻快步走了过来,正是他们的父亲李三。
“你们俩兔崽子!还知道回来!”李三看见两个儿子这副狼狈模样,气不打一处来,但话里更多的是心疼。他把身上的旧棉袄脱下来,披在李峰身上。
回到家里,李山一屁股坐在炕上,就冲着李三抱怨起来:“爹!都怪李泽那小王八蛋!他故意耍咱们玩!还有常西风那俩也不是好东西,把咱们当枪使!”
李三蹲在地上,吧嗒吧嗒地抽着旱烟,听完李山的哭诉,他沉默了半晌,才把烟锅在鞋底上磕了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