二人离开马架子,重新折返回南山深处,天色肉眼可见地阴沉下来。铅灰色的云层压得极低,风在林子里打着旋,卷起地上的浮雪,发出鬼哭一样的呜咽声。
“泽哥,咱们从哪儿找起?”徐春林把那杆五三式步骑枪攥得紧紧的。
李泽没有立刻回答,他停下脚步,辨认了一下方向,指着西边一道狭长的沟谷:“走瞎子沟,那地方偏,是野兽下山喝水的道儿。如果那畜生想找地方窝着舔伤口,八成会选那里。”
那股子从骨头缝里渗出来的绞痛感虽然退了,但身体被掏空的虚弱感还像一根刺,扎在李泽的四肢百骸里。他不动声色地把五六半自动步枪的背带往上拉了拉,让枪的重量更均匀地压在肩膀上。
瞎子沟里碎石遍布,两岸是陡坡,长满了奇形怪状的歪脖子树和乱糟糟的灌木,光线在这里都暗了好几分,显得阴森。
走了大概十来分钟,李泽忽然一抬手,示意徐春林停下。
他蹲下身,从一堆被踩得凌乱的雪和烂泥里,捻起一枚黄澄澄的弹壳。是五三式步骑枪的子弹壳。
“是大虎哥的。”徐春林也凑了过来,声音有些发紧。
李泽没说话,又往前走了几步,在一棵被撞歪的松树下,发现了一滩已经冻成暗红色的血迹。血迹旁边,还有半截被踩断的牛皮腰带。
徐春林的脸色更难看了:“这这都打到这里来了”
这场景几乎能还原当时的情形:张大虎引着那头发狂的野猪一路缠斗到了这里,他边打边退,但显然没能占到任何便宜。
“走吧,他应该就在前面。”李泽脚步明显加快了几分。
又往前绕过一道山梁,李泽的脚步猛地一顿。他压低身子,指了指前方。
顺着他手指的方向,七八十米开外,一处被枯草和灌木遮掩的土坡下,一个巨大的黑影正趴在那里,一动不动。即便隔着这么远,也能感觉到那东西散发出的蛮荒气息。
正是那头大孤猪。
它庞大的身躯随着呼吸轻微起伏,显然是在打盹休息。
李泽缓缓举起步枪,透过准星套住了那个黑影。但距离还是太远,而且对方趴着,根本没有好的射击角度。
他放下枪,从挎包里掏出那一大串用牛皮纸裹着的麻雷子,塞到徐春林手里,用气声吩咐:“你胆大心细,这个交给你。等会儿听我信儿,往它屁股后头扔,别扔太近,把它给我惊起来,撵到东边那片平地上去。这沟里太窄,施展不开。”
“明白。”徐春林点点头,小心翼翼地撕开牛皮纸,捻出一根引线。
两人猫着腰,踩着脚下的碎石,一点点朝前摸去。每一步都轻得像猫,生怕弄出半点声响。
距离拉近到五十米左右。李泽正准备给徐春林打手势。
“汪!汪汪!”
毫无征兆地,西侧的山坡上,猛地爆发出几声尖锐的狗叫。
紧接着,还有人含糊不清的叫骂声顺着风传了过来:“妈的,你个蠢狗,乱叫唤啥!”
土坡下的那头大孤猪,像被烧红的铁钎子狠狠扎了一下,呼地一下就从窝里弹了起来。它警惕地竖起耳朵,巨大的头颅猛地转向西边。
“扔!”李泽当机立断,低喝一声。
徐春林手腕一抖,一颗点燃的麻雷子在空中划出一道弧线,不偏不倚地落在大孤猪身后十几米的地方。
“轰!”
一声巨响在狭窄的山谷里炸开,回音震得人耳朵嗡嗡作响。
大孤猪被这突如其来的爆炸吓得原地蹦起三尺高。没等它反应过来,徐春林又接连扔出两颗。
“轰!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