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树德的办公室不大,一张老旧的办公桌靠墙摆着,上面堆满了文件和账本,空气里弥漫着陈年纸张和墨水的味道。他推开门,热络地把李泽和柴兵让了进去。
“快坐,快坐!”钱树德拉过两把木椅子,又从柜子里拿出两个搪瓷缸子,“我这儿条件简陋,你小子可别嫌弃。”
李泽坐下,看着眼前这张熟悉的面孔,心里也涌起一阵暖意。钱树德是他在外面混日子时少有的几个真心待他的老大哥。那是八一年秋天,李泽刚从街面混出来,偶尔帮着人跑跑腿。有一次,他一个兄弟被几个地痞欺负,身上钱被抢了个精光,还是钱树德路过,二话不说把自己的饭钱掏出来,帮着那兄弟渡了难关。从那以后,李泽就和钱树德熟络起来。钱树德那时在县城里跑运输,为人仗义随和,偶尔帮李泽解决些小麻烦,也不图什么回报。
“钱哥,我哪能嫌弃。你这办公室,可比我那家大业大多了。”李泽打趣。
钱树德听罢,笑着捶了一下李泽的肩膀:“你小子,嘴皮子还是这么利索。说说吧,这些年都跑哪儿去了?前几年听说你回家去了,我还想去找你,可一打听,你家都搬了。”
“是搬了。”李泽端起搪瓷缸子,呷了一口温水,“回乡下老家了,在屯子里住着。现在不跑了,就窝在山里头,跑山打围,宰猪猎熊,有时候也杀狼。”
钱树德听着李泽这几句话,脸上的笑容渐渐收敛,眼睛越睁越大,嘴巴也微微张开。他愣了半晌,才从喉咙里挤出几个字:“你你说啥?打围?猎熊杀狼?你小子你可真行啊!”
他伸出手指,虚空点了点李泽。在他印象里,李泽顶多是个混街面、讲义气的年轻人。这变化,简直是天翻地覆。
“钱哥,别这么看我,我现在可不是以前那个李泽了。”李泽笑了笑,“我现在是正经八百的庄稼汉,只不过手艺是祖上传下来的,没荒废罢了。”
钱树德没再吭声,他绕过桌子,坐回到自己的椅子上,盯着李泽看了好一会儿,才轻轻叹了口气:“行吧,你小子能耐,哥信你。不过,也得注意安全,山里可不是闹着玩的。”
“这我知道。”李泽收起笑意,脸色正了正,“钱哥,这次来,还真是找你办事的。”
“啥事,你说!”钱树德一听,立刻来了精神,拍了拍胸口,“只要哥能帮上忙,你尽管开口!”
李泽从怀里掏出那张皱巴巴的购物单,递了过去:“这是家里和屯子里一些邻居托我带的东西,想请钱哥帮忙看看,能不能按个好价给我们算算。”
钱树德接过单子,扫了一眼,随即眉头就拧了起来。单子上写的尽是些精米白面、猪肉皮鞋、香烟白酒之类在供销社里紧俏的物资,每一样都标着详细的斤两和数量。李泽又从另一个兜里掏出一沓面票、粮票,小心翼翼地放在桌上。
“你小子,倒是真不拿哥当外人。”钱树德嘴里念叨着,但手里的动作可没慢。他拿出算盘,噼里啪啦地拨弄起来,嘴里念念有词:“精米二十斤,面粉三十斤这皮鞋要两双?烟酒各要四盒两瓶你这可都是紧俏货,按批发价都难弄到。”