队伍在沉默中前进,很快就走出了密林,抵达了林场的临时驻地。
几十个窝棚错落着,中间的空地上生着几堆篝火,照得人脸忽明忽暗。
场部里几乎所有没睡的工人都被惊动了,里三层外三层地围在空地周围,议论纷纷。
那两个告黑状的家伙,果然就在人群的最中央。
穿黄大衣的那个,正唾沫横飞地比划着什么,脸上还带着劫后余生的惊恐。
蓝棉袄的那个,则蹲在地上,抱着头,肩膀一耸一耸的,像是在哭。
他们一看到杨军带着人回来,黄大衣立刻站直了身子,指着被抬回来的队伍,嗓门提得老高。
“杨把头!大家看啊!他们回来了!他们把大虎害成这样,还想回来冒功!”
他这一嗓子,成功把所有人的注意力都吸引了过来。
人群一阵骚动,各种各样的目光——怀疑的,愤怒的,好奇的,幸灾乐祸的——全都聚焦在了李泽三人身上。
郝军的肺都要气炸了。
他挣开旁人的拉扯,往前一步,指着黄大衣的鼻子就骂:“你个血口喷人的杂种!老子撕了你的嘴!”
“大家看!他心虚了!他要动手打人了!”黄大衣非但不怕,反而更加来劲,往后缩了一步,对着周围的人大声哭喊,“我们好心上山打猎,他们就眼红,眼红那头大猪!拿麻雷子炸我们,把猪引过来,还要开枪打我们!要不是我们跑得快,现在就跟大虎一样,躺那儿了!”
他说得声泪俱下,极具煽动性。
一些不明真相的工人,已经被他带动了情绪,开始对着李泽他们指指点点。
“真看不出来啊,这几个后生,心这么黑。”
“为了头猪,就害人性命?”
“知人知面不知心啊”
徐春林扶着担架的一头,脸色铁青,嘴唇哆嗦着,却一句话也说不出来。
他想辩解,可是在这嘈杂混乱的场面下,他的声音显得那么苍白无力。
所有的脏水,就这么劈头盖脸地泼了过来。
“都他妈给我闭嘴!”杨军一声怒吼,声若洪钟。
他毕竟是林场的把头,积威甚重,这一嗓子吼出去,嘈杂的场面瞬间安静了不少。
“先把大虎抬到屋里去!找卫生员过来!快!”
几个工人应声,手脚麻利地抬着张大虎,往旁边的一个窝棚里送。
黄大衣见状,又想开口煽动。
可他刚张开嘴,就对上了杨军那双几乎要喷出火的眼睛,硬生生把话又咽了回去。
空地上,只剩下被两个工人架着的李泽,和怒不可遏的郝军,以及脸色煞白的徐春林。
他们三个人,此刻就像是站在被告席上的犯人。
“杨把头!”黄大衣不甘心就这么冷场,他指着李泽,“就是他!他叫李泽!就是他开的枪!他想把我们全打死在山上!他的心最毒!”
所有人的视线,再一次集中在了李泽身上。
他被两个高大的工人架着,脑袋低垂着,头发被汗水浸湿,乱糟糟地贴在额头上,整个人看起来虚弱到了极点,仿佛随时都会倒下。
郝军急得眼睛都红了,刚想替李泽辩解,却被李泽一个极其轻微的动作制止了。
李泽缓缓地,用尽了全身的力气,从两个工人的挟持中,把自己的身体撑直了一点。
他抬起头。
周围很静,所有人都在等他的反应。
等他的辩解,或是他的暴怒。
但他都没有。
李泽忽然笑了。
那笑容出现在他那张惨白的脸上,显得诡异而又森然。
“杨把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