黄大喇叭揣着沉甸甸的八百块钱,拎着那只分量不轻的熊掌,乐得后槽牙都露出来了。他没直接回家,而是脚底抹油,直奔屯子中心的小卖店。
小卖店里,老板刘光敏正盘着账,看见黄大喇叭进来,立马招呼:“喇叭,今儿发财了啊,听说你们放倒个大家伙?”
“何止是大家伙!”黄大喇叭把熊掌往柜台上一放,发出“砰”的一声闷响,唾沫星子喷得老远,“你看看这是啥!”
屋里几个闲聊的爷们儿都凑了过来,一看那黑乎乎毛茸茸的玩意儿,顿时炸了锅。
“我地个乖乖,熊掌!”
“喇叭,你这行啊,跟泽子搭伙第一天就见着荤腥了?”
黄大喇叭清了清嗓子,把今天山上的事儿添油加醋地讲了一遍。他本就是个说书的好手,这会儿更是把常家兄弟的内讧、李泽的神勇天降讲得是绘声绘色。
“那常西风,真是个畜生!黑瞎子扑过来了,他一把就把他亲弟弟常北风给拽过去当盾牌使!‘嘶啦’一下,那棉袄就跟纸糊的似的,后背三道大口子,血都往外冒!”
“我操!真的假的?虎毒还不食子呢,他对自己亲弟弟下手?”
“这还有假?”黄大喇叭一拍大腿,“要不是泽子从山坡上冲下来,一枪给那黑瞎子开了瓢,那哥俩今天就得在蛇塘沟里喂蛆!结果呢?泽子救了他们,那常西风还梗着脖子喊,说熊是他的!你们说,这是不是白眼狼?”
屋里的人听得义愤填膺,骂声一片。
“真他娘的不是东西!”
“活该让泽子揍!揍死都活该!”
就在这时,小卖店的门帘被掀开,常北风的媳妇张燕走了进来,她本来是想给男人买罐黄桃罐头,刚到门口就听见黄大喇叭那段话,整个人都僵在了原地。
黄大喇叭看见她,声音也没停,反而更大了几分:“有些人啊,自己男人在外面丢人现眼,差点把命都作没了,在家里还不知道咋回事呢!”
张燕的脸一阵红一阵白,罐头也不买了,转身就往家里跑。
一进屋,就看见她男人常北风趴在炕上哼哼唧唧,常西风坐在旁边,脸肿得像个发面馒头,婆婆高艳红正拿着药酒给他们擦。
“你死哪去了?才回来!”高艳红没好气地骂了一句。
张燕气不打一处来,把门帘一摔:“我去哪了?我去小卖店听你们哥俩的光荣事迹去了!全屯子都知道了!说你们俩在熊洞口吵架,说大哥你拿北风当盾牌使!说李泽救了你们的命,你们还想抢人家的熊!”
这话一出,屋里顿时死一般的寂静。
常西风的脸涨成了猪肝色,高艳红的手也停在了半空。
常北风“哇”的一声哭了出来:“哥,他说的都是真的你真拿我挡熊瞎子了”
高艳红的脸彻底挂不住了,她一巴掌扇在常西风的后脑勺上:“你个混账东西!我怎么养出你这么个玩意儿!亲弟弟都下得去手?”
她又转向张燕:“现在全屯子都咋说?”
“都说咱们家是白眼狼,忘恩负义!”张燕也哭了起来,“人家李泽救了你们的命,这事是板上钉钉的!你们不感恩,还想赖,现在好了,名声全臭了!”
高艳红坐在炕沿上,半天没说话。她是个要强了一辈子的女人,最看重的就是脸面。今天这事,是把常家的脸皮扔在地上让全屯子的人踩。
不行,这事不能就这么算了。
她猛地站起来:“张燕,扶着北风。老大,你自己给我起来!跟我去老李家!赔礼!道歉!”
常西风捂着脸,含糊不清地开口:“妈还去干啥,脸都丢尽了”
“现在知道丢人了?早干啥去了!”高艳红呵斥道,“现在不去,以后咱们家在屯子里就别想抬头做人了!赶紧的!”
张燕也明白这个道理,她擦了把泪,跑到小卖店,把店里最好的大前门香烟、瓶装的老白干、两罐罐头和一包槽子糕全买了。刘光敏看她这样,也猜到了七八分,叹了口气,给她抹了零头。
老李家院子里,热闹非凡。李泽、郝军、徐春林三个大男人正热火朝天地扒着熊皮,吴嫂和李泽的母亲刘丽珍在旁边烧水递工具,院子里围着好几个看热闹的邻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